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西門外,長江邊的白鷺洲上,太平縣公常勾魂的別墅裡。
常勾魂站起來,正色道:“三春、四虎、仲詢、笑白,包括中雪、澤光,你們年齡相差無幾,就不要按照我們老輩子去稱呼了。但是,曼紋、登艦、搖肢、丈洪四個是結義兄弟,還按家裡的稱呼來。這樣大家說話隨便些。”
衆人齊聲叫好。陶虎繼續說:“我們尋找伏魔天官全後怕的蹤影,汴梁東郊外擺攤的幾位老者說,他們是四個人,除了伏魔天官,還有一個比他歲數更大的老者和兩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身長、長相、衣着打扮相差無幾。”
說到這裡,陶虎看樣子是說完了,他端起一杯酒,招呼大家乾杯。衆人亂紛紛舉杯,潘美勸慰仰笑白:“吃酒,今兒是你高興的日子,有了父親的蹤跡。來來來,咱碰杯。”
仰笑白與潘美一碰,一乾而盡。站起身對常勾魂道個萬福,款款說道:“對不起千歲,笑白的身世隱瞞你三年之久,是我的不對。”
常勾魂爽朗大笑:“苦命人,女中豪傑。咱們一家人,不說那些客套話。”
仰笑白說道:“笑白的本名,與真名是反着的,叫個全哭玄……。”
這句話一出口,常府的武學博士繚澤光大爲震驚,“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師妹,只是聽師父說有個女弟子全哭玄,大號玄都劍仙。想不到在白鷺洲這麼久,這時候才認了同門師兄弟,你這嘴巴也真夠緊啊!”
仰笑白脖子一梗,微微一笑,感覺江湖上忽悠人的太多了,略微閃念,質問道:“既然認下小妹,師父是誰你肯定知道。我卻問你,師父一共教了多少弟子?我這個玄都劍仙的大號是怎麼來的?”
繚澤光一聽,仰笑白的防範之心好重啊。這也難怪,自小沒了父母,一個人拼搏,人世間的驚濤駭浪較之常人見得太多太多了。
他站起身形,朗聲說道:“師父乃朝歌元聖宮住持血洗伯,我們八個弟子號稱血洗八刀。大師兄血洗乾方,穀梁玄。我是二師兄血洗兌方,賜名繚澤光。這十年間,以販賣高淳羽扇往來江湖之間,被千歲收留。”
繚澤光剛說到這裡,仰笑白已經端端正正跪在了繚澤光面前,淚流滿面:“二師兄在上,十一妹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師兄責罰。”
繚澤光將他急忙攙扶起來,哈哈大笑:“我等血洗八刀按乾兌離巽、震坎艮坤的順序賜號,按天澤火風、雷水山地賜名。我說得不錯的話,你們在十年後出師的五個,是按刀槍劍戟斧賜號,沒有賜名。”
仰笑白連連點頭:“我們一起出師的是玄都五仙,大師兄玄都刀仙鳳形,二師兄玄都槍仙湯巖,我是三師姐玄都劍仙全哭玄,還有兩個是玄都戟仙冉起、玄都斧仙範病非。師尊血洗伯就我一個女弟子。”
繚澤光笑道:“十一妹的天祖乃朝歌八劍的大哥、玄冠俠全登。高祖乃赫赫有名的檀石販將全城,因南詔撤資、大戰交州之功,被懿宗冊爲蕭侯,御賜金牌‘檀石販侯’,就此落籍蕭縣。祖籍朝歌。愚兄說的都對麼?”
仰笑白擦一把喜淚,笑了起來:“對對對。我也知道二師兄祖上,乃赫赫有名的應山侯繚相,中唐時期聞名天下的白馬五義四哥。”
繚澤光頓時哈哈大笑:“今兒的酒實在是好,吃出了十一妹,也吃出了愚兄的烈祖,的確是好酒。來來來,常千歲、陶千歲,只顧得我們師兄妹說話,都吃酒,乾杯!”
