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妃表姐,我進來了”
聽到外面甜甜的,略有不自然的嗓音傳來,蘇溶玥幾乎是聽得一怔,若不是那聲“姝妃”讓她確定來人是在喚自己,她還真是以爲樑若蝶走錯了地方。
蘇溶玥正坐在榻上,挑眉看着一臉訕笑的樑若蝶,心中更是狐疑,這樑若蝶不是因爲卿月軒的問題,與她積怨已久嗎,今日倒是少見殷勤。
樑若蝶見蘇溶玥並不接話,心裡雖有些不滿,但是想到以後那滿屋子的綾羅綢緞,還是笑吟吟的走上了前去,將手中的湯蠱放在了桌案上。
“姝妃表姐,這是蝶兒親自給你做的,您嚐嚐看吧!”樑若蝶一臉期待的望着蘇溶玥,言談舉止頗爲親近,若是不知情的,恐還以爲蘇溶玥是她的親姐姐呢!
蘇溶玥卻是輕輕將杯盞推離,淡漠的看着樑若蝶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到底有什麼事?”
“表姐說哪裡的話,您是蝶兒的表姐,蝶兒來孝順您也是應該的呀!”樑若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可這笑容落在蘇溶玥眼中卻是覺得諷刺無比。
見蘇溶玥還是冷冰冰的打量自己,樑若蝶只好賠笑說道:“表姐,以前是我不對,是我不懂事,惹得表姐生氣了!以後蝶兒會乖乖的,絕對不會再給表姐惹麻煩了,表姐就原諒蝶兒好不好”
樑若蝶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以前在雲城,她若是犯了什麼錯誤,只要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大家就會謙讓她,慣着她,她想蘇溶玥應該也會原諒她纔對。
“本宮倒是好奇,你是怎麼樣便有了這般的感悟呢?”蘇溶玥笑了笑,卻是讓樑若蝶看到了一絲希望。
“蝶兒也會長大的,蝶兒來京都中待的時間越長,就越能瞭解表姐的良苦用心,以前都是蝶兒不懂事,表姐就再給蝶兒一個機會吧!”
樑若蝶想去握着蘇溶玥的手,蘇溶玥卻是快速的抽離,避開了她的觸碰。
樑若蝶小臉一僵,剛想生氣,卻是想到樑若煙對自己的勸慰,便沉了口氣說道:“表姐難道是不肯原諒蝶兒嗎?”
望着樑若蝶委屈落淚的樣子,蘇溶玥卻只是冷淡的揚脣,淡漠的問了句,“本宮爲何要原諒你?”
樑若蝶心中一愣,沒想到蘇溶玥會這般的絕情,她也說不出憑什麼讓蘇溶玥原諒她,因爲她的確不能給蘇溶玥帶來什麼好處。
樑若蝶轉了轉眼珠說道:“表姐,你雖然是寵妃,但是你以後也要依靠孃家呀!我們的關係越是親密,以後也能越加幫助表姐呀,以後蝶兒若是嫁給了什麼王公大臣,一定會好好聽表姐的話!”
蘇溶玥聞罷卻是忍俊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樑若蝶見蘇溶玥是真的在發笑,以爲蘇溶玥定是被自己感化了,連忙盛了一碗湯,放到蘇溶玥的面前。
“表姐,這湯可是蝶兒熬了好久的,您快嚐嚐吧!”
蘇溶玥驚詫於樑若蝶的天真,她這性子在這京都中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朵奇葩。
蘇溶玥端起湯碗,放在鼻下嗅了嗅,挑眉看了看樑若蝶,“這湯,本宮可能喝?”
樑若蝶以爲蘇溶玥是在與自己說話,連忙點頭說道:“當然可以呀,這湯對女子的身體最是將養。”
誰知帳篷裡卻是突然傳來了另一道聲音,“不可!”
樑若蝶聞聲望去,見內賬內走出一名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女子,女子清瘦無比,面容姣好,只是本應鮮紅的嘴脣卻是略有發紫的深紅色。
就像一朵黑色的薔薇,盛開在了美人的臉上。
“花開半夏半夏,名字優美,卻是一味慢毒之藥。服用之後,雖不致死,卻是會永久失聲,更會昏迷無力!”
黑鳩看了蘇溶玥一眼,復又說道:“任人宰割,無力反抗”
乾景堯本是想讓黑巫與黑姒一同來保護蘇溶玥,但是黑巫畢竟是一名男子,出入不便,乾景堯又擔心會有人用毒,青霓畢竟醫術不夠,便派了擅長用毒的黑鳩。
蘇溶玥並未驚慌,而是淡然的望了樑若蝶一眼,幽幽說道:“現在你可還想讓本宮喝掉”
樑若蝶還未從黑鳩的突然出現中清醒過來,她明明是看青霓與琉璃全都離開了才進來的,怎麼會又突然冒出了女人?
看着蘇溶玥的打量,樑若蝶纔不服氣的說道:“表姐不藥聽這個醜八怪騙人,我怎麼可能會給您下毒呢!”
