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許久,秦白時又冷眼瞧了瞧寧如秋,心下暗忖道,諒她一個婦人也對自己成不了威脅!且信她一回又如何!念着,秦白時緩緩抽回橫在寧如秋脖頸間的長劍,“你最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否則,司霆燁就別想活着出天牢!”
鳳祺沐定定望住秦白時,深黑如墨的夜裡,周身寒意凜然。
少頃,秦白時忽的想起來什麼,回頭掃了一眼自己身後虛掩着的寢宮,目光一緊,對鳳祺沐及寧如秋二人冷聲道,“今晚本將就暫且不與你們計較,如若下次再讓本將發現你們這般鬼鬼祟祟,縱然你們是國師、王妃本將也絕不會輕饒!”
“事無絕對,不過除特殊情況外,本國師自是謹記將軍的話!”見秦白時要讓他們走,鳳祺沐驀然收回袖中銀針。
待鳳祺沐與寧如秋離開後,秦白時當即喝令宮人們加強對自己寢宮的看守,而後連忙折身回到寢宮。
偌大的寢宮裡,燭火通明,搖曳着的燭光細碎落在寢宮內的邊邊角角,也映出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男子此時正被反手綁在寢宮玉柱旁,雙目深沉,眸光悠遠望着簾櫳外一片深黑。
寧如秋方才的話秦白時一直記在心上,此時一回到寢宮,便對那被綁着的青年男子冷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麼卑鄙,竟然還給自己留了一手,看來我是小瞧你這個北洛國國主了啊,快說,國都城外究竟還有多少你的手下!”
北洛國國主聞言,半垂着眸子的眼底倏然閃過一絲訝然,卻又瞬時恢復平靜,他緩緩擡眼,讓自己的視線與秦白時平視,“我又怎麼可能告訴你呢!如今我被你擒來已不抱生的希望,只盼有朝一日我的部下滅了你這皇宮,將我的遺骸接回故土!”北洛國國主神情坦然,語氣決絕。
秦白時不禁怒了起來,暴喝着抽出長劍,劍尖直直北洛國國主。
然而即便如此,北洛國國主仍是面不改色。
“難道你就這麼不怕死?死了可就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了!就算你的人來了千軍萬馬又怎樣!北洛國也該易主了!”
北洛國國主毫不避退地直視着秦白時,眸色沉靜,不見一絲慌亂,他到底是一個外人,就算如今做了天宏國監國將軍又如何,他料定他還不夠膽要了他的命!國都城郊慘案一事,他也有所耳聞,秦白時泯滅人性釀造了慘案,而後又將他擄來這皇宮,而也就在慘案發生的當晚,秦白時將一切都栽贓污衊給司霆燁,將他關入了打牢,當時他並不知秦白時這般做到底是何目的,後來細細回想,才猜到他原是想一石二鳥,既除了他在天宏國最大的敵對,又能將他這個知曉他過去,知曉國都城慘案真相的人滅口,可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方纔他聽聞這寢宮外頭有聲響,也隱約聽到了他們之間的一些對話,便就料定了秦白時暫時不會對自己下手!
“我本凡人,又能霸佔皇位多久,易主不過是遲早的事,但即便事死,我也爲自己的國家着想,又豈會像你一樣,做一個叛國通敵的罪人!”
“閉嘴!”北洛國國主的話令秦白時登時惱羞成怒起來
,搖晃着手中寒刃,衝他怒道,“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寒刃逼近北洛國國主的脖頸,他卻只沉默不言,微勾起一抹篤定的淡笑。
秦白時見他這般淡定的反應,又念起寧如秋與鳳祺沐信誓旦旦地話,竟不由得一陣心慌,潛意識裡也越發的相信北洛國將有大批勇士逼近國都城。
收回長劍,秦白時抖了抖濃黑的眉毛,將北洛國國主關在自己寢宮裡的密室裡,唯有將他關的離自己近些,他才能稍稍放心。
寢宮外頭,雲開月明。
秦白時又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踏着月色去往了孫太妃宮中。
此時已是深夜,孫太妃早已就寢,然而守門的丫鬟一見是秦白時也不敢橫加阻攔,冒着被孫太妃責罰的險進去通稟。
“將軍進去吧,娘娘已經醒了。”丫鬟欠身,對站在寢宮門口的秦白時說道。
寢宮裡,孫太妃穿着一件中衣半倚在鳳榻上,卸了妝扮的她神色雖暗淡幾分,卻更添一絲成熟的韻味。
秦白時緩步來到內室裡,在孫太妃身旁坐下。“這個時辰來找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孫太妃輕聲開口,一雙沉靜的眸子直望着秦白時棱角分明的側臉。
秦白時聞言,又想起方纔北洛國國主之事,濃黑的眉毛不禁皺了又皺,“我太低估北洛國國主了,我原以爲只要殺了他在國都城郊的寨營,便就一舉殲滅了他在天宏各國的將兵,可誰知,他竟然留了一手,一旦沒了他的消息,不日便有大批的天宏國精英將士涌來國都城。”
孫太妃聽罷,垂首撫額,輕嘆一口氣,“到底是咱們太心急了,小皇帝還小姑且讓他做幾年傀儡也罷!你何如這般着急讓小皇子坐上皇位,更不必心急除掉司霆燁,北洛國國主拜訪天宏國是早些時候就定了的,你沒製造國都城郊的慘案,還能讓司霆燁處理北洛國國主拜訪一事,可如今呢,只怕他們會連成一線喲,到時咱們可就麻煩了!”
