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Spotify剛完成Pre-E輪融資，投後估值15億美幣。
經過八個月高速擴張，按當前的市場份額、付費用戶數重新評估，估值在25到30億美幣左右。
與六年後260億美幣的上市估值相比，有八九倍增長空間，距1490億美幣的市值巔峰，更是有六十多倍的獲利機會。
對陳延森而言，投資Spotify，一來可以獲得豐厚的投資回報，二來可以補足Alexa智能音箱的應用生態板塊。
而且丹尼爾·埃克的收費標準並不高，若是換成蘋果的iTunes，庫克說不定要收他30%的音樂版權費。
因此，此時的Spotify顯然具備投資價值！
陳延森看向丹尼爾，臉上故意露出遲疑的神色，沉吟了十幾秒後，才緩緩開口道：
“森聯資本尚未涉足海外投資領域，我個人看好Spotify的未來發展，但前提要解決版權成本高、盈利方向模糊、用戶增長乏力和付費轉化率低等一系列問題。”
盈利困難對一款音樂軟件來說，足以讓99%的意向投資機構望而卻步。
畢竟投資人的核心訴求是獲利，而不是自掏腰包爲創業者的夢想買單。
版權困局如泥潭般，死死將Spotify纏住了。
丹尼爾微微點頭，正襟危坐地回答道：“陳先生，我承認版權費用支出確實是Spotify最大的盈利阻礙。
爲此，我和環球、索尼、華納等唱片公司均有溝通，準備優化版稅支付模式，按實際播放量計費，從而降低非熱門歌曲的版權成本。”
“環球、索尼和華納能同意？”
陳延森笑着反問道。
到嘴的肥肉，誰肯吐出來？
Spotify的用戶越多，唱片公司的版稅越高，環球、索尼和華納能答應就見鬼了！
對方用的是‘準備’一詞，又沒簽合同，這純屬爲了融資臨時想出的措辭而已。
丹尼爾見陳延森不上套，不由地微微一嘆，亞洲投資人多以精明理智型爲主。
三年前，李嘉成的維港資本參與了Spotify的B輪融資，談判過程中，李家的財務分析師拿出了一套讓人側目的估值算法模型，硬生生將報價壓低了2000萬美幣。
在他看來，即便陳延森身邊沒有專業財務和法務人員隨行，但對方顯然是個精明的商人，很難被他忽悠。
丹尼爾思索片刻後，望着陳延森說道：“如果Spotify被版權費用拖垮了，環球、索尼和華納每年就要少賺5億美幣，隨着Spotify市佔率的不斷提升，這個數字還將繼續擴大，甚至是20億、50億美幣，他們可不會坐視Spotify走向沒落。”
三大唱片公司或許會做出讓步，但空間究竟有多大，仍是個未知數。
他的商業嗅覺和運營能力都不錯，但受限於歐美地區高昂的版權費用支出，幾輪融資下來，創始團隊持有的Spotify股權越來越少。
在此之前，他陸續接觸過高盛、富達資本和可口可樂的投資人，但在一番交談後發現，報價最高的一家才28億美幣，與他的心理底線相去甚遠。
所以，他才試探性地詢問陳延森的投資意向，想要引入非歐美的投資方，分散投資人的持股比例，確保自己的控股權。
陳延森笑了笑，不可置否地說：“或許吧。”
“Spotify正在籌備E輪融資……”丹尼爾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想讓我投資Spotify？”陳延森不等他說完，便一臉詫異地反問道。
“沒錯！當然，具體能否達成合作，還得看陳先生的意願。”丹尼爾回道。
“你的心理預期是多少？”陳延森往後一靠，端起桌子上的熱咖啡，啜飲一口問道。
“34億美幣，要是陳延森有興趣投資，我願意出讓5%的股權。”
聞言，丹尼爾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一抹喜色，連忙回覆道。
“太高了，你知道在華國，一款日活2000萬、付費用戶500萬的音樂軟件，通常估值是多少嗎？最多三到五億美幣。”
陳延森輕輕搖了搖頭，自問自答地說道。
“可Spotify面對的是全球市場，潛力不同，一旦成功運作上市，將來的市值不會低於100億美幣。”
