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從包裡摸出手機, 撥打劉舒晴的電話,可是連撥了三遍,對方也沒有接聽。
秦清痛苦至極, 彷彿世上沒有人會在乎她了, 她越想越難過, 忍不住哭出了聲。
她翻出李賀的號碼, 毫不猶豫地撥了出去。
她不等電話那面傳來聲音, 便搶着說:“你在哪裡?我想見你!我想見你!”
李賀一定是吃驚的,他馬上說:“秦清,我是李賀。”
“我知道, 李賀,我想見你, 就現在。”
秦清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李賀說出這麼任性的話, 她直覺地認爲李賀是不會生她氣的人。
李賀來了, 遠遠就看到他從出租車上下來,快速地跑過來。
秦清迎上去, 撲進他的懷裡。
李賀驚訝地愣了愣,隨後摟住她,輕拍她的背,給她現在最需要的溫暖和安慰。
宋宇誠站在廣場邊緣的一棵大樹後,他已經站了很久, 他看到了這一幕, 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隨後轉身離開。
宋宇誠回到祥雲府邸的住處, 在二樓的健身房裡打拳到半夜, 彷彿身上有無數股力道要宣泄出來,他狠狠地一拳一拳打在懸掛的沙袋上, 直到渾身痠軟無力地癱倒在地,他大口地喘息,像只脫了水的魚。
必勝客裡,秦清大口地吃着面前的奶酪披薩,想起上一次吃這個披薩時的情景,她的眼淚又一次忍不住涌了出來,她低頭大口大口滴吃,想以此掩飾自己的窘迫。
“別吃了。”李賀拉住她的手臂。
秦清很豪邁地抹了把臉,露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這個披薩越來越難吃了,不信你嚐嚐。”
李賀端起盤子接過她遞來的一塊披薩,看似隨意地問:“吵架了?”
“不,分手了。”秦清毫不避諱地答。
李賀凝視着她,停頓了很久纔開口問:“是個怎樣的人?”
“狂妄自大薄情寡義唯利是圖卑鄙無恥十惡不赦的混蛋男人。”秦清一口氣說出暫時能想到的所有貶義詞。
“男人?”
“廢話!你當我真喜歡女人?你怎麼那麼好騙?!”
李賀傻愣了會兒,最後笑笑:“他那麼多缺點,那你喜歡他什麼?”
“我喜歡他的所有,包括他的缺點。”秦清自嘲地答,眼睛裡又蒙上一層水霧。
她很快掩飾過去,轉移話題說:“都沒問過你現在怎麼樣了?交新女朋友了嗎?突然任性地把你叫出來,有沒有讓你女朋友不高興?”
“我還是一個人。”
秦清嘆口氣:“這麼久了你還等她?你比我執着,我想我過段時間就會把他忘了,”她委屈地抿起脣,眼裡又溢出一汪水,恨道:“我纔不會爲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
“我不是在等她。”李賀糾正道,“我和她的事已經是過去式了。”
“我們倆都有點傻。”秦清自言自語地說。
“只是你傻,我不傻。”想了想,李賀又點頭,“我確實也傻。”
兩個人像達到某種默契一樣,都笑了起來。
從必勝客出來,秦清打了個大噴嚏:“好冷啊!”她說。
“我送你回去!”李賀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不用!不用!”秦清連忙拒絕,“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她轉過身,鄭重地面對李賀,由衷地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大晚上的出來陪我,我再不會這麼任性了。”
“不要和我這麼客氣,說得好疏遠,”李賀說,“歡迎隨時騷擾!”
