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是個可怕的變態，但對羅荼的恐懼也時時刻刻根植在多麗絲心中。
雖然被羅荼拋棄但她也從來沒想過真的有一天敢報仇，只將所有的怒火與怨氣都記在薛雪身上。
實在是因爲羅荼是個玩弄人心的鬼怪啊，她至今爲止也只見過羅荼輸給薛雪，而且每次勝利都是因爲中間有種莫名的情愫罷了。
“嗯哼，那個男人有姬荃以前妻子的照片，並且他似乎也知道你在我身邊，所以我們就一起合作了。”阿方索輕鬆地說着，顯然並不認爲這是一件壞事。
“和羅荼合作……”多麗絲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當初她是如何逃出姬家的基地，當天那麼多的關卡，她真的是靠着自己順利逃出來的嗎？
她和阿方索的相遇到底是巧合還是羅荼的安排，她越想越覺得恐怖。
“只要你整容成那個女人的模樣出現在姬荃面前，他肯定會想辦法把你留在身邊。”阿方索脣畔的笑容模糊又可怕，“羅荼也想向姬家報仇，你就是我們最好的棋子。”
可怕，兜兜轉轉一圈，原來她終究還是羅荼的棋子。
所以多麗絲真的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但一想到自己這張臉，她還是咬着牙不敢挪開一步。
罷了，就算當棋子也無所謂，只要能進入姬家，她一定有辦法向薛雪報仇。
想明白這一點後多麗絲終究還是接受了成爲一顆棋子的未來，目光落在阿方索放在手術檯上的照片。
照片中有一個氣質出衆的女人桀驁不馴地挑眉，五官看起來並不是多麼漂亮，但組合在一起卻異常和諧，那雙眉毛顯得稍稍有點粗重，眉尾上揚卻自有一股與衆不同的英氣。
還有那雙漂亮又燦爛仿若萬花筒的雙眸，一瞬間就讓多麗絲想到羅荼戴着面具唯一露出來的雙眼。
一樣的慵懶無謂，卻讓人再也轉不開目光。
怪不得，其實羅荼和照片中這人並不算十分相像，但那雙眼睛簡直就像從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也正因爲這雙眼，這個女人的五官立刻變得靈動又美麗，讓人油然而生出一種征服的慾望。
“很漂亮的東方美人，是不是？”阿方索自言自語，“幸虧照片中女人的鼻樑也有點高，否則還真的很難將米國女孩整成這幅模樣，畢竟東西方的頭骨還是有許多細微差異。”
“是。”多麗絲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美人，眉宇間的慵懶與英氣交織，混合成一股全然不同的氣質順着照片撲面而來。
“對了，你出去看看湯姆怎麼樣，這可是寶貝的第一次殺人，記得拍照留念啊。”
多麗絲心中微冷看了手術檯上的女人一眼，轉身離開。
——
休息室雪白的牆壁被濺上鮮紅滾燙的血液，還有那些碎肉也通常迸濺而出，男孩埋着頭用手中刀子狠狠刺破地上躺着的女人胸膛，女人死死瞪着眼，似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湯姆喃喃自語，手上的動作也從一開始的生疏到後來越發狠辣。
“你……”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和聲音，湯姆猛地回頭，就看到多麗絲頂着和母親一樣的臉龐出現在他的面前，手中刀子微微顫抖，而後猛地墜在地上，旁邊就是女人的腸子。
那雙通紅的眼比血液還要刺目，多麗絲微微顫抖着把目光從男孩身上移到地上的女人。
因爲神經反射的原因，女人四肢還在抽搐着，但看氣息顯然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湯姆只不過第一次殺人就能做到這種地步，讓多麗絲有種恐懼的感覺。
若果是以前她還覺得可以像捏死一隻小雞仔一樣弄死男孩，那麼現在她也不得不掂量，這個被阿方索催眠調教後的男孩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他讓我來看看你。”多麗絲深吸一口氣，按照阿方索之前的吩咐竟然放柔了口吻，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沾惹鮮血的雙手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就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是啊，他本身就是一個孩子，只是在阿方索給他植入的信念中，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如果被人類發現就會殺了他。
所以對湯姆來說，他只是不想被人殺掉啊……
“別怕，這一切都過去了。”
多麗絲咬着牙輕輕蹲下身，口氣柔了又柔，從口袋中拿出帕子給湯姆擦拭手掌，讓那雙鮮紅的手重新變得白皙。
湯姆看着多麗絲臉龐的眼神帶着一絲依戀，畢竟這是他母親的面容，但很快男孩嗅到多麗絲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
就在多麗絲以爲對方已經完全被收服的時候，男孩卻猛地打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順着樓梯跑了上去。
“該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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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麗絲氣得將手帕狠狠扔到地上，拿出手機對準血淋淋的現場拍了一兩張照片。