秦白時當即反駁道,“不可能,司霆燁在天牢裡,怎麼跟北洛國國主勾結,寧如秋麼?呵!司霆燁在我手裡,諒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倘若北洛國的將兵真的涌進來,我便用他們的國主相要挾,不怕他們不退兵!”
“你想的太簡單了,倘若那北洛國國主執意不妥協,又該怎麼辦!”言語間,孫太妃不由得正了正身子,眉宇間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如今既然已成僵局,大不了賭上一把,要不然你說還能怎麼辦!”
“北洛國國主不能殺,必要時候可以利用一下,但絕不能讓司霆燁他們的人找到他的蹤跡,至於北洛國的將兵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軍營裡挑選些精兵士兵,加派人手駐紮國都城邊境,並且嚴查國都城出入人口,不得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秦白時聞言,緊皺着的眉頭終於漸漸舒展開來,偏頭看看語氣深沉的孫太妃,不由笑道,“還是你有法子,如此一來,咱們還怕什麼!至於那個小皇帝嘛,就乾脆讓他餓死在佳敏密室裡便可!反正司霆燁人在天牢裡也顧不得他,到時只說小皇帝突
發瘧疾救治無效死亡就是!”
“這……”孫太妃聞言,面露遲疑之色。
小皇帝已經被關在孫佳敏寢宮裡的密室裡了,此時又聽見秦白時說要讓小皇帝死,心下隱隱掠過一絲不忍,她畢竟撫養過司恆青,心知他是如何死的,橫豎心裡也是有一點歉疚的,而這個小皇帝年紀雖然小,但自小被司恆青教育要孝順皇奶奶,所以他平日裡異常乖巧懂事,孫太妃膝下無子嗣,倒也還喜歡這個可憐的小皇帝。
秦白時嗤笑一聲,“怎麼?你該不會是對那個小娃娃有感情了吧!你別忘了他父皇母后是怎麼死的!若是他長大知道殺他父皇母后的兇手……”
“夠了!別說了!”孫太妃略有些懊惱地打斷了秦白時未說完的話,她知他是什麼意思,若是以後小皇帝知道她就是殺他父母的兇手一定會替他父母報仇,而她如今對他心慈手軟就是爲自己的以後埋下不可估量的隱患。
孫太妃一時間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雜陳一片。然而,罪惡的因子終是主宰了她的意識,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冒險地將自己置身一個危險的處境之中。
半晌,只聽她又徐徐開口,語氣平靜地叫人心底發涼,“寧如秋還在佳敏宮中住着,告誡佳敏務必要對寧如秋多留個心眼,不能讓她壞了咱們的事!這都幾日了,小皇帝也快該命絕了,只要撐過了這幾日,即便司霆燁知道也無可奈何了!”
“那司霆燁該如何處置他!依我看殺了便是,一了百了!”
“絕對不可!”孫太妃聞言,陡然變了臉色,“北洛國大軍逼近國都城,咱們想加強守衛,須得從軍中挑出些精英來,然而那些兵執拗地很,沒有司霆燁在,即便有兵符也動不了他們!他,他們可都是司霆燁調教出來的硬骨頭!”
“哼!你的意思是司霆燁還須得放出來才行?若是讓他去只會那些將領,豈不等同於又將兵權還於他手裡了,咱們先前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話音未落,秦白時不禁憤而捶榻,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讓司霆燁重掌兵權的!
“讓他握住兵權自是不可能的,只是放了他便可,條件就是必須在軍隊中說明是他主動卸職,將兵權交於皇帝,沒了兵權,他又能怎麼鬧騰得起來?”
話雖如此,秦白時心中仍舊一百個不情願,他好不容易想個妙計將司霆燁抓進了天牢,以爲這次能順利地除掉司霆燁,卻不想北洛國國主這邊竟失算了,然而諸事相權衡之下,好似也就這個法子可行些!
次日清早。
日光明媚,簾櫳間灑滿細碎的光。
寧如秋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此時還未清醒,便被房間外頭靈兒的聲音擾了清夢,寧如秋無奈睜開沉重的眼皮,此時靈兒的聲音又一次在門口響起。
“王妃您快醒醒,快起來!”
寧如秋取了身旁一件外衫披在身上,看了看房間門口外的一抹黑影,有些無奈地道,“進來吧!”
話音一落,便聽得‘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人輕巧推開,而後,閃進來一抹翠綠色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