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各宮娘娘都到景仁宮裡來請安,皇后說是小廚房的廚子新做了桂花馬蹄糕,味道很是不錯,於是讓婢女給各人面前上了一盤嚐嚐,迴雪捏起一塊來嚐了,甜中帶香,很是可口,一邊吃着一邊看了皇后,皇后此時專心給雪球梳着毛,倒是並未注意到迴雪,迴雪目光一掃,這請安隊伍裡單單少了良妃,心下疑惑,又看了一圈,目光正好落在繪貴人臉上,此時繪貴人正一臉冰霜的瞅着自己,怕是皇上出宮前,曾讓自己在養心殿侍寢,如今又封了自己嬪位,也難怪繪貴人會一臉不快了。繪貴人冷盯了迴雪幾眼,又擡眼去看了看皇后,皇后依舊抱着貓在打發時間,因自己宮裡給皇后下藥的把柄握在皇后手裡,繪貴人並不敢在這景仁宮裡再鬧出什麼幺蛾子,各人心裡撥着算盤吃過了糕點,起身給皇后道了謝,才各自帶着婢女去了。
迴雪見繪貴人利索的帶着阿香去了,心裡還想着早上良妃沒來景仁宮的事,一時不知太后的事辦了沒有,於是決定帶着煙紫去永和宮裡看個究竟,早上宮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少,行禮來行禮去的頗爲麻煩,迴雪便帶着煙紫一路輕手輕腳的走上了一條小道,這一帶的小道種了不少花草,雖已是秋日裡,太陽光照的少了些,但綠藤環繞,整個小道還是別有情調,走到小道的盡頭,是個圓形拱門,跨過拱門,便是宮裡的大道,再走不遠,便是永和宮了,迴雪走到拱門前,一面回頭讓煙紫加緊步子,一面拿出手帕子來彈了彈身上落的小枯葉子,剛站住,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如今這繪貴人有了身孕,她一有太后撐腰,二有皇后這表姐,皇上去她那也是勤的很,娘娘不如真照太醫說的,給她弄點蘇木算了。”細聽之下,這聲音有遠及近,迴雪忙招呼煙紫跟自己閃到拱門牆後面。
“這事,我考慮再三,如今是做不得,一來太危險,容易暴露,二來,覬覦她的也不止我們,本宮想着,或許有人比咱們耐不住呢,再說,這繪貴人在宮裡爲人並不好,她的將來,誰知道呢。”說這話的是榮妃,迴雪跟煙紫緊貼着縮在牆後,斜眼看着遠去的榮妃,青嬪二人,這二人嘴裡說的正是繪貴人,可這蘇木又是什麼呢,二人又在打什麼主意呢?迴雪轉念想着要去永和宮,承熙的事是如今的大事,怕是耽誤不得了,於是小心走出來,讓煙紫偷偷順着拱門看榮妃,青嬪二人走遠了,纔出了拱門,向着永和宮而去。
走到永和宮門口,見二個小太監正站在那縮着手閒聊着,小太監見是迴雪來了,忙彎腰行了禮道:“鬱嬪娘娘來的不巧,這會良妃娘娘正在太后的慈寧宮呢。”
迴雪聽了心下更是疑惑,皇上曾說了,太后今日應該找散秩大臣張有亮家的張喬說承熙公主的事,怎麼如今倒一大早把良妃又叫去了慈寧宮。於是問道:“承熙公主可在宮裡。”
小太監又哈着腰回道:“鬱嬪娘娘您也知道。這公主,阿哥在這宮裡都另有住處,不跟額娘住在一起,今天承熙公主還沒來呢。”
迴雪聽了,決定站在門口等一會,小太監忙伸手請回雪進到院裡去,迴雪見良妃不在,自己進去怕是不好,於是只在門前站着,並不挪動,眼見着太陽升高了些,給這永和宮像是潑上一層金粉,仍不見良妃回來。煙紫小聲的對迴雪道:“主子還是回相印殿吧,太后既然跟皇上說了,那肯定是有準的事,皇上都放寬心了,您又何必多擔這個心呢,良妃娘娘此去,怕是陪太后說說話也是有的。這秋日裡不比夏天,還是別在外面久站了。”
迴雪聽了煙紫的話,又瞧了瞧兩邊的大道,此時倒來來回回走着此各宮辦事的奴婢,卻仍不見有良妃的樣子,於是也只得做罷,一邊說着:“改個時間再來吧。”一邊扶了煙紫的手,向着自己的相印殿去了。
走到相印殿門口,左右沒一個人,踏進院子裡,見偏房處正倚着兩個小太監在猜着拳,面前的小銅盤裡還散放着些銅錢,另有兩個婢女在邊上瞧着叫好,見迴雪回宮,猜拳的小太監臉上一紅,手也趕緊的縮回到袖裡,兩個婢女也趕緊低頭去忙了,煙紫嘴上罵道:“主子一走這相印殿就成你們的地盤了,還猜拳賭上了,再有下次,一個個給你們把月銀扣沒了。”
