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風初起,國都城郊的夜裡尤其的涼,也格外的靜。
夜漸漸深了,寨營裡仍是燭光搖曳,司霆燁獨坐在軟榻上,對月飲起茶來。只是看了看身旁空落落一片,孤影一人,難免覺得些許失落。司霆燁眉頭微鎖,悠遠的目光時不時望向營帳門口處,眼底有一抹期許之色掠過。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案几上茶壺裡的濃茶一地不剩,司霆燁才從冗長的思緒中被拉回現實中來,有些失神地望着營帳門口處,心道,今晚上該不會來了吧!
纔剛一這般想,忽的聽見營帳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司霆燁不禁心下一喜,擡眸便見營帳處飛進來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在幽暗的夜色裡顯得極爲惹眼,信鴿彷彿有靈性般,直直朝着司霆燁的方向飛去,最後穩穩落在他面前的茶壺旁,‘咕咕’叫了兩聲。
司霆燁眉宇間的惆悵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淺淡的笑意,心下霧霾瞬間消失不見,一時間心情好,竟望住那信鴿輕笑道,“也多虧了你,我與秋兒纔不會斷了聯繫。”說着,司霆燁小心翼翼取出綁在信鴿腳上的紙條,攤開紙條,上面是熟悉的極秀美的字跡,端端正正只寫了簡單的幾個字眼,映在司霆燁眼裡,卻暖意橫流。
“願君安好,勿擔憂。”
國都城內,一座不起眼的院落。
院子不很大,內裡的裝飾與尋常人家比起來卻是別具一格,可見院子主人的用心不淺。
驕陽明媚,綠柳拂風,叫人好不陶醉。
小小亭子裡,一抹清麗無雙的倩影正在亭中靜坐撫琴,琴聲悠悠,似有萬千柔言軟語相訴,卻無處可話,只能化作嫋嫋琴音以訴心下相思。
蹙眉斂目間,難掩其中瀲灩光華。
“王妃這琴音未免聽起來太傷感了些!”忽的一個低沉男聲響起,寧如秋手下琴聲立時戛然而止。
“想不到一個殘忍嗜血的殺手也懂這琴音裡的情感。”寧如秋拂拂袖,擡眸淡望着來人。
青阮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扯了扯脣角,在寧如秋對面坐下,“王妃不必這般挖苦我。”
“難道讚美之詞,在你聽來也是挖苦?”
青阮擡眼,視線正與寧如秋相對,平靜的眼睛裡毫無徵兆的泛起一絲漣漪,青阮忙將視線移開,裝作若無其事地望向別處。
沉了沉思緒,語氣認真道,“秦白時現在應是急瘋了的到處找你的蹤跡。”
原來那一日,寧如秋從皇宮裡回來,半途中遇到的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其實並不是秦白時派去的人,而是鳳祺沐與青阮。
而這一切都是司霆燁早就設好的局,秦白時與孫太妃一直抓着寧如秋不放,更是利用寧如秋的安全威脅自己,司霆燁爲了擺脫自己一直被動的局面,且不讓寧如秋再被秦白時與孫太妃利用,是以相處了這個法子,既能護得寧如秋在生產前安然無恙,又能讓秦白時陷入被動,亂了視線。
“不得不說,王爺的這條計策用的很是精妙,只是你們演的也真夠逼真,差一點我就真以爲你們是秦白時派來的人。”
“恩。”青阮應着,眸子裡不禁又黯然一片,“但是皇上仍在孫佳敏的寢宮,至今仍不得自由。”
那日他答應你寧如秋提的條件,之後便就開
始想辦法潛入孫佳敏寢宮,救出小皇帝,豈料由於孫佳敏宮裡的那間密室位置極爲隱秘,並不好進入,只一次趁着孫佳敏不在宮裡,他帶了些食物前去探路,並順利找到了小皇帝的蹤跡。
然而他還來不及將小皇帝帶走,孫佳敏便回了宮,而後迫不得已,他只得一人先出了密室。
“你只要帶了食物與他,相信還能撐一段時間。”
青阮倏地皺眉,“說到食物,我隱約記得皇上身邊還有一些不知是誰送的食物,看量估摸則也夠他吃上好幾日了。”
“是麼?”寧如秋聽罷,鳳眸裡掠過一絲詫異,“秦白時也孫太妃決定讓皇上自生自滅,且這件事我也親耳聽到孫佳敏證實,那又會是誰敢這麼大膽子給皇上送食物呢!”
話音未落,寧如秋腦海裡忽的迸出一個人影來,寧如秋恍然大悟,“原來是她!”
“誰?”
寧如秋收了收眼底的驚訝,定定看住青阮,“你還記得孫佳敏宮裡那個貼身照顧小皇子起居的丫鬟麼?”
青阮聞言,半眯起眸子,想了又想,眼底卻還是一片茫然之色。
“就是那個尤其沉默寡言的丫鬟,性子看起來比較懦弱,不過人要比孫佳敏與孫太妃她們善良多了,給皇上偷偷送食物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青阮搖搖頭,他的印象裡並無像寧如秋說的這般人,“有人送食物還是好的。可是,國主不知道怎麼樣了?”