衆人都十分認真地在聽他們說話,沒有一個人走神。這兩個人的身世,雷人到簡直不要不要的,厲害,實在是厲害!這時候繚澤光呼喊大家吃酒,好幾個都還沒反應過來,稀裡糊塗跟着端杯。
他們師兄妹的這番對話,令所有習武者震驚不已。誰沒聽說過血洗伯?誰沒聽說過滅魂天煞和伏魔天官?誰不知道血洗八刀和玄都五仙?今兒居然見到了真人,誰不是吃驚咂舌。
看起來,血洗伯的門人與仰笑白的父祖,明顯的是兩個門派。
潘美對於武學癡迷得很,禁不住問道:“繚兄,仰姨,你們的師父血洗伯,跟仰姨的爺爺滅魂天煞全保昌、父親伏魔天官全後怕,不是一個門派,門派的名號是什麼呢?”
繚澤光與仰笑白異口同聲叫道:“販門,祖師爺是元販上帝。”
潘美、陶三春、陶虎、琴曼紋、桂中雪五人不約而同大呼:“我也是販門,我的祖師爺也是元販上帝。”
常勾魂直接蒙圈,禁不住脫口而出:“我擦,我擦擦,販門?元販上帝門人?太牛了。當今天下,武學有五門之說,販門第一,道門第二,軍門第三,師門第四,家門第五。難怪三春能舞動這麼重的一對大錘,佩服之至。”
衆人一聽,這一大桌數得着他的輩分高、年齡大,居然吃驚到將粗話撂出來,一時間哈哈大笑。常家的兒媳宵搖肢笑得直接噴飯。
常登艦看潘美也是販門弟子,禁不住問:“潘將軍是哪一支販門?”
潘美答道:“仲詢的天祖乃貴鄉侯,名諱潘琅,字初亮。自從天祖跟隨武陵郡王宋公涯、鉅鹿郡公柴大淵平定容州軍亂,被封貴鄉侯,落籍大名府。
“天祖潘琅與宋公涯之父攸侯宋鎧、柴大淵之父莒國公柴署,乃是結義的崇信九使,都拜在凡微大帝陳哲門下。因而我們崇信九使的後人,眼下被稱爲凡微派。”
桂中雪驚呼:“我說的不錯的話,鉅鹿郡公柴大淵是白疊飛龍的高祖。難怪你與白疊飛龍能結義爲鉅鹿十六俊,原來你們是同派平輩。”
衆人對此驚歎不已,真的是將門虎子,鉅鹿郡公與貴鄉侯的後人,果然不是蓋的。雖然在五代戰亂中,家家都遭受了或多或少的磨難,但上好的胚子,終究會出類拔萃,異軍突起。
常登艦對陶三春、陶虎姐弟又問道:“陶夫人又是販門的哪一支呢?”