迴雪走到內室門口,早有一個小婢女把簾子掀開,迴雪進去後,見自己的姐姐素答應竟正坐在榻上喝茶,她的婢女苗初正站在一邊小心侍候着,另有岑梨瀾還着婢女可蕊,隔着小方桌跟自己的姐姐坐着。見是迴雪回來,素答應把茶碗放下道:“都是些做奴才的,在這宮裡也不容易,你這剛進相印殿,不要苛責了他們。睜隻眼閉隻眼的,也就過去了。”
迴雪心下明白,姐姐自然是聽到剛纔煙紫吼小太監的話,也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向恬淡,對吃穿用度,太監婢女的一向也沒什麼要求,所以這些當奴才的纔會蹬着鼻子上了臉,想來這小太監們能在素答應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動作,也是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裡,不禁又爲姐姐覺得心酸起來。但姐姐從延禧宮來了相印殿,自己也不能在她面前罰了奴才,倒讓她心不安,於是裝做沒事一般,先讓煙紫去小廚房,交待廚子做幾樣好吃的果子,一面又自己坐到姐姐身邊道:“我還沒去看姐姐,姐姐倒來了。”又把茶碗往岑梨瀾身邊移了移,對着屋裡的幾個婢女道:“你們都出去等着吧,讓我們好好說說話。”
苗初,可蕊等人聽了,便垂手退了出去,迴雪去飯桌邊拿了把椅子在姐姐及岑梨瀾二人面前坐了道:“你們來這麼整齊,可是有什麼事?”
“聽說,太后把承熙許人了,不知是個什麼情況?你又爲何被皇上加封了呢?”素答應問道。
迴雪聽了,便簡單的把事情講給了素答應聽,一面又說着:“那只是太后的一片意思,承熙公主啊,如今我猜是暫時不用嫁的。至於我,皇上的心思,誰又猜的準。”
素答應聽了點了點頭,拿出手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你這鬼機靈的丫頭,阿瑪要知道如今你加封了,不知有多高興,只是你在皇上面前得臉,以後也要多提點着些岑小主,她畢竟跟你一同進宮的,關係也好。”
迴雪聽了點了點頭,只岑梨瀾一時不好意思起來,臉紅了大半道:“素答應真是拿我取笑呢,我平日裡看看醫書什麼的就很好,再說,我也不想去跟皇上有瓜葛。”
“這宮裡的女人,沒有皇上的寵幸,是很難過日子的。我就是個例子。”素答應說着,嘆了口氣:“不過如今我全看透了,也看淡了,只是你們倆,還年輕,以後路還長,要相互扶持着點。”
三人正說着,煙紫已經把兩盤果子端了上來,一盤水晶甜餃,一盤過油酥湯圓,三人便用了些果子,又聊了會,眼見中午十分,素答應才帶着苗初回去了,岑梨瀾也要回去,被迴雪攔在屋裡,小聲問道:“你天天看醫書,可知蘇木是什麼?”
岑梨瀾心下也疑惑道:“活血去淤,消腫止痛的一味藥材啊,可用在婦人產後,跟其他藥材配着,也可致人滑胎,一般黃紅色或棕紅色,因海南有蘇方國,其地產此木,故名蘇木。”
“那我知道了。”迴雪心下想着,活血去淤,原來青嬪是跟榮妃說想法子令繪貴人小產,難怪榮妃諱莫如深,繪貴人小產,可不是她們能擔的起的,一時不禁心頭一冷,這宮裡帶着面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見岑梨瀾不解的看着自己,又怕說了讓她心裡害怕,於是嘴上說着:“我知道了,就是瞎問問罷了。”
岑梨瀾聽了才鬆了口氣,便也帶着可蕊回去了。迴雪見姐姐跟岑梨瀾都去了,便跟煙紫交待道:“去把那兩個賭錢的奴才送還給內務府,不必提他們賭錢的事,只說相印殿不用這麼多人侍候就可以了。”煙紫聽了,便利索的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