聽到“醜八怪”三字,黑鳩眯了眯眼睛,卻是並未說什麼。
其實黑鳩一點都不醜,雖然她的脣色有異於常人,卻是顯得神秘魅惑。
“黑鳩,她似乎不相信你啊”蘇溶玥嘴角揚起,一雙透亮的眼睛看的樑若蝶心中發慌。
“世間所有的毒藥,都不可能真正的無色無味,任何毒藥,我一聞便知。”黑鳩在提到毒藥時,一雙烏黑的眼睛瞬間發亮起來,整個人都不由得美上了幾分。
“你是狗鼻子嗎?你說能問到,就能聞到呀!”
樑若蝶脖頸一揚,傲慢的說道,她見黑鳩身上穿的也不名貴,便覺得她應該就是個侍女,所以對黑鳩毫不客氣!
黑鳩又眯了眯眼睛,眼神似乎比剛纔要更加的銳利了一分。
“若是無事,你便喝下如何?”黑鳩開口道,語氣略帶挑釁!
樑若蝶卻是冷哼一聲,說道“我有什麼不敢的,喝就喝!”
可是樑若蝶剛把湯碗端起,心裡卻是一陣發虛,她突然腦子清明起來,該不會是樑若煙想用她的手來除掉蘇溶玥吧?
莫非樑若煙竟是拿她當刀來用?
“表姐,這湯不是我做的,是樑若煙熬的,是她給讓我拿給表姐喝的,我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什麼半夏,您還是讓她來喝吧!”
看着樑若蝶有些心虛的模樣,蘇溶玥倒是覺得好笑的問道:“你剛纔不是說,這湯是你親自熬了好幾個時辰的嗎?怎麼一瞬的功夫又變成了你姐姐熬的?”
“表姐,我沒有說謊,不信你把樑若煙找來,一問便知!”樑若蝶心中恨死了樑若煙,心裡越發的覺得是樑若煙在利用自己。
蘇溶玥其實還真是不相信樑若蝶有這般的謀劃和膽子,便命人喚來了樑若煙。
這個結果樑若煙與趙琴兒事先已經考慮到了,所以她心中雖是有些驚慌失望,但還算是冷靜。
樑若煙行了禮後,便靜靜的站着等着蘇溶玥發問。
樑若蝶卻是搶先說道:“姐,你告訴表姐,這湯是不是你做的?”
樑若煙有些詫異,卻是直接答道:“不錯,是我做的”
“不是你說想要與姝妃表妹道歉,然後讓我幫你做些吃食嗎?”樑若煙半真半假,態度坦然,卻還反而比樑若蝶一直大呼小叫的要真實的多。
“明明是你讓我這麼做啊”樑若蝶一聽她說謊,心裡的那種感覺便更加強烈了。
“夠了!”蘇溶玥冷聲說道。
她擡頭看了一眼樑若煙,推了推身前的湯碗,說道:“這湯有些淡了,你嚐嚐看。”
樑若煙雙手端起湯碗,略有疑惑,卻是面不改色,直接端起碗便朝着嘴邊送去,就在嘴脣已經碰到湯水時,魏子眉卻是突然闖入了營帳,“慢着”
樑若煙垂下手,雖是在極力剋制,卻還是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卻是未能逃掉蘇溶玥的眼睛。
“我聽聞你將她們都喚了過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從上次兩人兵戈相向後,魏子眉就不願再做出那一副慈母的表情,而是直接質問道。
“姨母,是姐姐讓我給姝妃送湯的,可是姝妃說着湯中卻是被下了什麼半夏的藥!”樑若蝶見魏子眉進來,心中立刻有了主心骨,率先開口說道,免得樑若煙一會兒倒打一耙!
魏子眉瞪了樑若蝶一眼,暗罵一句“蠢東西!”
這個時候不知道澄清自己,只知道一味的攀咬自己的姐姐,真是愚蠢!
“我想這裡定有什麼誤會!”魏子眉態度強硬的辯解着,絲毫不詢問事情的經過,便直接辯解道。
“有沒有誤會,喝了不就知道了!”蘇溶玥向後靠去,動了動身子,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即便是試毒,也不應該讓你的表姐來做,你怎麼這般的狠毒?”
面對魏子眉的職責,饒是黑鳩都覺得詫異,蘇溶玥卻是冷笑道:“你們不是說這裡無毒嗎?喝上兩口又能怎樣?”
樑若煙手中的碗卻是突然滑落,面露驚嚇的說道:“這湯裡有毒?”
“摔了一碗不要緊,這裡還有一小鍋呢!”蘇溶玥擡眸望着樑若煙虛僞做作的樣子,嘲諷道。
樑若煙臉一紅,卻是仍然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
“你你非要毒死你的表姐妹,才肯善罷甘休嗎?”魏子眉指着蘇溶玥,提高了聲音說道。
“你若是想引來別人,我們就將此事依法嚴查,謀害當朝皇妃,可是死罪!本宮是無所謂,因爲險些被殘害的人,可是本宮啊”
若不是顧及將軍府,難道她還會在這裡與她們這番和顏悅色嗎?
