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就理解成:女兒再過一天就要去鄉下一段時間了。結果才知道,那句話竟然是這麼惡的一個兆頭!
第三種預兆,是不明原因的發胖。各位看官是否還記得我前面寫到的一句預言:發身不發財,閻王帶信來?這“發身”的意思,就是長胖。我並不是說凡是開始發胖的人,都即將見到馬克思。那個鄰居的發胖,是很短時間就突然胖起來的,並且連五官都變了,幾乎完全沒了他以前的相貌。這種就很值得注意。我們撇開鬼神的問題不談,突然的變肥且臉部劇烈浮腫,在醫學上來講,都絕不是一件好事。這一點,我想,無論知識多高超的人,都不會反對吧。
第四種預兆,是性格的突變。人經歷了某種強烈的精神刺激,一夜之間性情大變,這種事情是不希奇的。我這裡所說的性格突變,是指一個本來很和善的人,突然變得兇悍頑固;或者一個本來兇悍頑固的人,突然變得很和善,而且是完全沒有原因的,這種就有問題。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發高燒,去醫院吃藥打針,馬上就好;但一回到家又發作;再去醫院,治好了;回家又一次發作。如是反覆好幾次,於是我媽求助於我爸的一個好友(姓林,也是懂陰陽的。當時我們還不知道有陰陽師這個人),他來我家看了我,就說是家裡有邪物引起小孩發燒,須找一雄雞,以雞冠血驅邪即可。我媽就向學校對面的小院裡姓夏的那戶人家借他們的公雞。姓夏的男主人素來是個很和善的人的,沒料到那天我媽找他借雞,他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地頑固而兇悍,死活都不借,還放言說:“老子就不借,你要怎樣?”我媽無奈,只好告訴林先生,說,沒辦法,借不到;現在又已經是深夜,街上也沒有賣雞的人,怎麼辦?林叔(我對他的稱呼)向來認識姓夏的男人,聽我媽說他性格突然大變,當時就掐指算了算,然後說:“也難怪。他是死期已近,所以性情變得這般不通情理。沒關係,找不到雞血,我用我中指的血也是一樣,你不用急。”後來不到一個星期,姓夏的男主人在家裡掃地,忽然就倒在地上,面色青紫;家人趕緊送他上醫院。還沒到醫院門口呢,人就已經斷氣了。關於人的暴亡,還有沒有其他徵兆,我不清楚,反正我現在能想到的就這幾個。注意,我是說暴亡。如果人是正常老死的,或者病了很久病死的,則不在此列。但病死的人,有時也有徵兆。簡單的說法叫做:男怕穿靴,女怕戴帽。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已經久病的人,若男的出現腿部浮腫,女的出現臉部(頭部)浮腫,基本上就要準備見馬克思了。
我在廣州認識一老者,姓林,系廣東譯協多語翻譯會的會長。我跟他認識,是在04年三月底。當時我工作上遭遇極大的困難,求助於他,他很熱心地承諾幫助我。後來我們一起東奔西跑,打的交道多了,這才知道他那時已經身患肝癌。 我知道這事,自然不願讓他跟我一起在外面奔波了,勸他在家安心養病。6月初的時候,他告訴我說他想動手術。我知道他那時在吃中藥,並且病情已略有好轉,就說,不要動手術。中醫講求保留人的元氣,你這樣還在吃中藥,突然去開刀,以後若再服中藥,就不易見效了。他性子又犟,說他已經決定要動手術。我就說,那你就安心地信西醫,不要服中藥了,免得中藥裡面什麼成分跟西藥衝突呢?他這才接受我的建議。
