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客人,請這邊來。”
塔克接下來的舉動,讓整個城堡內看到這一幕的人大吃一驚,除了伯爵大人的尊貴客人到來之外,還從沒有一個特例,讓塔克出面接待,今天這是怎麼了?
詹森覺得倍有面子,衝着塔克很貴族範兒的回禮,一旁的唐言心中暗笑:“可愛的詹森,這一次可是你自作多情了。”
實際上在塔克道出尊貴的客人五個字時,眼角偷瞄的是晃悠着身軀跟在唐言身後的一隻雜毛貓。也沒有人注意到,當色貓在塔克身邊走過時,前爪輕輕在他一塵不染的皮鞋腳面上拍了一下,給人感覺與唐言之前拍打塔克的肩膀是一樣的,只是,沒有人注意到罷了。
塔克呢?故意慢了半步,讓色貓走在了前面。
“城堡內一共有四百四十個房間,這裡是……”
塔克對這座城堡的瞭解要超過任何人,如數家珍的給客人介紹這座城堡。
整座城堡的中心位置是天井,四周的區域看起來等級森嚴,一個個大門後是這個家族權勢的象徵,陽光照在中心廣場上,有着很多衣着華貴的年輕男女和年幼孩童,他們本是各自做着原本做的事情,誰也沒有對唐言的歸來表現出特別的興趣,愛德華一家也在人羣中,正與一箇中年男子聊的正歡。
大門被砸開了,老塔克親自引領客人介紹,所有人都驚呆了,而唐言則一眼也沒有望向那邊,塔克也沒有多做細節的介紹,直接帶着人上了三樓,在東側區域,彰顯着唐言六年前性格的裝飾和顏色與周遭格格不入,那一小塊區域,可看到四五扇門。
“哦,我的唐言少爺,想死露西了。”一個肥胖的中年大嬸從最內側的房間內跑出來,渾身的贅肉顫抖着,那激動的神情卻沒有半分的折扣,想要衝上來抱住唐言,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將唐言少爺當作一個孩子,哪怕六年前他已經不是孩子,露西也沒有覺得他長大了,可現在不同了,露西在唐言面前站定了腳步,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
唐言主動上前,抱住了露西,在她的左右臉頰各自親了一下,或者更準確點說,是他被露西抱住了,雙方的體型差距……
“露西,你更加美麗了。”
詹森不覺得唐言這句話是像自己欺騙那些貴婦時說的套話,而是真心實意的,這美麗,以感情的真摯而美麗。
“唐言少爺的嘴還是那麼甜……”露西還想說什麼,唐言卻已經打斷了她:“雖然我並不喜歡被人環繞着,可我的侍女和廚娘呢?塔克,我想還是由你來告訴我最好。”
唐言嘴角的笑容不變,只是再也沒有人覺得他此刻是在笑,先是邁步走過第二個房間門時一腳踹開,入眼是塵封已久的廚房,然後一路邁步走進盡頭的房間。
站在落地窗前,唐言負手而立,等待着答案。
詹森沒有去欣賞這大到讓他覺得有些空曠卻又複雜到讓他有些眼花繚亂、卻處處透着奢華的房間,靜靜的走到酒櫃處拿出了一瓶價值數百金幣的伏特加,架在桌上不知名的雪茄散發出一股特殊香氣,打開酒點燃雪茄坐在沙發內,一言不發。色貓也爬上了沙發,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看戲,小傢伙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在第七監獄內,有一段時間色貓並沒有與他在一起,連它都不知道的唐言,會是什麼樣子?
露西先是扭捏,後是猶豫,最後是垂頭默默的流淚,這個問題她沒有辦法回答,當初伯爵大人都沒有說什麼。
反倒是塔克,顯得很平靜:“唐言少爺,那只是一個對您陽奉陰違攀附的侍女和一個對您所作所爲很是厭惡的廚娘,在她們心中,您只是個擁有少爺身份的人,除此之外……”
唐言看着窗外,淡淡的說道:“這不重要。”
塔克沉默,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是我的人。
“兩個都嫁人了。”
唐言嘴角**了一下:“那就請塔克你,領着我,去看一看,她們。”
塔克仿似沒有聽到:“大人還在等着您。”
唐言輕聲的笑着,這笑聲中有着幾分的猙獰:“你該清楚,我這是給一些人機會。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就變得無趣了,該出來的,就讓他們都出來,我一個個去揪,會很麻煩。”
塔克依舊沒有順應他的要求:“少爺,您現在該想的問題,不是這個。”
唐言突的轉過身,走向門外:“我想,不需要你了。露西,幫我照顧客人,詹森,暫時委屈你在這房間呆一天。”
詹森舉了舉酒杯:“我很樂意,頭兒。”
至於詹森的安全,唐言不擔心,有那頭色貓在,那幾個傢伙,根本就掀不起任何風浪。
塔克嘆了口氣:“唐言少爺,還是我陪您去吧。”
……
在西側樓某個角落的房間內,唐言看到了穿着一身並不比傭人強多少衣衫的侍女,手裡牽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見到唐言沒有激動沒有錯愕,有的只是一抹想要掩埋卻沒有掩埋的仇恨。就在剛剛,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被眼前這個曾經的主人打得昏厥。兩種身份之間,她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前者,儘管只是她承認的男人,那男人從來沒有承認過她。
唐言笑了,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頰,過去畢恭畢敬卑躬屈膝的侍女,一伸手將小女孩拉到了身後,自己則向後退了一步。
唐言什麼都沒說,在塔克的帶領下,又從城堡內走了出來,在無數人猜度和錯愕的目光中,來到了位於城堡後側最邊緣的區域,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腳步不快,走了兩個多小時。
搭起的大棚,來往于山體內防禦的兵卒拿起一份份準備好的餐食,坐在簡陋的椅子上吃着,一道身影在熱氣和煙霧中忙碌着,記憶中清秀的面容沒有了,有的只是一張殘破毀掉的面容和瘸掉的腿、時不時抽搐的手臂。
唐言沒有走過去,對方似乎感覺到了有一雙熾烈的目光盯着自己,擡起頭,僅剩的一隻眼中依舊是唐言熟悉的孤傲。
與唐言三目相對,沒有絲毫的退讓,也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就像是六年前一樣,眼中,無他。
過去是主人,現在,是陌生人,因爲她是他的廚娘,所以被毀成現在這個樣子,但她,依舊沒有怨沒有恨,因爲,曾經那個紈絝子弟是她最看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