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奮力求活，程野的決斷！
陰雲低垂，人影匆匆。
作爲唯一遠離主城區的職工小區，化學廠居民區處處透露着與緩衝區格格不入的孤寂。
對許多人來說，選擇在此棲身的理由簡單而直接。
空間。
不同於主城區程野所住的電子廠筒子樓，單間十多平一個人住着還行，一家人立刻就會擁擠到無處落腳。
化學廠職工小區建於舊時代10年左右，已經是標準的單元樓形式。
部分曾作爲員工宿舍，面積約四十平米，緊湊實用。
部分被分配給了工廠的老工人，作爲優待，達到了近六十平。
作爲檢查站目前資歷最老的一批人，劉畢將家安在此處，除了一家三口人住着舒服外，也是有着額外的考慮。
在這裡，遠離主城區的喧鬧的同時，其實也遠離了一部分風險。
一旦感染者潮爆發，主城區到郊區的這段距離，便成了能爭取寶貴逃生時間的緩衝帶。
相當於是緩衝區內的緩衝區！
“嗯，嗯，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出發。”
掛斷防務通，劉畢站在客廳窗邊，陰沉的面色與鉛灰色的雲層幾乎融爲一體。
“怎麼了，不會這種天氣還讓你去出外勤任務吧？”
主臥傳來聲音，木質推拉門隨之輕響。
身着淡藍家居服的中年女人探出身，蓬鬆的捲髮隨意挽起，眼角的細紋因擔憂而微微皺起。
羅曉雪，劉畢的妻子。
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相互扶持，如今已育有一女。
“丁站長打的電話”
劉畢轉過頭，嘴角強行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暴雨下個不停，水電站那邊怕是撐不住了，我得跟着內城應急隊，給去支援的工程師們帶路。”
“內城應急隊？”羅曉雪皺起眉頭，“水電站和幸福城只有八十公里，閉着眼都能走過去，還要你一個檢查官帶路？”
“我也摸不透上頭的意思，可站長已經應下了，我不去也得去。”
說罷，劉畢嘆了口氣。
眼下真是多事之秋，不僅各地感染源從年頭就開始了異常的活躍態勢，就連天災也接連不斷，持續考驗着各大庇護城的手段。
諸如隔壁雲城的躍野庇護城，四十多萬人口，但聽傳來的消息，差點就被感染潮攻破。
“去水電站的這條路這些年不知道來回清理了多少次，尋常危險不足爲懼，但這次棘手的是親水類感染體盯上了水電站，我恐怕得在那邊跟着駐守好一陣子，等徹底控制住局面才能回來。”
“只是我一走，程野就沒人帶那孩子性子倔，悟性、天賦上佳，剛接手檢查官的活兒，馬上又要出外勤，我實在放心不下啊。”
“程野.”
羅曉雪抿了抿嘴。
程龍和劉畢是生死兄弟，託孤這種事，劉畢自然上心的緊。
尤其是昨天回來的時候，劉畢罕見的拿出了珍藏的白酒，小酌兩杯。
她雖然沒有問原因，卻也能猜到是最近兩個月來特訓程野的結果應該不錯。
“別太擔心，說不定你去個幾天就.”
話音未落。
劉畢手裡的防務通振動起來。
“是程野。”
做了個噤聲手勢，劉畢走到窗邊，有些心亂如麻。
不提接下來的特訓計劃，先前他可是答應了程野第一次外勤要陪着去。
現在被應急徵兆，很難說兩人的時間還能湊在一起。
雨聲混着電流雜音從防務通裡傳來，程野清了清嗓子道，“咳咳，B哥，沒有打擾到你晨練吧？”
“沒有，”劉畢下意識挺直脊背，聲音壓得低沉，“我有件事.”
“我有.”
兩道聲音同時從話筒兩端炸開，卻又都在半路戛然而止。
氣氛有些沉悶，程野率先輕笑出聲，“B哥，我先說？”
“嗯。”
“借我些貢獻點，過段日子還你。”
“幹嘛用？”
“買點武器裝備，總不能天天拿着訓練短刀，缺把趁手的冷兵器。”
“買裝備？”
劉畢皺了皺眉，“別好高騖遠，你這昨天才有點進步，今天就急了？訓練短刀之所以掛訓練兩個字，就是因爲用它不容易培養出壞習慣，換成制式武器，壞了根子，以後想要扭回來難得很。”
“害，這不是情況所迫嗎？” 話筒另一側，程野嘆了口氣，“老丁那會打電話，調我去南北守門避避風頭，這快速崗要是沒把趁手武器，遇到了感染體怕是活不下來哦。”
“什麼？”
劉畢一聲驚呼，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房間內炸開。
“老丁說.”
