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豪大酒店另一處僻靜豪華套間裡,同樣有着兩個談笑正歡的人在推杯換盞。
一個臉型微胖的大光頭正笑意盈盈迎逢着一個身形消瘦的老者,從他們這種言語間親切的程度來看,這兩人關係很是不同一般。
黃柏祥五十四五的樣子,光滑整齊的黑髮明顯是經過一番‘精’心的打理,作爲‘春’城市組織部長的他平日裡在外人面前俱是一副威嚴肅穆的樣子,此刻在這隱秘的‘私’人空間裡如此歡笑場面實在是罕見之極。 ”
‘春’城這個副省級省會城市的重量級常委,黃柏祥這樣的老資格威信很是不錯,真若是論起資歷來,就是市委書記夏望也沒有他在‘春’城市委裡待的時間長。
不過很可惜的是,比起夏望那樣能夠短短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的工廠中層幹部成長爲‘春’城最有權勢的一把手。哪怕黃柏祥心裡有再多的嫉妒,他也只有仰天長嘆鬱悶不已的份兒。
嫉妒歸嫉妒,距離退休年齡不遠的黃柏祥對於目前的狀態雖然有些不滿意,卻也知道想要再上一層樓的困難重重,沒有非常的手段恐怕自己的仕途也就即將到此爲止。
比起過去那種幾乎完全憑藉自己個人能力單打獨鬥坐上現在這個位子,現在的黃柏祥明顯有了更多的底氣。
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四旬左右的大光頭,黃柏祥暗自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面前這樣一個江湖草莽之人居然能量通天!沒有這個在‘春’城裡名聲不太好的傢伙幫自己引薦,恐怕直到自己退休也未必能夠進入那樣一個高端的圈子裡。
“黃部長,來我們走一個!”
大光頭相貌平平,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那細小的眼睛總是微眯,總給人一種毒蛇盯着的感覺。
黃柏祥端起酒盅輕輕乾杯一飲而盡,笑道:“老四,最近生意如何?”
大光頭嘴裡叼着香菸,拿起五糧液酒瓶給黃柏祥的酒盅滿上,搖頭道:“本來看中了一個地方想搞起一個百貨商場,沒想到中途被人給截胡了!”
黃柏祥夾着‘精’美菜餚的筷子收回,有些驚訝道:“不是吧?在‘春’城還有人敢從你手裡虎口拔牙?”
“唉,我說黃部長您就別取笑我了,在‘春’城那些普通人面前我樑四或許還有分量,可是在黃部長你們這些領導面前哪裡還有我說話的份兒?”光頭樑四巧妙的恭維着黃柏祥,唉聲嘆氣道。
“行了吧,都是自己人,就別裝那麼一個小可憐了!”
黃柏祥輕笑搖頭,眼前這個可以說是跺跺腳就能讓‘春’城顫幾顫傢伙真正的能量,從那天見到那個讓人仰慕已久的大人物之時,他就知道這個樑四從此以後絕對不能小覷。
“說說看,究竟是誰這麼不給面子?”黃柏祥點上香菸,輕吐青煙,一副淡定的模樣。
樑四原本就細長的小眼睛輕眯之下就更是看不見黑‘色’眸子,輕輕說出的一個人的名字。
“不是吧?怎麼你也招惹上了他?”有些錯愕的黃柏祥明顯一個愣神。
樑四奇怪道:“怎麼?以黃部長在‘春’城的影響力也搞不定他?”
黃柏祥冷哼一聲,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樑四一眼道:“不是我搞不定,而是我現在不能去招惹他,這是兩個概念!”
樑四‘露’出奇怪的眼神,遲疑道:“難道說是……”
“你知道就行了,官場上的事情可不像你們社會上那樣胡搞一氣就行。”
黃柏祥微微點頭,深深的看了樑四嘆氣道:“官場上要是太過張揚,不知道收斂的話,最終的結果恐怕比你哥的結局還要難看!老四,這一點你要切記!千萬不能走你哥的老路!”
“我知道,我哥就是爲人太過高調,這才招來殺身之禍。”樑四表情木然,微微點頭。
“說來也是你哥的運氣不好,誰知道黃老的車隊居然那麼低調。黃老在東北威信很是不低,恐怕就算他本人沒有想法,也難保下面一些人有殺‘雞’駭猴討好黃老的意思。”黃柏祥眼神閃過一道異彩,幽幽嘆息道。
“黃部長是說新來的代理市長陳有爲吧?”樑四拿着‘精’致小酒盅的右手青筋暴起,他的心情顯然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聽說你哥駕車衝撞黃老車隊的時候,陳有爲就坐在黃老身旁!”
黃柏祥語氣中充滿挑撥之意,緩緩道:“據當時車上有人回憶,好像黃老跟這個陳有爲對於車隊的出現很是不滿意,這個陳有爲在其中肯定也是沒有起到一個什麼好作用!”
表情不善的樑四忽然嘆口氣,幽幽說道:“算了,我哥的事情我清楚,撞上黃老那是他命中註定。至於說陳有爲,這個人我惹不起,無論如何我能夠瀟灑自在的坐在這裡已經是自祈多福的結果了。”
自己破費心思的撩撥居然沒有起到作用,這讓黃柏祥很是驚訝,不解道:“這可不像你樑四的作風!”
