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懸念,李穿陽被樑崇雄暗殺,連夜提着頭顱,飛馬臨安府。
史彌遠果不食言,對樑崇雄賞銀五萬兩,封其爲金州知州。
樑崇雄出資三萬兩,一路招募七石猛士六百人,都使八十四斤丈八亮銀槍,瘋狂殺到金州城下。
此時,過去了一個月,金州城中早已發生了許多變化。
李穿陽的長子李鬆龍豈是吃素的,從小學習商門道法,文武不差,刀槍不懼,早已將父親屍骨運回龍遊老家。所有家小都安頓了去處。
李鬆龍自己那一支回了龍遊老家。三個兄弟的家小,分別安頓到父親曾經任職的虔州、漳州、隆興府,秘密託付當地與父親友善的豪傑,改名換姓,隱居起來。
二弟李鬆虎被派出去尋找樑崇雄的家人,務必殺絕。李鬆虎比大哥小兩歲,此時二十九歲,他的兒子李竹虔卻是小輩的大哥,已經十二歲。
李竹虔這小子生得力大無窮,堪比當年岳雲的英勇,還真的效仿岳雲,使一對擂鼓甕金錘,單錘也達到了八十斤。
此時,面對極其危險的家事,李鬆虎本來是讓他躲進虔州去的。李竹虔跪地懇求:“爹,家裡遭此變故,孩兒怎敢坐視?孩兒緊緊跟定爹爹,哪個膽敢亂來,孩兒的一對金錘必叫他成爲一灘肉泥。”
李鬆虎看他的確威力巨大,只好含淚答應。此時,父子兩人帶領一營四百騎,訪查樑崇雄的家小。卻出乎意外,這個樑崇雄早就將家小送去了臨安府,咱這邊總不能殺向臨安府吧?不等殺到跟前,恐怕早就沒命了。
氣得李鬆虎、李竹虔父子哇哇怪叫,毫無辦法,只能向李鬆龍交令。
卻說李鬆龍得報,樑崇雄的家小送去了臨安府,問計于軍師劉遠志。
劉遠志乃李穿陽的結義兄弟。當年,在劉遠志家尚不發達的時候,李穿陽多所資助。中間曾經因爲一個青樓女子劉飛辮,與李穿陽鬧糾紛。
後來,李穿陽到石泉縣建起伯府,與劉遠志失去聯繫。不消說,李穿陽遠離了那個青樓女子劉飛辮,只剩劉遠志自己獨霸劉飛辮,反而覺到無趣。
劉遠志頓覺慚愧,領悟了自己的過錯,主動到石泉縣賠禮道歉,兩兄弟重歸於好。這時候,李家被逼反,劉遠志沒有絲毫躲避,而是慨然加入,成爲李穿陽的軍師。
李穿陽被樑崇雄暗殺之後,李家四鬆慌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紛紛計議,要各投去處。還算老四李鬆武鎮定自若,請來劉遠志商議計策。
劉遠志,字長策,祖上乃烈山侯劉守班,他是汶川伯劉伯東一支,與陸靈大帥、固安侯劉詠春同宗。
李鬆虎、李竹虔父子詳細說明了巡查情況,劉遠志將花白的三綹鬍鬚捋一把,略微沉吟,說道:“老二與竹虔不要鬆懈,化名宋虎,宋虔,就用金州司戶參軍印信製作出身憑籤,潛入臨安府,多帶金珠寶貝,當起坐商。
“放長線,釣大魚,此仇不報,終老不休。非但要將樑崇雄一家斬盡殺絕,史彌遠也不要放過。”
由李鬆虎、李竹虔改名換姓,推而廣之,將李鬆龍、李鬆文、李鬆武也都改爲假名,製作新的出身憑籤,以防萬一。李鬆龍改爲李綜,李鬆文改爲李約,李鬆武改爲李繕。劉遠志改名劉瓊。
全部做停當之後,宋虎、宋虔父子從金州府庫取出三萬兩銀票,到隆興府兌換爲隆興府的官方銀票,繼而入臨安府,開起石松堂藥鋪。時刻調查樑崇雄家小的下落,並訪查史彌遠情形。
金州這邊,繼續對抗朝廷大軍毫無意義,咱既不是真的要反,也不是要替金國幫忙,到底該怎麼辦呢?難道投靠金國?
劉瓊指揮李綜、李約、李繕三兄弟,將金州府庫的金珠寶貝約合二十萬緡,全部趁夜送出城外,分裝二百個箱子,用大缸密封,秘密埋藏到金州南城外的牛蹄嶺。
在各地來圍攻的軍隊尚未達到之前,劉瓊、李綜、李約、李繕各帶兩名貼身護衛大將,每人一百兩金錠。化妝爲商人,懷揣製作好的出身憑籤,打馬飛奔。越過金國,直接投往漠北,到日月山如意觀投奔高巢子。
樑崇雄到金州城,不攻而破,輕巧佔領金州,穩穩當當成了金州知州。
劉瓊帶領李家三兄弟,到了如意觀,找到了高巢子,說明家世淵源,乃龍遊子李霈荊的三個孫子,又將遭遇說明,父親李穿陽已經被奸人殺害。
高巢子又驚又喜,居然是爺爺的二弟子一脈,當即將他們好一通安慰,收留下來。
劉瓊、李綜、李約、李繕集體拜入如意觀,劉瓊成爲高巢子的的弟子,道號世策子。三李成爲世策子的弟子,道號分別爲綜其子、文其子、少其子
當時的高巢子,八十五歲,指點世策子及三個徒弟,往來販賣馬匹,羊絨等。一年後,世策子師徒成了地地道道的蒙古人,說得一口蒙語,其裝束和樣貌與蒙古人混在一起,沒人可以認出來他們是漢人。
世策子下定決心,帶領三個弟子,潛回金州,斬殺樑崇雄。配合宋虎、宋虔,毒死史彌遠。
紹定三年(1230年),陽春三月,世策子裝扮成蒙古薩滿,綜其子、文其子、少其子以蒙古武士裝束,護衛師父,收購了幾大包袱大雲,一路殺奔大宋。
三李的雙槍都是一百四十斤,當今之世,他們要暗殺一個人,什麼人能夠逃脫?