語速極快的重複了一遍丁以山的電話內容，程野緩緩停了下來。
“我猜，老丁不會給你打了電話，調你去出外勤吧？”
“我去和他說，要麼我去，你留下，要麼我留下，陪你去。”
劉畢是心思直，懶得去想一些勾心鬥角，但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程野已經剖開了通話內容的核心他要是還聽不懂，怎麼可能在人吃人的廢土裡活的到今天？
“別衝動，B哥，你聽我說”
驗證了猜想，程野反倒愈發鎮定，“站長調你去執行任務，是應了內城的活，推不掉，也推不了。”
“我去南北兩站，也能躲避一部分西派的針對，至於可能的危險.你之前不也說過嗎，檢查官在緩衝區的威望，不是靠守着正門擺架子掙來的，而是南北兩門的防線，感染體想要進來，就得踩着我們的屍體才能往前，這份尊重，是拿命換來的。”
“快速崗的危險我心裡有數，要是連這關都過不了，外勤多半也活不下來。”
條理清晰的勸說從話筒內傳來，劉畢握着防務通的手微微發抖，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程野不要這麼成熟，幼稚一點，求自己留下來保護他，那他無論如何，哪怕退出檢查官隊列，也要留下來。
可程野字字句句都透着清醒與決絕，讓他找不到半點反駁的餘地。
“B哥，咱倆都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多的就別說了。”
“你啊.老實去出外勤，咱倆短時間內不要在見面，西派那邊的人也能少關注我一些。”
程野繼續解釋着，從丁以山出招開始，他就清楚這件事只能靠自己。
就算劉畢藉口留下來了，肯定還有其他招等着。
不如干脆一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反倒能韜光隱晦下來，靠着收集器尋找破局機會。
“你是已經想好了，纔給我打的電話？”
劉畢嘆了口氣，“你可以張口讓我留下來的，這是我欠你爹的。”
“他是他，我是我，你欠他的，我欠你的。”
“那好，你都這麼說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劉畢咬了咬牙。
“我待會就要出發去外勤，來不及去申請手續。100貢獻點，我會讓你嫂子找人安排給你，時間不會超過.明天早上。”
“明白。”
“你爹的事情，我之前說過一部分，剩下的是打算第一次外勤結束後再告訴你嗯，你記好，檢查站裡有一大半人都欠着他的人情，你現在要讓他們盡數嘗還，很難。但要是順手打個折還，一部分人還是願意的。”
“南北兩站輪崗，每個門五天時間，第一次選崗，一定要去南站。”
“因爲南站是我們東派的人守着，我會安排，你去了絕不會有人刁難你，他們會盡全力的護你周全，幫你渡過前期最艱難的這段時間。”
“但北站是西派的人守着，我手插不進去.唯一能聯絡到、比較可信的只有一個人，他爹被你爺爺救過，他被你爹救過，關鍵時刻能保你一命。”
“暴雨不斷，親水類感染體正在瘋狂圍攏往我們川市方向，會不會衝擊檢查站不好說，但你一定要有所警惕，具體需要提防的對象我會在臨走前整理出一份資料，讓你嫂子一併拿給你。”
“還有武器，快速查疫爆發的戰鬥如果需要用槍，普通的槍支一定解決不了，其意義更多是用來威懾。電光火石之間，冷兵器還是最好的選擇，只有拉開距離，才能開槍還擊，所以我建議你武器別貪長，短刀、短斧.很多時候都比長槍、大刀更能保命。”
“.”
從即將面對的局勢、危險，到武器的選擇，戰鬥的細節，感染體威脅
像是即將遠行的老父親，劉畢事無鉅細的快速安排。
末了，還不忘讓程野又重複一遍。
直到確認了程野將全部內容都記下，這才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活着，記住，一定要活下來。”
“當然，放心好了，你安心去執行任務，我這條命硬得很，還等你回來陪我去做外勤呢。”
笑聲傳來，防務通掛斷。
但壓在劉畢心頭的陰影，卻始終揮之不去。
轟隆。
驚雷炸響，震得窗櫺嗡嗡作響。
緊接着，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厚重的雲層，瞬間照亮世界，照亮了劉畢的臉龐。
一半憤怒，一半無奈。
偌大的幸福城，已經是廢土排在前列的巨型庇護城。
在這裡，連檢查官都要奮力求活，那普通人呢，又該怎麼活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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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