丹尼爾一聽‘三到五億美幣’的話，瞬間就急了，身體前傾，立即迴應道。
“聽說環球唱片在和蘋果密談獨家授權合作，若是Spotify無力支付版權費，三大唱片公司未嘗不會坐等Spotify的資金鍊斷裂，然後趁機低價收購。”
陳延森放下咖啡杯，輕笑着說道。
“不不可能！”丹尼爾臉色煞白，不敢置信地否定道。
“也許是假消息，當不了真。”陳延森嗯了一聲，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可丹尼爾的心態已亂，生怕環球、索尼和華納背刺他，加上投資人的不合理壓價行爲，一時間，他還真的信了五六分。
“5%的股權比例沒問題，但34億美幣的估值我沒法認可，30億美幣以下，還有合作的可能性。”
陳延森接着說道。
“30億美幣的報價太低，高盛所給的數字都在30億美幣之上。”丹尼爾立刻拒絕。
“那就算了，投資的事暫且擱置，聊聊Alexa智能音箱和Spotify之間的合作吧。”陳延森簡潔乾脆地岔開話題，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纔不會相信對方的鬼話！
既然高盛資本肯給出超30億美幣的估值報價，那丹尼爾爲什麼還要舔着臉找他尋求投資？
圖什麼？
這種說辭騙騙剛入行的投資人還行，但在陳延森眼裡，不過是漏洞百出的謊話罷了。
丹尼爾語氣一滯，他沒想到，陳延森壓根不按套路來。
於是他乾笑一聲，只能順着對方的話題，從智能音箱的應用生態聊到了東歐的手機市場，並主動言明，他在德國、英國和法國等地區，掌握着一些運營商渠道資源，可以爲橙子手機開闢西歐市場時提供幫助。
“多謝。”陳延森神色平靜地道謝。
丹尼爾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報價降到了32億美幣。
“一人退一步，28億美幣！”陳延森淡淡地說。
丹尼爾一愣，一人退一步，不應該是30億美幣嗎？Spotify明明退了兩步！
他想了想說道：“最低30億美幣。”
“下次再聊吧。”陳延森擺擺手，果斷拒絕。
他對Spotify的投資意向並不強烈，如果價格低，順手就投了，要是價格過高，放棄也無所謂。
28億美幣的估值，與富達資本持平，比可口可樂高一億美幣，談不上是什麼高價。
丹尼爾見狀，只好作罷。
接下來，他也不再糾纏投資與合作事宜，反而給陳延森、宋允澄介紹起了斯德哥爾摩的風景、滑雪場和狩獵活動，以及音樂節和啤酒節等。
露臺上的秋風微涼，衆人一直聊到中午。
臨近十二點時，丹尼爾邀請陳延森前往市區的餐廳，品嚐當地的特色菜。
下午，陳延森與丹尼爾告別，驅車前往哥達蘭省的哥特斯托普獵場。
按理說，他和宋允澄沒有狩獵許可證，但只要肯花錢，就有空子可鑽。在狩獵俱樂部的操作下，由一名職業獵人帶隊，陳延森輕鬆體驗了一把捕獵的感覺。
宋允澄拎着一把獵槍，短短兩個小時，就打到了三隻野兔，隨後一臉興奮地衝着陳延森道：“晚上回去吃兔子吧？”
小丫頭兩眼放光，臉頰緋紅。
這幾天的經歷，讓她極爲難忘，出海捕蟹、滑雪、打獵、海釣等，每一項都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事。
“行啊。”陳延森點頭應道。
“對了，忘了問你，環球唱片和蘋果之間，真的在溝通獨家授權嗎？”宋允澄拎着兔子，好奇問道。
“不知道，我隨便瞎說的。”陳延森聳了聳肩，實話實說道。
“我就知道是這樣。”宋允澄淺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英語水平不錯，但陳延森和丹尼爾的對話中摻雜了太多行業名詞，雖聽得不是很明白，卻也能知曉大致內容。
另一邊。
在陳延森離開斯德哥爾摩後，丹尼爾立馬開始調查，很快就從一名蘋果市場部人員的口中得知，環球唱片的工作人員在九月份，的確去過蘋果總部大樓。
至於是不是爲了版權合作的事，便不清楚了。
丹尼爾稍作思考，眼睛微眯，閃過一絲冷色，心裡認定環球唱片在暗地裡搞小動作。