魏子眉語凝,卻只好降低聲音說道:“你若是想驗證這裡面有沒有沒毒,命下人拿只雞鴨來便好,何至於這般?”
蘇溶玥一笑,命人這般做了,當把一碗湯水餵給了一隻鴨子後,不過瞬間的功夫,剛纔還極力掙扎,大聲叫喚的鴨子突然便失去了聲音,只張着一張扁平的嘴,無聲的動着。
再過片刻,地上的鴨子便抽動了一下身子,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樑若蝶立刻嚇得捂住了嘴巴,還好剛纔她沒有喝,否則豈不是也成了這般的樣子。
“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蘇溶玥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質問道。
“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把湯端給你罷了,下毒的一定是她!”樑若蝶此時也知道,謀害蘇溶玥絕對是掉腦袋的罪,馬上便把事情推給了樑若煙。
“胡說什麼呢?許是有人趁你們不注意,往裡面放了東西也未曾可知啊!”魏子眉打斷了樑若蝶的攀咬,狡辯道。
其實她心中已經漸漸有了眉目,應是樑若煙忍耐不住,先行出手了,可是這蘇溶玥這般的狡猾,身邊能人又多,豈是她們這般就能算計得了的!
“姝妃表妹,我真是不知情啊,我只是幫着蝶兒熬湯,我什麼都沒做呀”
樑若煙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希望自己剛纔毫不猶豫喝湯的表現能夠瞞過蘇溶玥。
可是蘇溶玥與西太后她們鬥了這麼久,樑若煙這點演技還真是不夠看的!
蘇溶玥並不揭穿,而是看着魏子眉說道:“這件事蘇夫人如何來看,是交給刑部審理,還是”
蘇溶玥別有深意的望了魏子眉一眼,低頭淺笑,卻是笑的魏子眉心肝生疼。
決不能將此事立案,否則不過結果如何,樑若煙姐妹都會作爲嫌犯而被關押,這樣她們的身子便有了污點,以後還如何能夠飛黃騰達?
魏子眉既恨樑若煙擅自動手,又恨蘇溶玥毫不留情,她這分明是逼迫自己做出一個抉擇,讓自己捨棄她們中的一人。
魏子眉閉了閉眼睛,厲聲吼道:“若蝶,平時念你年紀對你多加寬容,卻是沒想到你這次竟會犯下如此大錯!還不快點跪下,求姝妃娘娘的原諒。”
樑若蝶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子眉,不服氣的說道:“姨母,真的不是我,是姐姐她做的,分明是她想利用我來殺”
魏子眉卻是回身狠狠的打了樑若蝶一個巴掌,魏子眉習武多年,手勁自然大得很,一下便將樑若蝶打翻在地,嘴裡都流出了鮮血,卻是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姝妃想怎麼處置?”魏子眉瞥了一眼地上的樑若蝶,看向了蘇溶玥,等待蘇溶玥發話。
“既然這般,就拉出去打二十板子,是生是死,全看造化吧!”
蘇溶玥淡漠的說道,似乎並不怎麼將結果放在心上,可是魏子眉卻是更加的惱怒。
蘇溶玥的心腸果然狠,非要逼着自己親自出手纔可。
樑若煙比樑若蝶性子要穩,也更加的聰慧,她沒有辦法,她只能捨棄樑若蝶。
樑若蝶還想要掙扎,魏子眉卻是對拉扯樑若蝶的侍衛說道:“將她的嘴堵上吧,免得她咬到了舌頭。”
樑若蝶瞪大了眼睛,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痛哭着,卻是沒有一人望向她,只有兩名冷漠的侍衛,將她拖出了營帳。
“你可滿意了?”魏子眉陰狠的瞪着蘇溶玥,恨意濃濃的說道。
蘇溶玥略作詫異,“這難道不是蘇夫人自己的選擇嗎?”
看着魏子眉氣結的樣子,蘇溶玥才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樑若煙的臉上,“你妹妹代你受過,你的心裡可感到有點難過?”
樑若煙一驚,卻是勉強笑了笑,“姝妃表妹,你這是何意”
“你不必解釋,這件事誰是始作俑者,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可以放過你一次,卻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若是下次你再把算盤打到我的頭上,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蘇溶玥將桌案上的杯盞狠狠的砸向了樑若煙的腳下,濺起的碎片,從地上彈起,割破了樑若煙的手背。
樑若煙莫名的覺得腳下一軟,若不是魏子眉將她攙住,她感覺自己就要跪倒在了蘇溶玥的淫威之下!
“我們走!”魏子眉瞪了蘇溶玥一眼,便扶着樑若煙向外面走去。
黑鳩只是平淡的看着這一切,直到魏子眉她們離開後,黑鳩才走到蘇溶玥身邊說道:“娘娘,能不能讓屬下暫且留樑若蝶一條命?”
蘇溶玥遊戲疑惑,但是想到樑若蝶剛纔的作爲,只着說道:“隨你喜歡”
題外話
其實浮夢覺得黑鳩的脣色應該是現在很流行的姨媽色,妥妥的有氣場,是不是膩
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