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長白山的北麓,其實地勢已經相對平坦,應該說是丘陵地帶了,但長白山的餘脈仍若隱若現,我們住的村子,四面都能看到山,西邊的山離村子距離比較遠,步行大約需要半個小時,村裡如果有人去世,一般都葬在西山上,那裡也有抗聯時候的烈士墓羣,上小學初中的時候,每年清明學校都組織去那裡祭掃,烈士墓羣的周圍是說不出名字的前人的墓地,有的立着碑,從上面寫着的年號來看,很多還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去世的。
由於墓地太多,這一片地基本上沒有農民耕種,晚上這裡是絕對沒有人去的,遠遠看過去,鬼火點點,讓人不寒而慄。
村裡有一個孩子死了,葬到了西山上,因爲這孩子死的那天據說是日子不好(靠,死還要選個好日子),所以陰魂不散,每到半夜,孤魂就在西山上喊“我餓呀”,聲音淒厲無比,讓村民膽寒,自是村民遂無寧日。
村裡有一個小夥子,從來不信邪。對每天晚上孩子的嚎叫感到非常的惱火。
小夥子決定爲民除害,親自在晚上上山去處理這個孩子。
小夥子的姐夫是一個半仙,據說在人鬼之間可以傳遞一些信息,也時不時幫村民“扎估”毛病,十里八村小有名氣,聽到小舅子要上山的消息,馬上趕來阻止。
“這孩子死得不是時候,現在是個厲鬼,我都惹不起他,何況是你了,要是能除掉,我早就把他除掉了,省得他總是瞎折騰,你還是拉倒吧”。
小夥子來氣了,“咋的呀?人都死了,還折騰啥呀?我就不信我一個大活人幹不過一個孩子”。
姐夫長嘆一聲“這厲鬼呀,實在是厲害呀,要等九九八十一天後,他有了歸宿,自然就平安無事了,你何必呀?”
在實在沒有辦法阻止的情況下,這姐夫準備好了香菜根、無根水、無辜雜糧、桃木劍、硃砂,準備在小夥子上山的時候偷偷尾隨他,然後幫助他。
小夥子找了一個有月亮的夜晚,帶上一袋子饅頭,上山了。
時間大概還沒有到半夜十二點,所以埋孩子的墳頭上靜悄悄的,小夥子就坐在墳邊,解開裝饅頭的袋子,等待時間,不知不覺竟然迷糊過去了。
在不遠出的一棵大樹的後面,姐夫在緊張地向小夥子這個方向觀望,心咚咚地跳動,快提到嗓子眼了。
“我餓呀”,大概是十二點到了,一聲淒厲的叫聲把小夥子從夢中驚醒過來,藉着明亮的月光,他清楚地看見那孩子就躺在他的身邊,臉上似笑非笑。
小夥子這時上山前的雄心壯志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他趕緊掰開饅頭,往孩子嘴裡放了一大塊。
孩子停止了喊叫,開始吃饅頭,吃完後,又大喊了一聲“我餓呀”。
小夥子加快了節奏,不停地給孩子喂饅頭,而孩子的肚子似乎是無底洞,轉眼間,半袋子饅頭下去了,咋地沒咋地。
小夥子慌了,他知道遇到對手了,他一邊掰饅頭,一邊看來時走過的路,準備撤退。
不遠處大樹後面的姐夫,知道事情不妙,黃豆大的汗珠順着臉上淌了下來,他偷偷含了一口硃砂,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小夥子和孩子。
還剩下最後一個饅頭了,小夥子也不掰了,一使勁整個啷塞進孩子的嘴裡,然後跳起身,往山下就跑。
哪裡跑,這孩子速度更快,隨即跳起來,一步一步追過來。
小夥子跑到姐夫身邊的大樹的時候,姐夫突然出現,桃木劍一揮,嘴一張,一口硃砂噴了出去。
這一口硃砂正噴在孩子的臉上,孩子直挺挺地倒下了,再也沒爬起來。
小夥子驚魂未定,姐夫拉着小夥子趕快下山。
第二天小夥子開始昏迷,高燒,姐夫來到他身邊,和他說話。
“姐夫,多虧了你噴出來的火,要不我可沒命了”。
“啥?你看到我噴出來的是火?我噴的是硃砂呀。”
然後姐夫把岳父岳母叫到身邊,“我噴出去的是硃砂,而他看到我噴的是火,說明他的魂已經被那孩子攝走了,那孩子拿他當替死鬼,自己已經走了,弟弟肯定是不行了,給他準備後事吧”。
第二天,小夥子死了。
從此西山平靜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