再三權衡之下，他決定接受森聯資本和富達資本的投資，先拿到錢，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陳延森並不知道，他隨口一說，外加丹尼爾的自行腦補，還真促成了這項投資案。
當他準備啓程回國時，丹尼爾的電話打了進來：“陳延森，我願意接受森聯資本的投資，28億美幣的報價我也認可。”
陳延森聽後一愣，但他迅速就調整好了心態，笑着回道：“那下午見面，先簽投資意向合同，等公司的財務和法務完成審計工作後，再正式簽訂股權轉讓協議？”
“OK，我沒意見。”丹尼爾爽快答應道。
陳延森應付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投資海外項目，資金超過1億美幣，就要跟上面報備審批。
因此，投資Spotify的流程很長，從核心數據審查到分階段付款，沒有三五個月時間都搞不定。
最後一天下午，陳延森在Spotify總部，與丹尼爾簽訂了股權轉讓意向協議。
以1.4億美幣置換Spotify的5%股權！
只要在上市前持續追投，這筆股權，將來就能爲他創造70多億美幣的收益。
直到10月9日，陳延森纔回到虛城。
此刻的團購、外賣和網約車市場，經過國慶假日的比拼，連腦子都快打出來了。
陳延森先回了一趟0418室，接着開了一輛賓利慕尚，朝着科技園的方向疾馳而去。
剛進公司大樓，程偉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老闆，現在每天的補貼費用消耗在4000萬左右，要不要暫時停下來？”
程偉星坐在辦公室裡，兩眼血紅，壓力巨大地詢問道。
從10月1日起，快的和嘀嘀的補貼活動越打越狠，現如今，不分新客老客，每家平臺每天都有三次首單立減優惠，根據各地區出租車起步價的差異，補貼數字在10到14元之間浮動。
按當前的虧損速度，即便快的打車的資金雄厚，恐怕也撐不到十二月。
亰東、蘇寧和國美的家電價格戰，雷聲大、雨點小，用戶毫無感知。
而快的和嘀嘀卻在華北五省、華東七省一市，實打實地請幾千萬人免費打車。
微博、微信、論壇、校內和貼吧裡，全是免費打車軟件的使用攻略。
李彥洪虧麻了，明知道繼續往外擴張對嘀嘀打車有利，他卻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嘀嘀打車的服務範圍每擴大一部分，補貼費用就得漲個幾百萬。
“賬上還有多少錢？”陳延森問道。
“19.4億。”程偉星馬上回答道。
“先把這筆錢花完，我估計李彥洪撐不了太久。”陳延森語氣篤定道。
“好的老闆，我明白了。”程偉星咬牙答應下來。
“充值卡一類的活動，可以加大力度重新上線，當前快的打車最重要的是搶佔市場，盈利問題暫不考慮。”
陳延森走進電梯，又補充了一句。
他拉了企鵝、阿狸、華信、華科、DST和高盛等公司，一起上了快的打車這條大船，爲的就是減少競爭對手、保持充足的資金量。
論燒錢圈地魄力和上限，李彥洪可比不上他。
程偉星應了一聲，並提醒陳延森的郵箱裡，還有兩份快的打車的電子合同需要他審批。
“我知道了。”陳延森說完，點了一下掛機鍵。
‘叮’的一聲！
電梯門緩緩打開！
陳延森向外走去，隨即推開辦公室，徑直走了進去。
桌子上的發財樹生長得極爲繁茂，鬱鬱蔥蔥，每一片葉子都圓潤飽滿。
剛坐下沒多久，橙子支付的張寅嘉和周明軒，便聞訊找了過來。
“老闆，餘額寶項目準備好了，客服培訓和市場推廣工作基本完成，用戶都在等待橙子支付2.1版本的發佈。”
張寅嘉眼神明亮，沉穩有力地彙報道。
“近七天的年化收益率是多少？”陳延森問道。
“5.4%到5.7%左右，按原定計劃，只向用戶展示4.9%到5.2%的實際年化收益率，其中0.5%作爲項目利潤。”張寅嘉答道。
這0.5%的利差，實際上也是向基金公司收取的管理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