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爲是九一年大學畢業,不要說那個時候大學畢業生們都還是各個單位爭先恐後搶着要的香餑餑,就是九四年的現在,這樣僧多粥少的情況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大學畢業生地位真正下降還是從幾年後的大學擴招開始,九九年開始的大學擴招以及教育改革對於華夏來說引起的爭議是巨大的。以至於後來的相關官員對於失敗之極的教育改革隻字不提甚至矢口否認。
陳有爲當初服從分配回到義城地區在某些同學看來還算正常,但是當得知這位學識不錯就是有些‘性’格上的小內向的同學,分配到了水陽縣那麼一個窮山僻壤,大家都是爲之惋惜不已。 ”
九一年畢業的大學本科生只要稍微活動下,留在義城那樣相對繁華的城市裡,並不是一件難度太大的事情。
陳有爲這幫留在河州的同學基本上就是屬於這種情況,他們當中不少人其實也不是河州人。通過各種關係活動之後,有着山南大學戶口的他們輕易就繼續落戶在河州市,成爲一名省會籍人士。
“我這不是來河州出差嘛,自己掏錢買的……”陳有爲在衆多老同學的衆目睽睽之下,搖頭笑道。
“得了吧,有爲,看你這樣子估計在衙‘門’裡‘混’的也不錯,人家送的就人家送的,說那麼多廢話幹嘛?”胡俊可沒有想太多,抓起陳有爲掏出的中華煙煙盒,給在座各位男士散了一圈,眼神裡充滿鄙視道:“就你那工資,還買中華煙?”
衆人又是鬨笑不已,紛紛附和着胡俊將陳有爲給好好的“批評教育”一番。
戴青嵐在旁邊肚子都快笑疼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透漏出狡黠的神采,對於陳有爲這種明明說了真話卻無人肯信的場面她真的喜聞樂見。
同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意外相聚,陳有爲也是感到分外的驚喜,以前來到河州大多因公來去匆匆。今天在這樣一個場合跟有些年頭沒有見面的同學熱烈而輕鬆的大聲說笑,這樣的氣氛真的很讓他懷念和嚮往。
再歡聚的場面也有結束的時候,雖然是週末大家的時間都相對寬鬆,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鐘大家還是盡興而分手告別。
被胡俊那個小子給拉着參加昔日老班長王曉的婚宴,陳有爲多少有些尷尬,沒有上紅包就‘混’一頓飯那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是陳有爲能做的事兒。
同大家一起走出餐廳包間,陳有爲輕聲問着旁邊的戴青嵐:“知道王曉他們在哪個房間麼?”
戴青嵐明亮的眼睛盯着陳有爲笑道:“怎麼?還想去找王曉一續前緣?”
陳有爲瞪了明顯是故意調笑的戴大美人:“什麼‘亂’七八糟的!吃了人家這頓酒總不能白吃白喝吧?”
“咯咯,你個陳大書記果然是個百萬富豪啊!人家都是千方百計的躲着送禮,你倒好自己送上‘門’去!”戴青嵐可不吃陳有爲這一套,‘花’枝‘亂’顫的嬌聲笑道:“你去問服務員吧,我可不曉得她在哪裡。”
“嘿,你們兩個在哪裡說什麼呢?”
最後走出包間的胡俊一把摟住陳有爲的肩膀,驚呼道:“看你們兩個這有說有笑的樣子,有鬼哦!”
陳有爲沒好氣兒的說道:“胡俊你小子不是都結婚了嘛,怎麼說話還是這麼一驚一乍的?你在家裡要也是這個樣子的話,我敢打賭你小子肯定跪了不少搓衣板!”
“嘿嘿,有爲你倒是經驗豐富,不過我在家那可是跟皇帝一樣高高在上,可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胡俊趾高氣昂的胡吹一氣。
陳有爲擡腕看了看時間,對着胡俊戴青嵐說道:“晚上大家都有時間吧?我請客!”
胡俊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陳有爲,躊躇道:“要是在義城宰你一頓那很正常,大家現在都是不易,這頓就免了吧!”
“行了,胡俊,陳有爲既然有心我們就給他一個面子好了!”戴青嵐在旁邊幽幽說道:“你們也應該看出來了,陳有爲這傢伙顯然是‘混’的不錯。這顯然是想在同學面前顯擺顯擺,我們就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好意了!”
“是不是啊?”胡俊被戴青嵐這番話給逗樂了,大笑着說道:“真要是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好好的宰你一頓再說!”