其時我總覺得,不要開刀的好。因爲中藥既已開始見效,爲何不堅持?卻要開一刀來壞了元氣。萬一開口之後,西醫這邊又不行,那如何是好?勸他好幾次,他完全聽不進,還是在七月初的時候動了手術,並住進了醫院。
結果這一刀下去,傷口硬是不癒合。醫院無奈,只好從他腹中接一根膠管,接在外面的口袋裡面,免得傷口內的體液流出來。我去醫院看望他,一見這情形,就暗叫不好,因爲他本來就瘦,這體液不停地從體內滲出,等於就是帶走了體內的營養,就算是正常人這樣搞上一段時間都得見了馬克思,何況是一個本來已經重病的老人?我問他對此醫生的說法是怎樣,他說,醫生講的,沒辦法,先治療着看。
我暗暗地罵這醫院的人是一幫混蛋。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流在袋裡的液體越來越多,情況眼見得危險了,他就向醫院購買了據說是美國進口的特效藥,每一管藥的價錢就是一萬多人民幣。第一管針藥下去之後,幾如靈丹,第二天他的情況就好了大半,體液也不怎麼流了。那時他很開心,盤算着過幾天出院之後要去哪裡玩;但好景不長,幾天之後第二管針藥下去,效用就大減;再後來,針藥起到的作用就慢慢遞減到零了。
這一下他就頹唐了。那段時間我忙於工作,一週只能去看他兩次,最多三次。後來有一天(我記得是在十月中旬),我一個朋友去看過他之後,跟我聊天,說,林教授這幾天好可憐。雙腿浮腫,幾乎連褲子都穿不下了,而且腿上的皮膚下面不斷分泌出膿水,滴在地板上,一大攤溼的。我聽得一驚,想起“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知道他真的是大限已到,避無可避了。
十月底的時候,他過世了。他女兒告訴我說,他臨死前幾天還在醫院病房裡摔斷了鼻樑,因此整個遺容面目全非。我聽得又難過又憤怒。難過的是他臨死前還遭受這樣的折磨,憤怒的是醫院護士明顯失職。
現在回想起來,其時我仍然不肯定“男怕穿靴,女怕戴帽”這話到底正不正確。不過林教授也算一個例證了。
林教授的死,還有一個讓我很難過又很憤怒的地方,就在於,醫院根本沒對他做過腦電圖檢查,而是一個護士過來,用手指探了他的鼻息,發現已經沒有呼吸,就直接將人推進裝屍體的冷凍櫃裡面了。我事後聽說這個細節,總是有點疑心,萬一那時他沒有呼吸只是一時窒息,並沒有死呢?那他就是被活活凍死的了。這是種悲慘的死法。
有時候一個人看起來是死的,實際上只是深度昏迷,這種事並不希奇。
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陰陽師在我們那邊還沒什麼名氣。有一天他走在郊外,見前面幾個人擡了棺材,估計是要拉去埋掉。他趕緊把那一家人攔下來,說棺材裡的這個人陽壽未盡,還有得救。那家人看他說得嚴肅,不象是開玩笑,就擡了棺材回家,把裡面的死人搬出來。陰陽師只略施以救治,原本死了的人居然又醒轉了來,折服於他的本事,就拜了他爲師。這個轉死爲生的人,就是他的大徒弟。
我第一次知道這事,直感嘆陰陽師本事奇大,連死人都可以醫活;後來年歲稍長一點,懂得漸多,也就明白其實沒什麼神秘。大徒弟當初的死,不過就是深度昏迷而已。家人不懂,見沒了呼吸,自然以爲已經死去。但陰陽師在棺材上看見陽氣,馬上就判斷出裡面裝的人並沒有死。那麼,剩下的事,不過就是讓她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再治好她的病就行了。但這在旁人看來,不免就是“起死回生”。想想看,要是真死了的人,哪裡救得活?