毫無懸念,四月初四平德大帝聖誕日,金州城頭掛着知州樑崇雄的人頭。世策子及三李並不留下名號,而是悄無聲息將到了金國境內,將幾包大雲賣給了洛陽幾家藥房,繼而順利到達臨安府,與宋虎、宋虔父子會面。
通過宋虎、宋虔這一年的運作,史彌遠本來被治好,又叫他病入膏肓。叔父和兄弟們過來,恰好用計。
不久,紹定六年(1233年)十月,史彌遠病重,纔將他的黨羽鄭清之升爲右丞相,結束了他獨相二十六年的歷史。
次日以病危致仕,授兩鎮節度使,封會稽郡王。數日後去世,追封衛王,諡忠獻。所賜諡號與秦檜相同。
圓滿完成這兩件大事,世策子帶領李家四兄弟及李竹虔,返回了日月山如意觀。
從此開始,師徒五人專門販賣漠北名藥,不用大車拉,幾個大包袱就妥。陸續將四家子弟接到了漠北。李飛蘇乃綜其子之女,接過來的時候才十三歲。按理說,到了該訂婚的年齡了,因家中變故,只能先這樣找個地方求生。
於是,李飛蘇被託付給賣川椒的李秉龍,追隨他打雜,幹活,作侍女。按照世策子的計策,綜其子三兄弟不得炫富,孩子們全都安排成侍女、伴童之類,一是防備暴露真實身份,二是讓孩子們從小接受風霜鍛造。
當然,孩子們並不知道父母手裡有的是錢,只知道自己的爺爺受到奸人謀害,全家落難,逃到了漠北。孩子們也不知道父輩已經殺掉了仇人,也是爲了防止暴露身份。
李飛蘇告訴楊大剛的家世,是按照自己知道的樣子,悽悽慘慘向楊大剛哭訴一遍。聽得楊大剛也禁不住陪着她落下了悲淚。
楊大剛幫她擦乾眼淚,問道:“你父親綜其子現在做什麼呢?”
李飛蘇答道:“父親追隨世策子,專心研習商門道法,發誓要掙到足以報仇雪恨的萬貫家資。三個叔父也是這樣。”
楊大剛看看外面,急忙起身,相攜李飛蘇出來。卻發現酒桌早已撤掉,諸位兄弟姐妹不知道都在哪裡。李飛蘇笑笑:“看起來這個挖洞吹簫酒令,着實厲害得很……”
楊大剛也禁不住好笑:“那怎麼辦?咱還繼續做起登山運動?”
李飛蘇當即仰倒在楊大剛懷中:“做就做,誰怕誰,走,還去那間屋。”
從這天開始,李飛蘇成了楊大剛的最愛。被楊大剛說情,李秉龍准許,兩人形影不離,成爲人生伴侶。
卻說次日卯時,諸位在這西川酒肆起牀,個個練武畢,商不懈、楊大剛碰頭。
商不懈說道:“昨晚,你和李飛蘇逍遙,再也不出來,我們在外面熱鬧了好久。十二妹提及忽必烈的師父凡黑子,俗名穀梁黑,是闌干十虎穀梁進的十四世孫,比三危山商罡子低一輩。他們同宗,但奇怪的是他們沒改姓趙。”
十二妹自然是指橫澗狐仙燕麗瑚了,看起來商不懈與她挺要好。
楊大剛眼前一亮:“錦囊中結義黑子一句,一定是這個了。我琢磨着,緊隨白子,應該是指大哥白東凌,既然已經結義爲大哥,那就要緊隨了。何況他是益蘭王,乃顯慶大汗的安答,我們不緊隨也不行啊。”
後面的氈子、影子,還是莫衷一是,於是叫來蔡太苦、湯太辣、武大烈,到商不懈睡覺的房間,大家一起來看錦囊。
武大烈看了錦囊,想起來一樁:“這個氈子,在蒙語中是不是也速?成吉思汗之父叫個也速該。昨晚酒宴中,十六妹提到,拖雷的女兒叫個也速不花。而不花,卻是牛的意思。那麼,也速不花的漢名該怎麼叫?”
十六妹當然是人蔘仙子包藍花,看起來,武大烈與包藍花有點意思。衆位一起看向他,對於也速不花的漢名都搖頭。
武大烈說:“藍花說了,也速不花的漢名卻是包愛容。牛的特性有愛的一面,也速也有包容、溫暖的意思。藍花說,也速不花,被漢人賀號牛毛氈子。難道抱定氈子,是要我們與這位公主親密接觸?”
蔡太苦說道:“應該就是這麼回事,緊隨白子,是緊隨白大哥。結義黑子,那就是凡黑子,跟我們一輩,正好結義。抱定氈子,咱們五個,會是誰有這個豔福呢?”
湯太辣被他們一通說,忽然想起來,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問計影子,這個影子一定是拖雷的正妻,昨晚我聽大哥提到過這個人,叫個唆魯禾帖尼。大哥對這個女人十分佩服。而蒙語中唆魯不就有影子的意思嗎?”
蔡太苦讚道:“這個錦囊的意思,這就全明白了。看起來,師父遠在浮樑縣,卻對漠北主要人物瞭如指掌啊,厲害!”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如何做到“抱定氈子”?這可是個很難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