陶三春說道:“三春天祖乃東鄉子,大號斬陣閻王,名諱陶社,字去疾。”
陶社雖然爵位不高,但與雲釵所創美社綢莊卻聞名天下,前些年美社綢莊慘遭血洗,成爲天子大案,被郭威、柴榮破獲。
衆人看她這麼說,無不吃驚咂舌。難怪陶三春這麼年輕就能成爲北國薯粉第一販,種啊,人種的事,真不敢開玩笑。
陶三春朗聲說道:“天祖、天祖母生下五子,綢緞販神、襄陽郡公、傳佈使主陶乾用,是長門,高伯祖名諱陶翼金。我們這一支的高祖,是斬陣閻王的第三子,我的高祖名諱陶翼水。
“二高祖陶翼木、四高祖陶翼火、五高祖陶翼土。每門繁衍的支脈都很大,到了我們的父祖,就各自求生吧。我就選擇了賣薯粉,弟弟跟着我闖蕩。
“天祖斬陣閻王,乃販門十七將的三哥,朝歌三販神是共同師父,也就是三春、四虎的烈師祖。大烈師祖望雲端,乃販神都天部的平德大帝,故而我們這一支,新近被稱爲平德派。
“但是,凡微大帝乃販門十七將的大哥,所以,凡微派也算是平德派。”
衆人對他們姐弟的血脈傳承,也是驚歎不止,對於陶三春和陶虎的商業成就,大爲敬服。
常登艦看看琴曼紋,這是結義的三姐,自然知道她的血脈及師承關係。他說道:“我來說說三姐的情況,不全面的地方,三姐補充。”
琴曼紋之父,乃齊昌侯琴亢,其高祖乃曲江侯琴公操。
而琴公操與武陵郡王宋公涯、鉅鹿郡公柴大淵,是結義的平南十四翼,都拜在凡微大帝門下。
宋、柴,都是崇信九使的子輩。凡微大帝陳哲是他們平南十四翼的師祖。到了琴曼紋這一輩,凡微大帝就是烈師祖,朝歌三販神是她的太師祖。也屬於凡微派的。這時候,與陶三春、潘美排輩,琴曼紋低了一輩。
桂中雪看大家都介紹清楚了,大大方方站起來,向列位道個萬福:“中雪也將自己的販門師承講一講。我們這一支販門,乃是蜜神派。”
這一說,潘美、陶三春都吃驚不小。這一派據說全是做的高端生意,在長安、洛陽、青州、揚州等地,影響很大。但沒見過他們的真顏,今天撞到蜜神派傳人,果然風姿不同凡響。
桂中雪的天祖,名諱桂緒,乃販神部成都大總管、花蜜販神張涯的四弟子。張涯是她的烈師祖,西面真人是她的太師祖。她們這一支販門,按花蜜神販張涯那兒論起來,被人們稱之爲蜜神派。
張涯一生收了十個弟子,但孔瀆的五個兒子不被計入。因而只有祖經、孫緯、富綱、桂緒、商繼五大弟子。
這些弟子及再傳弟子,成就最高的兩人,一個是商繼,一個是祖大派。
商繼最終做到忠武軍節度使,獲封宕國公,封地宕州,乃隴右道所屬。那裡曾被張議潮短暫收復,不久又被吐蕃人佔據,因而沒有得到賜田,實際住長安。
百勝十二俠的八哥商殖、十姐商殊,便是宕國公商繼的玄孫。商殖手提十石的鐵錨,可以一甩多遠,號稱“飛錨神販”,在南漢絕對是第一猛人。
祖大派乃祖經之孫,因大戰成都之功,被封爲南川侯,封地在黔中道的南州。曾任播州刺史。
祖經、孫緯、富綱、桂緒,在張涯陣亡封神之後,四兄弟約定,各自以長安、洛陽、青州、揚州爲中心進行販賣。他們一生從事花蜜販賣,都成爲這四地屈指可數的富豪。
桂緒的後輩,全部是商人,其孫輩在揚州繁衍支脈很大,不限於販賣花蜜,幹什麼的都有。桂中雪的祖父是賣書的,因而桂中雪這一輩的兄弟姐妹,除了自小學習祖傳的蜜神派武功,都是飽讀之士,滿腹經綸。
常登艦一看,都是販門弟子。他的曾祖常晉之是青蔥花坊的坊主,與袁不挫是結義的兄弟,一同拜在寶應十三伯的七哥、彩陶販將公量門下。祖父常涼、姑祖母常悽,打小就在長安賣花。
他們這一派現在以洺王袁不挫爲驕傲,自稱花神派。
常登艦當即提議:“除了常某父親、桂姨、仰姨,我等九人何不義結金蘭,還將販門精神發揚光大?”
桂中雪當即怒吼:“這怎麼行?我堅決不同意。”
她的態度是幾個意思?驚得衆人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