後來這大徒弟,做了我表弟的乾媽。我表弟在大概五歲的時候,忽然得了一種怪病。這病起始之初,是他吃肉之後,必嘔吐;過了幾天變成不管吃什麼,都一點不剩地全部吐出來。去醫院檢查,醫生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開了些藥吃,也全不見效。於是病情就惡化成了連喝一口水都很快嘔吐出來。這一下他媽想到可能是有些問題了,急急忙忙找陰陽師的二徒弟求助。二徒弟說,這個你們要去找蔣大姐(大徒弟),因爲你兒子命上跟蔣大姐有緣,這個劫難要由她來化解。
於是去找大徒弟。她畫了個符,燒了兌水讓我表弟喝下去,第二天就好了。但她又說,現在雖把問題解決了,但治標不治本。這小孩幼年時期災劫太多,恐過不了關卡,必須有一陌生人開口祝福他健康成長,無災無難才行;而且,還要有一個前提,就是我們不得以任何方式暗示陌生人說出這句話,否則無效。
這一下就很困難了。有什麼陌生人會無緣無故地開口祝福一個小孩健康成長,無災無難?我們想了很久,後來去了離城區大概三公里的一座山上。爲什麼要選這個山呢,因爲山上有一寺廟,懂的人也應該多一點,說不定能碰到什麼人懂得我們的用意的呢?在山路入口,我們見到有行人過來就拿一點糖給他。行人接到糖,一般也只是說謝謝。但到糖幾乎要耗盡的時候,硬是有一個路人滿面微笑地接過兩顆糖然後看着我弟講出一聲:“你一定會健康的。沒有什麼災難。”
後來我弟果然一直都沒什麼病。於是他拜了陰陽師的大徒弟作乾媽。
那時我也已經拜了二徒弟作乾媽,經歷基本類似。我是不明原因地開始猛流鼻血。我說的流鼻血,不是因扇了觀音像的耳光,而是那事的兩三年後,完全說不清楚原因,就開始流鼻血,而且來勢也很兇猛,一天下來都要流個七八次。馬上去了醫院,醫生也沒辦法。如是兩天後我就快撐不住了,上坡腿發軟,下坡腿打閃,整個人已經虛了。於是我媽去找了二徒弟來。
那晚她在我家睡的。睡着了之後,她開始說話,說要我媽每天早上在看到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從井裡裝一碗水來給我喝,連續喝七天。但每天喝的水必須來自不同的井,而且那種子母井的水不能用。何謂子母井?即兩口井靠在一起,雖井口各自獨立,但裡面的水來自同一水眼的。我媽聽了就有些愁。因爲找井水,在農村尚容易,在我家所在的城區,那就真是太難了。不僅如此,還有另一個要求,就是喝井水的時候,須同時送服七粒紅色的米。這米的紅色,必須是天生的,而不是人爲地染成紅色,否則無效。
看官們想想,白米、黃米、黑米,可曾聽說過什麼紅米?我媽實在忍不住,就問了句:“哪有什麼紅色的米?這不是爲難我們嗎?”
二徒弟笑了笑(仍在睡夢中),說:“你不要急。你家裡就有,自己找找。我都指明道路給你了,難道還要我把東西擺在你面前不成?依我說的做,七天之後,你家小孩必不再流鼻血。這個藥方是管一輩子的。”
後來我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家裡哪來的什麼紅米。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媽煮飯,在袋子裡裝了些黑米出來,這才突然發現,黑米未成熟的時候,顏色尚淺,還略有點透明,外觀上就正是紅色!
米的問題解決了,井的問題自然也不太難,只是多花了點時間打聽。那七天過後,直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我確實一滴鼻血都沒再流過。
陰陽師的二徒弟--------也就是我的乾媽,下文爲方便稱呼起見,我都寫爲乾媽--------還認了另外一個年齡跟我相仿的男子作乾兒子的。這男子本是在一建築工地上做泥水工,有一天不小心從五樓上直挺挺地掉下來摔在下面的水泥地上,當時就爬不起來了,旁邊的人喊他,他也不知回答,只是瞪着眼睛。工地的包工頭心腸還不壞,馬上打電話通知了醫院的急救車。結果車還沒到呢,他居然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說他剛纔是嚇軟了,動彈不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然後包工頭還是讓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檢查的報告出來,是隻有幾處皮外傷,連吃藥都不必。衆人皆稱奇。後我乾媽遇見他,看他面相跟佛有緣,便認了他做乾兒子(恰好他媽也篤信佛教的)。
這種從五樓上摔下,只受一點皮外傷的,大概算得上是福大命大了。我想,他祖上應該做了不少善事吧,因此積福於他。當然,如果祖上作惡的,也容易積罪於子孫,這叫做報應。如果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受了報應,是爲現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