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玲空着雙頭從總長的辦公室出來,正好撞見少林小兵。這傢伙真是世界上最盡職的警衛員,明明知道在總參大院,是不可能會有人向他的師長髮動襲擊的,他還是穿着防彈衣,戴着鋼盔,挎着一支衝鋒槍,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看得她直想笑。少林小兵看到她出來了,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小聲問:“他們聊得怎麼樣?”哈玲剛剛送兩杯綠茶進去,他想探探口風。
哈玲說:“還早着呢,首長今晚興致很高,可能還要再聊幾個小時。”
少林小兵哦一聲,沒再說話,站得比標槍還直。
哈玲坐下,整理一大堆報紙,把今天世界各國的時事要聞有選擇的剪下來裝釘成冊,再打上標籤,這也是她的工作,每天都要做的,首長什麼時候想看了就拿出來。十幾份報紙,一一處理也夠費神的,做完這些,她停下來喝了半杯咖啡,掃了一眼少林小兵,哈,這傢伙還是像根電線杆的杵在那裡呢。她樂了:“你累不累呀,像截木頭一樣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不小心還真會把你當成電線杆呢!”
少林小兵咧嘴一笑,還是像支標槍一樣戳在那裡,要不怎麼說他像塊木頭呢。
哈玲給他拖來一張椅子:“坐,放鬆點,別整天草木皆兵的,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兵是怎麼回事,神經兮兮!”
少林小兵乖乖坐下,居然有點兒扭怩,真是好玩。哈玲一邊忙活着手頭上的瑣事一邊跟他聊天,一個人在這裡值班太無聊了,而這個呆瓜剛從戰場回來,肯定有很多故事,來自‘蒙’古大草原的姑娘當然不會放過聽故事的好機會。還不錯,少林小兵雖然見了‘女’孩子就手足無措,但是講起故事來還是條理分明的,英勇無畏的炎龍軍團戰士,血‘肉’橫飛的戰場,智計百出的將軍,顛沛流離、骨瘦如柴的非洲難民,還有炎龍軍團赫赫有名的吉祥三寶(很榮幸,我們三個的事蹟差不多傳遍全軍了。),以及剽悍的貝蘭國防軍······都被他描述得活靈活現,這些對於一個還很喜歡幻想的‘女’孩子來說,真的是太有吸引力了,而哈玲是個很合格的聽衆,該笑的時候放聲大笑,該‘插’嘴時‘插’嘴,讓少林小兵把故事講得更生動,更吸引人······
講故事也‘挺’累人的,少林小兵口乾舌燥,一連幹掉了兩杯冰水,正準備再續一杯,柳維平出來了,看了他一眼:“‘挺’聊得來的嘛!”
少林小兵臉又紅了,哈玲卻落落大方的說:“首長,你的警衛員很會講故事呢。”
柳維平失笑:“是嗎?我可告訴你,到目前
爲止死在他手裡的敵人沒有一個營也有兩個連了,光是少校級軍官就多達五名,你一點也不怕?”
哈玲一點也不怕,反而一臉崇拜的看着少林小兵:“這是真的嗎?”
少林小兵說:“我也不知道,打得人仰馬翻的,誰顧得上這個啊。不過死在我手裡的人是‘挺’多的······”
哈玲更加崇拜他了。
柳維平說:“那個,他剛從非洲回來,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而且外面變化這麼大,他都不認識路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帶他出去買幾套衣服行不行?”
哈玲卻很乾脆:“是,保證完成任務!”想了想,對少林小兵說:“明天我就有空,你下午兩點半來等我就行了。”
少林小兵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柳維平一口替他答應,把少林小兵給拽了出去,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上了車,少林小兵急急的想說什麼,柳維平一眼瞪了過去:“怎麼回事啊你,一個小‘女’孩就讓你手足無措了,簡直是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少林小兵委屈的說:“我不是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麼!”
柳維平說:“那你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跟‘女’孩子打‘交’道,練練你的鼠膽!開車!”
對付‘女’孩子不在行,可開車少林小兵在行,把車子開得又快又穩,坐着那叫一個舒服。柳維平閉上眼睛,思考着一些問題:中央把仍處於絕密狀態的幽靈艦隊派往貝蘭,說明儘管兩國關係已經不是那麼和諧了,但是中央不會放棄貝蘭,相反,還要傾盡全力幫他們打贏這場戰爭————要知道砸在幽靈艦隊上的錢打造三個航母戰鬥羣都夠了,這樣一把隱藏在黑暗之中,絕對不能示人的神兵出鞘,意味着中央對貝蘭志在必得,人擋殺人,佛擋滅佛,完全沒得商量!他也贊成全力一戰,徹底解決能源安全隱患,可是以一國之力硬憾整個北約,夠嗎?怎麼處理跟蘇聯的關係?唉,真難啊,這一團團‘亂’麻讓柳維平頭都大了,正頭痛着,就聽到少林小兵一個勁的叫教官、教官,他眼都不睜,說:“你叫魂啊,有話直說有屁就放。”
少林小兵怪不好意思的問:“怎麼教‘女’孩子游泳啊?”
