原本以爲直到姜曄與杜若卿成婚,一切都會相安無事。可就在成婚的前夕,後宮卻又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此事傳到翠微宮的時候,我和藍煙圍坐在爐子前取暖。張碧彤抱着小暖爐倚在軟榻之上,雲卿則是在做着一些針線活。
只聽張碧彤嘆息一聲,道,“皇上有些日子沒來過了,這宮裡頭真是清冷。也不知道今晚皇上會在哪個宮中留宿?雲卿,你說本宮是不是真的人老珠黃,皇上再也不喜歡本宮了?”
雲卿停了手上的針線活,寬慰道,“娘娘多慮了。皇上與娘娘夫妻情深,怎麼會不喜歡娘娘呢?只不過,這爲君之道,便是雨露均撒,澤被蒼生。皇上倘若夜夜獨寵娘娘,怕是百官不答應,皇后和太后老人家也不會答應,那後宮就不得安寧了,”
“這道理啊,本宮都知道。可皇上已經有些日子沒來了,這雨露均撒,也該灑到本宮這裡了。這幾日,本宮去給皇上請安,可被那些小蹄子給恥笑了。尤其是林檀微那個賤人。她自己不說自己多受寵,卻拿孟平君和水韻秋來氣本宮,實在是氣人。”
“娘娘,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娘娘在宮裡頭多少年了,那檀嬪才入宮多久?能像娘娘一樣伺候皇上十幾年還經久不衰,那纔是本事。”
不得不說,我實在是佩服雲卿安慰人的本事。張碧彤雖也有些難過,但被雲卿這一勸,便好了許多。
張碧彤突然起身,稍有興致道,“今兒個你可在皇后宮裡聽到一些閒言碎語?說是那個龔舞萼啊,自從嫁到東宮之後,太子連碰都沒碰她。雖說太子與太子妃也不算不上夫妻情深,但至少兩人也是相敬如賓。這件事啊,想起來本宮就開心,這回皇后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雖然千方百計要把龔舞萼送進宮,偏偏太子殿下不喜歡。太子妃沒當上,還在那守活寡,你說是不是報應?”
雲卿微微點頭,“娘娘說的是。”
“烜兒這幾日在忙些什麼?”
“昨日碰到九皇子,說是去陪太子殿下騎馬去了。”
“這孩子,整日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器?本宮是要漸漸老了,皇上自然不會多看本宮。本宮後半輩子的榮華全指望烜兒了,他可得給本宮爭口氣啊!”
“娘娘寬心,九皇子天資聰穎,將來必成大器。”
“雲卿,你說,這幾個皇子東歐成年了。就算是太子在內,皇上也沒說參與政事,也沒說封王的事情。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要知道,當年皇上那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在禮部鍛鍊了。”
“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君心。娘娘,這些事,皇上定然心裡有數。娘娘就算再好奇,也千萬不要向皇上問起。”
張碧彤不耐煩道,“本宮知道。皇上最煩後宮之人干政了,連太后都不敢多言的。本宮這不是和你在商議麼?皇上一直沒動作,烜兒哪來表現的機會?你說文不行,武不行,指不定烜兒當官行呢,你說是不是?”
“娘娘說的是!”
“罷了罷了,跟你說也說不出什麼來。本宮乏了,雲卿,伺候本宮歇着吧。”
“是。”雲卿說着,便對藍煙和我說道,“藍煙你回屋歇着,小蕭子,你就在外候着。”
張碧彤一聽道,“你抽空再去敬事房找找裘榮海,本宮的事情一點不上心。這宮裡頭沒幾個使喚的奴才可怎麼行?要把小蕭子一個人累死啊?”
“裘公公定然是這幾日忙着四皇子的婚事,所以把這事耽擱了。奴婢明天就去問。”
“他四皇子的婚事是事,本宮讓人伺候的事情就不是事?真是,都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娘娘息怒,生氣了可會影響睡眠。奴婢伺候娘娘歇息”
雲卿正扶着張碧彤出去,卻聽到外面有些異動,似是許多人慌亂的腳步聲。
張碧彤停住,問道,“外頭是出什麼事了?”
雲卿道,“興許是哪些奴才沒注意,走路聲大了點。”
張碧彤卻肯定的說道,“不對,一定是出事了。小蕭子,趕緊出去打探一下。”
“嗻!”
我推開門,跑到宮門口,不僅見到宮女太監在着急跑,我還看到跟在後頭跑的有些吃力的古太醫。
我攔住一個太監問道,“這位公公,這是出什麼事了?”
那公公一拍腿,道,“出大事了,皇上被行刺了!”
我大吃一驚,道,“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會行刺皇上?”
“哎呀,是霽月宮的小主。哎呀,真是不要命了。我不與你說了,還得去霽月宮呢!”說罷,那太監便跑了。
霽月宮?藺蘭芷?
藺蘭芷難道是因爲柳雲鶴而行刺皇上?不對不對,她不會這麼衝動,這可是死罪,誅滅九族的死罪。
我急急返回去,回稟張碧彤道,“娘娘,奴才打聽清楚了。說是霽月宮的蘭貴人行刺了皇上。”
張碧彤頓時一驚,道,“什麼?你可打聽清楚了?那蘭貴人是不想活了,竟敢行刺皇上?”
我點頭道,“打聽清楚了,奴才還看到了古太醫呢,大概都是往霽月宮趕的。”
“這藺蘭芷平日裡像是個病秧子,柔柔弱弱的,今兒個竟然敢行刺皇上?她這是魔怔了?”
雲卿提醒道,“娘娘,此時應當關心皇上的龍體!”