狐疑的看了看‘胸’口微微起伏的樑四,黃柏祥恍然道:“難不成你們之間有過‘交’道?”
樑四‘迷’離的眼神一閃而過,恢復往常的鎮定平靜說道:“幾年前在京城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的我跟着我哥在‘春’城剛剛有了些勢頭,有次去京城在一個飯店裡同陳有爲有過遭遇。”
“結果呢?”黃柏祥大感意外,好奇問道。
“結果?呵呵,我們這樣的暴發戶在京城遇到那樣的豪‘門’大戶,你說能夠有什麼樣的結果?”樑四面帶苦澀,端起酒盅就是一飲而盡。
“豪‘門’大戶?”黃柏祥心裡一震,表面上若無其事問道:“看來你是知道些什麼了?”
樑四盯着手裡的酒盅,苦笑搖頭道:“吃了那麼一個虧,我自然不能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回到‘春’城!”
黃柏祥來了興致,給樑四遞過一根香菸,問道:“難不成你還想打他的悶棍不成?”
樑四默默搖頭,點上香菸沉默片刻,這才說道:“京城那樣的地方我怎麼敢隨意‘亂’來,不過我還是通過關係將陳有爲的情況打聽了個清楚。”
有關陳有爲的真正底細,‘春’城太多的人其實都是雲裡霧裡,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清楚。
就連黃柏祥這樣的市委常委也只是知道陳有爲來自中央紀委這樣一箇中央核心部‘門’而已。
聽到樑四如此說道,黃柏祥自然是來了‘精’神,探出頭來有心聽個仔細。
“陳有爲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當時他身邊那個貌似他‘女’朋友的底細我卻問了出來。”樑四眼神閃過一道悲哀,語氣蕭瑟道。
黃柏祥心中有股不詳的預兆,急切問道:“他‘女’朋友?什麼來頭?”
“他‘女’朋友父親蕭萬生當時是南方軍區司令,他‘女’朋友的爺爺你知道是誰嗎?”樑四用着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黃柏祥問道。
對於樑四這種沒有掩飾讓他不喜的眼神,黃柏祥沒有功夫責怪,僅僅是樑四透‘露’出這驚天秘聞就足以讓黃柏祥平靜的心裡頓起滔天巨‘浪’:“蕭萬生?南方軍區司令?”
京城那天的遭遇對於樑四來說此生難忘,回想起那天遇到俊逸瀟灑霸氣無比的陳有爲,樑四也就沒有了繼續賣‘弄’的意思。
“蕭月的爺爺就是蕭破天!”
樑四又是端起酒盅一飲而下,悶聲說道:“陳有爲‘女’朋友的身份都是如此驚天動地,你說陳有爲本身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來頭?”
黃柏祥當場呆若木‘雞’,良久沒有說話。
“京城大佬我都想了個遍,能夠跟蕭破天旗鼓相當,姓陳的大家也就是陳無病了!”
樑四心中一陣顫抖,嘆氣道:“蕭破天這樣一個軍中大佬就不用說了,再加上陳無病這樣一個軍界和地方都有着龐大勢力的人物在,說陳有爲是華夏的太子爺都不爲過。這樣的人我怎麼敢去招惹他?!”
剛剛還在爲自己巴結上一位大人物還在欣喜不已的黃柏祥,完全沒有之前的鎮定自若,想到同那個大人物進行親切‘交’談之時,對方還讓他對陳有爲的情況多加註意。那個時候的他還在想大人物這是讓他注意和同事保持好團結,現在看來黃柏祥嘴裡苦澀無比,這分明是大人物對自己暗暗的提醒。
黃柏祥重新點上一根香菸,大口的‘抽’上兩口,藉着強烈刺‘激’的菸草氣息這才讓有些發懵的腦筋清醒過來。
想到前段時間‘春’城或者是遼北某些勢力對陳有爲發起的挑釁,黃柏祥心裡不由微微一顫。
一汽工人氣勢洶洶堵住市政fǔ大院的場面,不但沒有爲難住陳有爲那個年輕代理市長,反而讓來到‘春’城一直低調不已的陳有爲反戈一擊,直接拿下了‘春’城數名官員。
有人還在爲陳有爲這種明顯有些沉不住氣的行爲感到歡欣鼓舞,黃柏祥自己也曾經是如此想法。
今晚從這個語出驚人的樑四嘴裡得知陳有爲真正的來頭之後,黃柏祥頓時恍然大悟。
能夠讓夏望這個市委書記如此破天荒的全力支持陳有爲,恐怕背後真正的原因莫過於此吧?!
“對了,你還沒有說你看中那個地皮被陳有爲什麼關係給搶走了?”黃柏祥有意岔開話題,哪怕他的心裡對陳有爲深不可測的家世再是忌憚,他也不想在這個名聲不佳的樑四面前表‘露’出來。
“錦城電器!”
樑四肩頭一聳,無奈道:“我後來打聽才知道,人家可是在全國有着幾十家分店的龐然大物,資產最少也有幾十億。遇到這樣的過江龍,再加上陳有爲這個‘春’城市長撐腰,我個地頭蛇再是如何強橫也只有退讓的份兒!”
黃柏祥一陣啞然,良久才搖頭不語,長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