柳維平來了勁,睜開眼睛連說帶比劃:“這裡頭學問就大了,‘女’孩子都‘挺’怕水的,你得先讓她克服對水的恐懼,你應該用右手摟住她的腰,左手握住她的手臂,讓她緊緊的貼在你的‘胸’膛······”
少
柳維平一下子泄了氣,閉上眼睛:“哦,給她套個救生圈再一腳把她踹進泳池裡就行了。”
少林小兵可不敢拿這話當真。
第二天,少林小兵在柳維平的威脅利‘誘’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去找哈玲,當然,是提前十分鐘去的,基本禮貌嘛。哈玲今天休息,要不然哪能讓他來啊,總參部可不是大學校園。一個電話打過去,哈玲就從宿舍樓裡出來了,今天休息,她就穿上了休閒服,看到少林小兵還是一身‘迷’彩,吃驚的問:“你是不是隻有軍裝呀?”
少林小兵一臉理所當然:“我是當兵的,不穿軍裝穿什麼?”
哈玲衝正在遠處走過的黑衣少校呶了呶嘴:“跟我表哥一個樣,一年四季只穿制服,真不知道退役後沒有制報穿了他穿什麼!走吧,帶你出去逛逛。”吐了吐舌頭:“給你當導遊,要給工錢喲!”
少林小兵只是傻笑,要不柳維平怎麼老是罵他情商爲負數呢。
兩個尉官就這樣跑到了北京商業區,招搖過市。看得出哈玲經常出來,輕車熟路的,帶着少林小兵跑了一家又一家商場,在一堆堆衣服裡挑挑揀揀,跟老闆殺價殺得不亦樂乎。陪‘女’孩子逛街絕對是一大苦差,少林小兵都要累散架了她還是神采飛揚,唉,真的不能比呀。在閒逛的時候,哈玲也繪聲繪‘色’的跟他說起‘蒙’古風土人情,聽了她的講述,少林小兵才知道,廣袤的‘蒙’古大地不光有美麗的草原,還有乾旱的戈壁;不光有‘肥’美的牛羊,還有忠厚的駱駝;不光有茂盛的森林,還有堅韌的胡楊以及酷愛騎馬摔跤的黑小夥和愛說愛笑的姑娘······這一切都讓少林小兵倍感新奇,這趟苦差也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如果不是碰到下面這樁衰事的話,沒準哈玲會一直保持着她那純真秀雅的形象的,可惜,事與願違······
“搶劫————搶劫啊————”
鬧市裡突然傳來一陣惶急的帶着哭腔的叫聲,人流起了一陣‘騷’‘亂’,三個青年一路衝撞的朝這邊飛跑,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臉上鮮血直流,在後面追,周圍有人看了看那三個歹徒手裡的刀,都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路來。這類小角‘色’少林小兵還看不上眼,打算等這三個孫子過來時絆他們一跤就算了,可是哈玲眉‘毛’倒豎,怒罵一聲:“年輕力壯的居然做起這個來了,真是把國人的臉丟盡了!”蹭蹭蹭上前三步,厲喝:“給我站住!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大街上搶劫,我倒想看看你們是吃了
熊心還是吃了豹子膽!”
還真有幾分俠‘女’風範了,少林小兵汗一個。
那兩個歹徒被她吼得一愣,放慢了腳步。一個叫:“臭娘們,滾開,老子現在沒空陪你玩!”用力推向哈玲。少林小兵正要出手,就看到哈玲右手呈鷹爪抓出,準得不能再準的扣住那傢伙手腕一帶一扭,咔嚓一聲,那小子的手臂扭曲成一種讓人看了就牙酸蛋疼的形狀,一張小白臉頓時變得慘白,一聲慘叫直衝嗓‘門’,可是一記撞在襠部的比職業泰拳拳手還要凌厲的膝擊讓他生生將那半聲慘叫嚥了下去,倒在地上扭了幾扭就不動了,整個過程持續不到三秒鐘。包括少林小兵在內,所有人都傻了眼,看愣了。剩下兩個歹徒也傻巴了,我靠,這妞也太悍了吧?掉頭就跑肯定不行了,後面都響起了警車的呼嘯聲,兩個難兄難弟對視一眼,沒有辦法,只有硬闖啦!較高那個二話不說,撲上來揮刀就捅,下手狠辣,顯然做這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沒準身上還揹着人命呢。較矮的那個則反手握刀,抹向哈玲脖子。哈玲一旋身閃開這兩刀,身體‘逼’進,重重一腳踩在高個子右腳腳掌上,力道之大,以至於隔老遠都能聽到骨骼斷裂的脆響,高個子痛得眼前發黑,而打在他下巴的那一掌讓他徹徹底底的昏厥過去————挨這一下沒有四五個小時是起不來了。本來沒什麼,就當是睡一覺好了,可是哈玲還是踩着他腳掌不放,於是這小子在倒下的時候,腳踝格一聲,關節嚴重錯位,生生把他痛醒過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哀號,接着兩眼一翻,昏‘迷’不醒,就算是昏‘迷’過去了,身體都還在痙攣不已。最後一個簡直嚇破了膽,刀都拿不穩了,哈玲可沒有因此而放過他,一膝頂在他左脅,這小子面‘色’變得比紙還白,再咚的一肘擊在腦‘門’上,這小子鼻血跟水龍頭一樣狂噴而出,一聲不吭,像截木樁一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整個打鬥過程只持續了十幾秒鐘,等到警車趕到,那三個倒黴鬼已經不‘成’人樣了。
警車停下,跳下兩名警察,看到這三個歹徒被打成這樣,都愣了一下,再看看哈玲,‘露’出“原來是你乾的”的表情,一個年紀大一點,臉上還有幾個麻子的警察苦笑着對哈玲說:“同志,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見義勇爲是值得褒獎的,可是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嗎?每次都把人打得半死,害得我們在審他們之前得先把他們送醫院急救!”