經雲卿一提醒,張碧彤這才恍然大悟,“對對對,你說得對,本宮現在應該關心的是皇上龍體是否安康。雲卿,走,趕緊去和本宮去看看皇上。”
“娘娘”我上前道,“娘娘應當將頭上的髮飾都取下,且將暖爐放下,一定要很慌張的到達霽月宮。”
張碧彤先是一愣,隨即誇讚我道,“小蕭子,你果真聰明。本宮這副樣子去見皇上,皇上定然能看出本宮有多關心他。好,雲卿,來,快給本宮把這些東西都取下來。對了,雲卿,你不要隨本宮去了,就讓小蕭子去吧。他能隨機應變。”
雲卿看了我一眼,忙道,“是!”
我扶着張碧彤趕往霽月宮。張碧彤也是蠻拼的,竟然連狐裘也沒披上,這副樣子跑到霽月宮的時候,不僅身體凍得發抖,也是累的氣喘吁吁。
“皇上”剛踏進霽月宮,張碧彤就直接呼喚了起來,還帶着些哭腔。
“哎呦,是彤娘娘啊!奴才給娘娘請安了。”裘榮海一甩拂塵,上前給張碧彤行禮。
“裘公公,皇上呢?”
“皇上在裡頭呢!”
“皇上怎麼樣了?本宮一聽到皇上他,皇上他就來了。你快讓本宮去看看皇上到底怎麼樣了。”
裘榮海一看張碧彤這幅樣子,便明白了些什麼,道,“彤娘娘這份心皇上定然是明白的。不過娘娘放心,皇上好着呢,正在裡頭和蘭貴人話家常呢!”
“話家常?不是說皇上被行刺了嗎?”
裘榮海一搖頭,道,“那都是些奴才在那亂傳。其實不過是蘭貴人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杯,皇上撿了起來,不小心劃到了手。這會子包紮好,已經沒事了。太醫都已經走了。娘娘就放心吧!”
“只是劃到了手?”張碧彤半信半疑道。
“就只是劃到了手。奴才還能騙你不成?我的娘娘,你這份心,奴才過會兒就告訴皇上,一定讓皇上知道。你現在趕緊回去吧,可別着涼了。”
“好吧,那本宮就先回去了。不過,本宮還想去看看皇上才能放心啊!”
裘榮海攔住張碧彤道,“娘娘,這皇上今兒個翻了蘭貴人的牌子。娘娘這樣過去,就不怕皇上怪罪?”
“那好吧。那你一定要把本宮來看皇上的事情告訴皇上啊。越詳細越好,聽到沒有?”
裘榮海躬身道,“娘娘就把心放肚子裡吧,奴才一定說,描述的詳盡的很。娘娘還信不過奴才嗎?”
“本宮信。小蕭子,擺駕回宮!”
“嗻!”
轉身的時候,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事情纔不會那麼簡單,只是劃破手,那些人至於那麼簡單?
剛出霽月宮,就看到各宮的妃嬪都匆匆趕來了。這其中也包括林檀微。
那些妃嬪剛到宮門口,就被張碧彤攔住,“行了行了,都回去吧。皇上壓根什麼事都沒有。要等到你們來啊,皇上早”
“皇上真的沒事,不是說皇上”幾個妃嬪七嘴八舌的關心起來。
“都說了沒事了。都散了吧。皇上今兒個留宿霽月宮,那可是頭一回,可別掃了皇上的興致。”
衆妃嬪要悻悻離開之時,就聽林檀微笑道,“彤姐姐倒是來的及時啊!看這樣子,像是剛準備就寢就過來了。彤姐姐還真是關心皇上啊!”
張碧彤面露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宮與皇上十幾年的夫妻情分,自然比你們來的深。”
林檀微接話道,“論資排輩,妹妹們當然比不上姐姐。這不,姐姐這樣巴巴的跑過來,怕是也沒見到皇上一眼吧?這都到了跟前了,還這般心急如焚,連面都沒見到,姐姐,你這心寒不寒?這外頭再冷啊,想必也比不過心冷吧?”
“林檀微,你說什麼呢?本宮知道皇上無礙便心安了。你以爲本宮和諸位妹妹都同你一樣,連這種事也拿來爭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爭寵的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諸位妹妹可要當心着點了。她呀爲了爭寵,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們也不想想,當日她一個小小的浣衣局的宮女,是怎麼能到宮宴這樣的場合跳舞的。”
想必連林檀微也沒想到張碧彤會直接空口無憑的把這件事說出來。連皇上都沒計較的事情,張碧彤就說出來了,讓林檀微一時臉上掛不住。
張碧彤此人有時行事魯莽不過腦子,但這回,倒是很好的打到了林檀微。
那幾位妃嬪便都朝她看過去,各有心思。
“我不與你說這些無用的。姐姐這麼清閒,連皇上都不過問的事情都在說三道四,還不如想想這麼護護皮膚,這女人啊,多管閒事,就老得快。小靜,咱們回宮。”林檀微說着,便轉身就和小靜走了。
“林檀微,你說誰老呢?”張碧彤氣的直跺腳。
其他幾位妃嬪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欠身便告退了。
“阿嚏”張碧彤打了一個噴嚏,我忙道,“娘娘,咱們還是回宮吧。這外頭太冷了,娘娘該着涼了。”
“好,這回真是白白讓本宮凍了一回。”張碧彤剛走幾步,突然想起來什麼,對我道,“這麼久了,皇后竟然沒來,是不是有什麼貓膩?本宮也不信這霽月宮裡的事情這麼簡單。小蕭子,本宮一人回去,你機靈着點藏在暗處,幫本宮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