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梨花,淡淡其華。在世如蓮,淨心素雅。
這是陸霓裳十八歲那年,京城最好的畫師給她所畫的一副臨水潑墨,畫中的她紫衣長衫,雨霧紙傘,黛眉彎彎,纖塵不染,美若天仙,輕輕飄散,隨風入畫。
畫師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極少爲人作畫,更少爲人題詞,當他第一眼見到在湖邊賞荷的陸霓裳,便深深地爲之傾倒,用了整整一天,完成了一副詩畫,傳爲京城佳話。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陸霓裳沒有接受那名畫師,她的理由很簡單,她要嫁的是一個英雄,而她心裡的英雄是墨北晟墨將軍。
那名畫師之後便離開了京城,鬱鬱而終,聽說再也沒有出現過,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直到陸霓裳成親那日,他派人將那副畫送到了墨府,陸霓裳並未收下這幅畫,而這幅畫之後便失蹤了。
也許,連陸霓裳自己都不曾想到,當初清高驕傲的素菊,竟然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向夫君邀寵,向小妾使詐,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妒婦,成日只想着如何坐穩王妃之位,如何整治府裡的侍妾們,再也沒有當初的風華瀟灑。
陸霓裳早就不是當初的陸霓裳了,她早已迷失在了權力的慾望中,不再記得當初的怦然心動,亦或是,她早就不想再記得那些了。
“顏妹妹不舒服麼?”若是幾年之前,連陸霓裳自己都不會相信,她會從京城追到宜城來,只是爲了一個男人,更不會相信自己會紆尊降貴地追到妾侍的房中,只爲了平復心中的妒意。
原來,陸霓裳真的變了。
“謝王妃關心,只是有些不適。”若是平時,清顏興許還有些心思逗弄一下這個傲氣的王妃,不過如今她渾身的冷汗,沒有心思多說什麼只希望這王妃也能識時務些,別賴在她房裡不走,她從來不是什麼耐心的人。
只是,陸霓裳顯然不會如她所願。
“將軍,既然妹妹不舒服,將軍還是去外面呆着,別被妹妹過到了病氣,將軍可要趕
着回京述職,若是這個時候生了病,皇上那裡可就不好交代了。”陸霓裳軟硬兼施,面上一陣溫柔,言辭裡卻用皇上來壓人。
不過,她並不瞭解墨北晟,他哪裡是那種會被人三兩句話便壓下氣勢的人,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王妃。
“夫人言之有理,那麼夫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別在顏兒這裡呆着了,過到了病氣可就麻煩了,我在這裡照顧她就好了。”墨北晟淡淡地回答,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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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說呢?”陸霓裳將視線轉移到清顏的身上,定定地望着她,擺明了要她來做這個惡人,讓墨北晟離開。
可是,清顏又怎麼會如她的意呢?
若是剛進墨府那陣,也許清顏還會盡量順了她的心思,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陸家早已敗落,而陸霓裳這個王妃之位更是坐得搖搖晃晃,這個時候她不想着怎麼幫助陸家和自己穩固位置,反而還想着對付她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她現在可是越來越覺得自己高估了這個京城第一才女,若是聰明的女子,這會兒該是想辦法順了夫君的心思,對她更是無微不至纔對。
“疼。。。”清顏一臉蒼白地動了動,微微皺了皺眉頭,輕喃了起來,半閉着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舒服。
“顏妹妹。。。”陸霓裳咬牙,又叫喚了她一聲,她卻連眼皮都沒有睜開一下,她在心底冷笑,這樣的伎倆府裡那兩人可是經常用的,她能不知道是真是假麼。
只是她忘記了,不論是真實還是演戲,只要將軍相信了,那就是真的。
“霓裳,顏兒需要休息,你先回房吧。”墨北晟擡眼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抹不耐,他素來很少干涉府裡的事,尤其是後院那些事他更是極少搭理,只要他的女人們不出大問題,他幾乎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容忍他的女人忤逆他。
“可是。。。”陸霓裳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墨北晟一個眼神打斷了,她只能咬脣離開。
直到陸霓裳走遠,墨北晟才嘆了一口氣,對懷中竊笑的小女人說道,“這下顏兒滿意了吧?”
“恩,滿意了。”毫不在意地應道,聲音裡多了幾分生氣,似乎確實比剛纔好多了,清顏靠着他舒服極了,自然不在意他話裡的戲謔,她其實能感覺得到墨北晟對她的遷就和寵愛,這份故作不知,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至少在這一刻,她覺得他們的心貼近了幾分。
“將軍可爲妾身樹立了一個大敵人,回京城之後將軍可要保護好妾身才行。”清顏捂着嘴輕笑起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墨北晟搖搖頭,不知道這個小女人到底有幾面,剛剛還把人氣個半死,現在已經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連他也忍不住跟着她高興起來。
“顏兒還需要爲夫的保護,恩?”墨北晟冷哼一聲,挑眉斜視她。
她尷尬地嘿嘿兩聲,沒了下文。
若非她身子不適,絕對不會反應這麼遲鈍,幾次三番接不下他的話,她在心中恨恨地想。
“將軍這麼急着回京,是京裡有事麼?”清顏扯開了話題。
墨北晟沉吟一聲,知道清顏心思重,他從來都不隱瞞她什麼,不過這會兒他卻什麼都沒說,“也沒什麼,宜城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京城那邊離開太久,所以要趕緊回去。”
“哦。”清顏點點頭,心思飛轉,卻怎麼都想不通爲什麼陸霓裳會來宜城,他們這麼着急回京,到底是不是京城出了什麼事了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便窩在墨北晟的懷裡睡着了。
墨北晟靠着牀沿,一動不動地閉上眼假寐,他知道清顏一向淺眠,從前在墨府,他偶爾夜宿她的房間,他只要一動她便醒了,他一直以爲只有像他們這樣的軍人,常年處在戰場上,必須時時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只要有人近身便會立刻醒來,這是習慣使然,那麼清顏呢?
她到底是誰,這樣淺眠的習慣是怎麼養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