哈玲怪不好意思的說:“我是看他們這麼多人搶這位阿姨的血汗錢,一時氣憤,下手重了點,下次不會啦!”把從歹徒手裡奪回的錢包還給那位中年‘婦’‘女’,中年‘婦’‘女’自然是千恩萬謝。那兩位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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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認命的分工合作,一個拿出本子錄口供,一個叫救護車。口供錄得差不多的時候,救護車來了,下來幾名白大褂,一看地上那幾位那個慘樣就眉頭大皺,一邊擡人一邊咕噥:“見鬼了,又把人打成這個樣子!這幾位恐怕得在我們那裡躺上兩個月才能接受國家的管教啦!”
“這次算好了,你是不知道,上次那個違章停車的讓她修理成什麼樣子了!”
“違章停車那個算個屁啊,最慘的是兩個月前,一幫東瀛雜碎到天安‘門’遊玩,其中一個對着我們的國旗旗杆猛踹,讓她逮到了,把整個旅遊團都收拾得不‘成’人樣,踹旗杆的那位親就更慘了,三根脅骨被打斷,內出血,脊椎移位,嚴重腦震‘蕩’······我靠,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孫子那個慘樣!”
“別說,她這一頓暴打可讓咱們醫院賺翻了,從那個旅遊團身上榨出的油水多得你都不好意思,要不然院長能那麼痛快的一次‘性’把拖欠了咱們醫院全體職工六個月的工資資金全部發下來,還加了一筆獎金?”
聽到這幫傢伙一個勁的說着自己的光榮事蹟,哈玲有點兒慌了,拉着少林小兵趕緊開溜,再讓他們當着少林小兵的面把自己更驚人的事蹟抖出來,可就慘啦。兩個人一氣跑到公園才停下腳步。少林小兵傻傻的問:“你經常抱打不平呀?”
哈玲兩手一攤:“怎麼說呢,我就是這‘性’子,看到不平事就要管一管。本來我是在天安‘門’廣場那邊工作的,只因爲看不慣一個倭豬侮辱我們的國旗,把他打了一頓,才被調到總參大院裡······爲此我捱過好幾次批評了,可就是改不過來。”
少林小兵呵呵一笑:“這很好呀,爲什麼要改?”
哈玲高興了:“你是說我沒有做錯?”
少林小兵說:“就是出手太重了點,萬一鬧出人命來就慘了。”
哈玲說:“我有分寸的!”
逛了這麼久,又打了一架,哈玲也有點累了,兩個人坐在草坪上,看着夕陽一點點的西沉,夜幕一點點的合上,天空中綴上一顆顆粒銀珍珠,兩個人都不怎麼說話。當月亮掛上天空的時候,哈玲突然問:“會唱歌嗎?”
少林小兵說:“我嗓子很爛,不敢唱。”
哈玲說:“那我給你唱一首我們家鄉的歌曲吧。要認真聽,要知道我十三歲就進了文工團,沒有人不說我歌唱得好聽的。”
少林小兵說:“好呀,你唱吧,我聽着呢。”
哈玲清了清嗓子,緩緩吐氣發音,天籟一般的歌聲從她‘精’致的嘴‘脣’間飄了出來。她用的是‘蒙’語,少林小兵不懂,但還是沉醉於那溫暖的不加修飾的、最真誠最純潔的歌聲中。好聽,真的很好聽。等唱完了,問她歌詞,她只是笑着,不肯說。很久之後,少林水上兵才知道她唱的是《黑小夥》,一首很純樸的‘蒙’古情歌。她一點也沒有吹牛,歌真的唱得很好,少林小兵還想聽,央求她再唱一次,於是她唱了,這次不再是情歌,而是對着風傾訴她對天地人間滿腹柔情之愛,一首最真誠最純潔的歌曲:
黑‘色’天幕綴滿了銀珍珠
月光輕撫睡夢中的湖
風的腳步用溫柔的速度
輕輕踏出蔚藍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