見他這般神情黯然,寧如秋道,“王爺一日沒有打勝北洛國軍隊,秦白時就一日不會殺了你的國主,他還要留着你的國主當成最後一把王牌。”
“我知道,但國主就不出,我心一日不安。”
“恩,那我便把你的國主可能在的地方給你畫出來,你喬裝進宮,興許可以一探究竟。”
青阮聽罷,眸色當即有些複雜,他本以爲沒有救出小皇帝,寧如秋是不會將北洛國國主的下落告訴他的,沒成想,他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念着,青阮鄭重地點了點頭,望着寧如秋的眼神裡掠過一抹微不可見的感激之色。
“不過除此之外,要想拖延你國主失去利用價值的時間,必須與軍營裡的王爺取得聯繫,鳳祺沐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
“恩,待他回來,我會讓他趕緊去一趟王爺的營地,好好與王爺商議一下,該如何與北洛國軍隊自處。”
“據我所知,此次帶兵駐紮國都城郊的北洛國軍隊的爲首將軍是國主手下得力的一名悍將,爲人雖說彪悍了些,但有勇有謀,也不是蠻橫不講理之人,希望王爺能與他達成協議,不能最後落得兩敗俱傷,讓秦賊與孫太妃坐收漁翁之利。”
寧如秋沉了沉眉,目光不覺沾染了幾分寒意,“這是自然。”
秦白時與孫太妃先前找各種藉口將她留在宮中,以此來要挾司霆燁,爲了救出小皇帝與北洛國國主,她不惜犯險進宮,秦白時卻變本加厲,妄想讓她毒死司霆燁,成爲他的女人,不但如此還口出狂言許諾她的孩子將來定能成爲一國之郡,而那一刻,她也徹底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白時苦心佈下的局,若是想跳出他布的局就必須拿到眼下局勢的主動權。
二人一番商議之後,青阮
事不宜遲,喬裝成宮中宮人混入了皇宮。寧如秋曾說,北洛國國主就被秦白時關在自己的寢宮密室裡,他自然是要先到秦白時寢宮查看。
皇宮裡。
秦白時仍爲尋找寧如秋的蹤跡而煩擾地焦頭爛額,一個大活人難道真的就這麼人間蒸發,了無蹤跡了麼?
不過還有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孫佳敏的小皇子病情大有好轉,神秘丫鬟按照寧如秋教授的法子給小皇子餵食,次日便果真就見到了效果,雖然寧如秋人已經失蹤,但秦白時卻想到了讓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聚在一起,分析寧如秋給小皇子熬製的藥中究竟都有何種藥材的成分。
中藥藥材味道都極爲濃郁,是以,此法子相當成功,太醫逐一猜出了寧如秋所用藥材,繼而按照固定的比例將這些藥材熬製成藥餵給小皇子吃,不過幾日,小皇子的病情就大有好轉。
這一日,孫佳敏心情甚佳,來到秦白時寢宮。
“將軍這是在忙什麼呢?”孫佳敏一踏進秦白時寢宮,便就忍不住問道。
秦白時見孫佳敏過來,方纔陰沉的臉色不由得多了幾抹喜色,“看你這般開心,小皇子可是痊癒了?”
孫佳敏甜聲一笑,在秦白時身旁坐定,“那是自然,沒有了她寧如秋,咱們照樣能醫治好小皇子的病,對了那個小皇帝估摸着也該死了罷,這都好些日子了,沒有吃食和水,他屁大點的孩子能撐多久啊?”
“頂多幾天罷了,朝堂上,我已經想向那些大臣宣佈了小皇帝近日病情又加重的消息,這樣慢慢地讓他們心裡接受,就算小皇帝哪一天突然死了,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孫佳敏有些擔憂地皺皺眉,“要是給那司霆燁知道了小皇帝病重的事,他還不得什麼都不管不顧跑回皇宮裡來啊?”
“哼,我又怎會傻到讓他知道小皇帝病重的消息呢,我已經封鎖了小皇帝病重的消息,說是爲了國都城的安全着想,避免讓北洛國的大軍攻打進來,人都是自私的動物,如此一來,誰還會偷偷給司霆燁透露消息,況且小皇帝只是病情加重又不是死了。”說罷,秦白時得意得揚了揚脣角。
孫佳敏聞言,眉眼裡也不禁多了幾分嫵媚笑意,“看來是我多慮了,將軍想的果然周到。”言語間,孫佳敏一雙蓮臂赫然已經攀上秦白時的脖頸間,孫佳敏瞬時湊了上去,在他耳機,呵氣如幽蘭,引得秦白時心生一片盪漾,倏然反手捉住了孫佳敏的柔荑,邪笑道,“別玩的太過,小心外面有人。”
“將軍害怕了麼?”孫佳敏媚眼如絲,柔嫩的只見劃過秦白時剛毅的面龐,一陣酥麻感近乎將他的理智吞沒,眼底似有火苗在涌動。
正當二人情難自禁之際,雕花木門忽的‘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孫佳敏畢竟是女兒家,被人窺得這種事,免不了羞紅了臉伏在秦白時的肩頭,秦白時倒是淡定的緊,握着孫佳敏的手不曾放開,只擡眼,淡淡掃了眼壞了他們好事的宮人。
那宮人深垂着頭,就那麼站在門口,也不行禮,也不言語。秦白時漸漸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目光犀利地盯住門口行跡詭異的宮人,忽然,那宮人擡頭向寢宮內望了一眼,而他的視線正與秦白時對上,只一眼,秦白時倏地眯起眸子,周身寒意四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