秦清感激地說:“在我心裡以前把劉舒晴當成是親姐姐,現在,”她頓了下,“我當你是親哥哥一樣。”
李賀笑道:“好,哥哥就行,不用是親的。”
秦清堅持不讓李賀送她回家,結果一路上李賀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直到她走進家門,李賀才放心地掛斷電話。
受情緒和氣溫的影響,秦清病了。
夜裡突然醒來,她感到口乾舌燥,渾身發冷,又實在不願起來吃藥,昏昏沉沉地捱到第二天早上,人已經開始高燒了。
能使一個人精神快速變得脆弱的事情是什麼?是病痛。
一個獨自生活的人,最怕遇到的事情是什麼?是生病。
秦清強撐着起來,卻發現家裡沒有感冒藥,已經記不起上次感冒是何時,藥就更別提了。
她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呆坐片刻後,強打精神打電話到公司請假,然後去廚房煮了碗紅糖姜水,喝完又癱回牀上繼續睡,睡得忽冷忽熱,天昏地暗,再醒來是被餓醒的,她渾身痠軟無力,稍一坐起又覺頭痛欲裂,連起身煮碗麪的力氣都沒有。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就算是死在這個屋子裡,也只有等到房東來收租時才能被發現。
想着想着便悲從中來,忍不住痛哭起來,越哭越覺委屈,越覺不甘心,她拿起電話迅速撥出號碼,唯恐稍做猶豫就沒了這麼做的勇氣。
電話裡傳來一個又一個的“嘟嘟”聲,伴隨着這個聲音的,是她“砰砰”的心跳聲,彷彿世間就只剩下這兩個聲音,震得她渾身顫抖。
然而,這通拼盡全部勇氣纔打出去的電話,終究是沒有被接通。
秦清閉上眼,陷入無邊無際的痛苦與絕望中。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久,似乎就只是一小會兒,電話不依不饒地響起。
秦清摸索着接通,那面只是輕輕的“喂”了一聲,便使她瞬間淚如雨下。
她說不出一個字,電話裡就只有她低低的哭泣聲訴說着她的痛苦和艱難。
大約半小時後,宋宇誠出現在了秦清的家門口。
他喘着粗氣,焦躁不安地看着她,見她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模樣,他便如失控般上前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你不要嚇我,不要做傻事,我說過不會不管你,你不要這樣。”宋宇誠急火火地說。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秦清臉上雖然流着淚,心裡卻是甜蜜的。
只要你還深愛着那個人,那他只需一句簡單的話,就可以使你不計前嫌,對他的愛只增不減。
“你是在乎我的,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秦清在病痛中喃喃地說着。
宋宇誠緊緊地摟着她,觸到了她滾燙的身體,他連忙伸手探她的額頭。
“這麼燙!”他急切又憂心地說,“換上衣服跟我走。”說完便去拿尋她的外套。
秦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她很虛弱,很不想動。
宋宇誠已經快速打開她的衣櫃,取出一件最厚的大衣,罩在她身上,焦急地問:“還有什麼要帶的?”
“去哪裡?”秦清暈暈地問。
“你不能再一個人住在這裡了。”宋宇誠堅決地說。
“那住哪裡?”
宋宇誠稍作遲疑,答:“暫時先住我那裡。”
宋宇誠在路上給他的私人醫生打了電話,等他們到祥雲府邸的時候,醫生已經在候客廳裡等着了。
一番檢查後,秦清打了針吃了藥,被要求躺在牀上休息。
私人管家在廚房裡煮着餐食,宋宇誠吩咐了幾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秦清躺在客房的牀上,看着牀邊自己的拉桿箱,回想着剛剛宋宇誠衝進她的住處,爲她披上衣服,又裝了這箱她的隨身用品的情景,雖然他從頭至尾沒說幾句話,但他焦急的表情,慌亂的動作,已經足夠讓她滿心欣喜了。
接下來的兩天,私人醫生每天下午都會來,管家每天來做各種湯水稀粥營養餐點,可這些都不是秦清在意的,她在意的那個人,卻每天早出晚歸,連個面都難見。
在不屬於自己的環境裡,終難一睡到天明。
秦清的感冒好了很多了,她夜裡醒來打開牀頭燈,打量着房間裡的事物,整個房子有四間客房,這間是最靠近客廳的一間,也是距離宋宇誠臥房最遠的一間,房間裡的所有裝飾物都是藍色系,深藍色的窗簾,淡藍色的牀單,青花瓷樣式的檯燈和藍色的絨布沙發,就連這間客房的洗手間裡,也件件物品都是藍色的。
躺着躺着,秦清感到有些口渴,她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
客廳開着窗簾,月光灑進來,四處並不是很黑暗。
秦清憑着這樣的光線順利走到了廚房,打開冰箱,想到自己不能喝冷水,於是轉到飯廳的飲水機前。
突然,她看到玻璃隔牆外的吧檯裡有個黑影在晃動。
秦清本能地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她接了杯溫水走到吧檯前。
“爲什麼不開燈呢?”秦清很自然地輕聲問。
宋宇誠伏在吧檯上,手裡握着酒杯,面前放着一瓶酒,表情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可他的身形輪廓她是極熟悉的。
秦清尋到桌上的開關,一排橘色的小燈隨即在吧檯頂端亮起。
宋宇誠不適地微眯了下眼,擡頭看她,神情倦怠地問:“睡不着嗎?”
“不是,只是起來喝口水。”
“病好了嗎?”
“已經好多了。”
宋宇誠不再說話,自顧自地又倒酒喝酒。
秦清湊近他,關切地問:“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宋宇誠不答話,也不看她。
秦清卻認真地瞧着他,他穿着一件深藍色的繫帶長睡袍,帶子有些鬆,露出胸前健碩厚實的胸膛。
秦清很想替他繫好帶子,卻不敢真的這麼做。
宋宇誠把瓶子裡所剩不多的酒盡數倒進杯子裡,仰頭喝下,然後把酒杯往吧檯上一頓,轉身朝自己臥房走,邊走邊說:“早點睡。”
秦清幽幽地回:“晚安。”
她自己又站在那裡傻愣了會兒,最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疏離,讓她不安,明明這麼近,卻又彷彿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