反正阿方索本來的計劃就是讓湯姆殺一個人練手，另一個人的臉給她當做面具罷了！
她只要靜靜等着就好。
——
褚家書房，褚勳目光沉重地看着桌上材料。
自從見到了喬娜的病情後，他對阿方索這個人越發上心，褚家畢竟也是華夏的大家族，很輕易就找到阿方索以前的資料。
這個男人的確是天生的醫學天才甚至怪才，但卻選擇用醫術爲惡，這是向來爲人正派，以救死扶傷爲己任的褚勳絕對無法忍受的。
當視線又落到另一行字的時候，褚勳氣得狠狠砸了拳桌子。
這個男人還曾經催眠了一個可憐的拾荒人，讓對方變成比恐怖分子還要可怕的存在，曾經在米國某個小鎮中心製造了無差別恐怖事件，造成至少十餘人死亡，二十餘人受傷！
這種人和魔鬼又有什麼差別，醫學根本就不應該這樣使用，明明是爲了讓病人減輕痛苦，他卻涌來製造殺戮！
砰砰。
褚明澤敲門而去，看着褚勳和往日不同的嚴肅面容微微聳肩，不知道又是什麼事把他家老頭子氣成這樣。
“大醫生，老媽叫你去吃飯。”
和往日一樣略帶調侃卻並不親暱的口吻，褚勳倒也沒有計較。
對明澤這個孩子他一直心存愧疚，作爲醫生他自認並不虧欠病人什麼，每次都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挽救病人的生命，但對家人來說他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父親——甚至哥哥。
從小他就要在全國各地進行手術，乃至於幾個月幾個月不歸家，就連妻子生產前都得了抑鬱症，還是因爲妹妹在旁邊細心安慰才讓妻子恢復正常走出陰影。
明澤也幾乎是被妹妹一手帶大，親如母子。
只可惜……當初那場車禍要了妹妹的Xing命，而他是院內唯一能進行如此高難度手術的人，卻因爲病人家屬跪在手術室外苦苦哀求，爲了所謂的醫德只能保住陌生人的命，妹妹卻不幸生亡。
對天地外人，他無愧於心，但對親生兒子，他始終對不起。
雖然後來他也想盡辦法培養出幾個繼承衣鉢的徒弟，這些年也不需要這麼忙，可以好好陪陪家人，可已經逝去的，卻永遠也回不來，明澤這孩子一直對他親近不起來。
“我知道了，一起去吧。”
放下手裡的資料，褚勳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哦。”
褚明澤隨意應了句，轉身就要往外走。
“對了。”褚勳儘量用溫和的口吻關切道：“聽你母親說，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做惡夢？”
作爲醫生，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是心理上的原因，或許可以幫兒子解決這些事。
“這就不牢您費心了。”褚明澤頭也不回冷冷道：“最近那個叫喬娜的女孩難道還不夠你忙得？”
尋常孩子若是這樣和父親說話，恐怕作爲家長早就怒火中燒，褚勳卻有種說不出話的窘迫。
“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會把你放在第一位。”
“呵，是嗎？”
褚明澤理也不理，轉身就把門甩上，跟在他身後的褚勳差點被門板撞到鼻子。
“等等……”
褚勳摸了摸被門板風帶到的臉龐，喚住褚明澤，男孩不耐煩地回頭。
“還有什麼事？我已經說了，不用管我！”
說得好聽，什麼叫做當然會把我放在第一位，當初姑姑死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寧可救一個陌生人也要放棄自己的親人，外人都說你高風亮節，但誰能體會我失去從小到大最親暱人的痛苦！
如果不是這樣，他——他也不會被阿方索引誘，走上這條無法再回頭的路！
褚勳一滯，沒料到竟然會引起褚明澤如此大的反應，看着兒子厭惡甚至憎惡的眼眸，他心如刀割。
“對不起，明澤，我只是想關心你……”
“收起你虛僞的關心吧，或許你的病人比我更需要。”
越是想要靠近，越是無法靠近。
褚勳難受地如同得了心絞痛般說不出話，他知道虧欠家人太多太多，但難道上天連一個彌補的機會也不給他嗎？
他只是——只是無法拋棄任何一個病人啊，就算病人也是有親人的，當日面對眼前跪了一地的人們，他真的走不開。
“褚叔叔。”
溫柔的聲音倏爾出現，褚勳和褚明澤同時側身，就看到站在樓梯口的薛雪，女孩美好的笑容一瞬間如同衝散了所有霧霾般，讓人從極度的怒火中不由自主平靜下來。
“今天我和喬娜又來蹭飯了，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當然沒有，我和明澤都很歡迎的。”褚勳臉上急忙帶了笑容，薛雪又看向褚明澤，男孩雖然厭惡父親但也不得不給薛雪幾分面子，沉悶應道。
“吃唄，又沒人不讓吃，反正我也吃不下多少東西，你不來也只能倒了。”
薛雪似是沒有聽出褚明澤話語中的諷刺，偏頭看向兩人。
“那麼，快下來洗手吧，我先去擺碗筷。”
溫柔又美好的笑容一瞬間讓褚勳和褚明澤都回憶起什麼。
曾幾何時，他們家中也有過這樣的歡聲笑語，那時候妹妹還活着，總是笑語盈盈地給他們夾菜……她彷彿是家裡唯一的陽光。
“好的。”褚勳點了點頭，有些發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褚明澤則是偏過頭，琥珀的眸子隱隱約約有些模糊。
不，他纔沒有哭，變態是根本不會有眼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