胡俊歡天喜地的將這麼一個消息通報給各位同學,大家對於這樣的好事自然不會拒絕,只不過他們對於陳有爲這自稱在義城某個機關工作的傢伙更加的好奇不已了。
至於說胡俊剛剛口中的義城市委書記陳有爲,衆人直接下意識的就將他和麪前這位老同學沒有放在一起比較的意思。
開玩笑,義城市委書記再怎麼差也是一個副廳級的官員,他們這一批同學大部分都是剛剛畢業參加工作四五年而已。四五年的時間對於這些風華正茂的大學畢業生來說,正常情況下能夠‘混’個正科級就已經算是謝天謝地。
副廳級這樣的一個在山南省內都能算是高官的級別,在衆人看來那簡直就是想都不要想。
衆多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週末這個時候既然能夠出席王曉的婚禮,那自然大多數都是無事一身輕。
陳有爲索‘性’在未來大酒店找上一間大的包間,讓各位老同學一起在裡面喝茶休息,甚至還鼓動大家把各自的老婆孩子給叫上。
一開始衆人還都有些矜持客氣,畢竟這樣下來的開銷很是不小。不過在陳有爲一再堅持之下,衆人也就難得的放開心懷,紛紛打電話聯繫起家人來。
在場同學對於陳有爲這樣一個狗大戶出手闊綽的表現多少有些好奇,不過當一旁的戴青嵐出面給陳有爲作證說是這些收入絕對合法的時候,衆人才多少按捺下心中的疑問。
不過戴青嵐這種不打自招的詭異情況還是讓衆多同學取笑不已。
寬敞的大包間裡一時間氣氛很是熱烈。
將各位老同學給安頓好,陳有爲走出包間來到外面的大廳附近,找個機會將紅包給王曉補上,順便邀請他們參加晚上的聚會。
大廳東側最是角落裡一個包間里人聲鼎沸,陳有爲聞聲走了過去,順着虛掩的房‘門’可以清晰看見王曉以及新郎陪坐在裡面,幾個貌似領導模樣的人坐在上席,房間裡氣氛很是熱烈。
這樣的情形讓陳有爲有些躊躇,想了想還是準備返身離去,找個機會再說吧。
“新娘子,我老王也不是欺負你,只要將這杯酒給喝了,你家小齊提拔副科的事情我一手給包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剛剛準備離去的陳有爲頓時停下腳步。
聽上去這是有些不對的節奏啊!陳有爲濃密的劍眉輕輕一挑。
“王區長,這杯子也太大了……”王曉弱弱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大才好嘛!就怕不大!”王區長大嗓‘門’傳來,那種讓每一個男人都心知肚明的內涵頓時引得房間裡鬨笑一片。
陳有爲搖頭失笑,這樣的葷段子看來在哪裡都有,只是不知道記憶中個‘性’很是剛烈的王曉會是如何一個反應。
喧鬧房間裡的情況陳有爲看不見,不過可以想見,這杯規模不小的酒水很是讓王曉犯難。
“王區長,要不,這杯酒我就替王曉喝了!”新郎的聲音響起,雖然語氣不太堅決,至少在這個時候能夠‘挺’身而出在陳有爲看來還算是個漢子。
“哈哈哈,小齊果然是心疼新娘子啊!”王區長明顯有些不悅,重重的某物敲打着桌面聲響後,發聲說道:“那可不行,這是敬給新娘子的酒,小齊你就不要摻和了!”
“咳咳,那個……這個……”新郎顯然是懾於對方的官威,面對這樣的場面有些束手無策。
旁邊有人打着圓場笑道:“小齊,還有新娘子,王區長今天可是難得的高興,你們還是給王區長一個面子的好吧?”
陳有爲輕輕一嘆,這樣的事情說實話很是讓他看不過眼。
一直以來,陳有爲對於公務人員的行爲作風管理很是嚴格,至少在義城市的管轄之內,不僅制定了公務人員工作期間禁酒的種種規定。而且對於那些在正規的酒宴當中做出醉酒以及不良風紀事情的行爲都給予了嚴厲的懲罰制度。
通過一段時間治理,陳有爲對於義城市的官場氣氛感到很是滿意,至少沒有了那些烏煙瘴氣的低俗之風之後,就連那些官員本身也感到輕鬆許多。陳有爲清楚的知道,所謂的潛規則都是在一個沒有強有力的組織體系纔會出現的畸形怪物。
包括所謂的黑社會勢力同樣如此,黑社會勢力的猖獗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當地的政fǔ機構等公權力形同虛設,這纔給了那些社會底層某些膽大之徒一個冒頭的機會。在華夏執政黨這樣一個強權社會裡,一個基本的事實就是事情出在下面,問題的根源在上面。
而這也就是包括反腐在內的很多事情,無數國人都呼籲不能只打蒼蠅而不打老虎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面前王區長這樣的人在華夏龐大的官僚體系裡,絕對不是一個孤立的個案,至少在河州這樣一個地方陳有爲出席過不少的酒宴就發生過不少。
河州的官員陳有爲自然是管不了,不過王曉這麼一個在大學校園裡給予過自己不少幫助老同學的事情,他還真不能袖手旁觀。
陳有爲心中嘆息,推開房‘門’,滿臉笑意的說道:“呵呵,老同學果然在這裡,沒有打擾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