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日了,都沒有未央的消息,他派出去尋她的人,也都徒勞而返。
雲冉陽手中攥着她留下的半塊玉珏,心頭翻江倒海,是他道不出口的憂思與心痛。
那一晚,本以爲她已做出了選擇,本以爲她同意留在自己身邊,讓他照顧她與孩子。
可誰知,她終究忘不了她的夫君,留下曾經見證他們愛情的信物,不辭而別。
就連他們的曾經,她都不想要了,歸還,是拒絕,是忘記,還是遺棄?
不管是什麼,總之,她都不想要了!
而他,依舊孤獨!
“冉陽!”來到雲冉陽的身邊,喬胥輕聲喚他的名字。
剛剛得到個好消息,喬胥喜出望外,可當他興沖沖的進入中軍大帳時,卻看到他望着面前搖曳的紅燭,黯然神傷。
未央走了以後,他經常這樣的心神不寧,喬胥已經逐漸的習慣了。
一句輕喚,打斷了他的愁思,雲冉陽收起心頭的憂與悵,望了一眼喬胥,淡淡問道:“什麼事?”
見他又恢復了往常,喬胥這纔開口回答,臉上不由自主的浮起欣喜。
“媚珠傳話過來說,拓拔志方纔清醒了,還開口叫了媚珠的名字。”
這個消息頓時令雲冉陽也是心頭一亮。這些天以來,這似乎是他所聽到的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了。
“走,過去看看。”二話不說,拉起喬胥就出了門。
這段時間,雲冉陽就如同黑夜行舟一般的沒了方向。
未央走了,趙無忌來了,賜婚的聖旨怕是也快到了。
而長陵國與中山國的首戰大敗,居然失掉了沱河以西的大部分疆域。
驍王駐紮邊境那十萬大軍,究竟在做什麼?
還有爹爹的御龍軍,與長水門的兵馬,全部沒有參戰,眼睜睜的看着失掉了土地,這令雲冉陽大爲不解。
已經快有一個月了,雲冉陽得不到來自長陵國的任何消息,也沒有了父親的音訊。
還有月無華那邊,就像石沉大海一般的,杳緲無音。
這令他坐立不安。
可是,他不能離開蘿川城,一旦離開,他就不清楚這雲家軍最後是姓雲還是姓趙了。
這個趙無忌,得想辦法將他弄走才行。
“冉陽,昨日聽說中山國大敗長陵國,收得城池桑田無數,那趙無忌在背後罵你無能呢!”
“還說,他要是參戰,定能攻克長陵國都城,一舉吞併那長陵國,到時候,就能與中山國平分長陵國的土地與財富了。”
聽完喬胥的話,雲冉陽微微一笑,不屑的問道:“這是他說的?”
喬胥點了點頭,心頭有些氣惱。
“是呀!他還說你白白的錯失良機,他要向皇上請旨出兵。居然想繞過你去,你說他還有沒有軍紀了!”
出兵?如今中山國已經撿了一個大便宜了,而長陵國的部隊又退到沱河以東,守着沱河天險,就連江崇武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渡江,這趙無忌還真是大言不慚。
“哼哼,讓他請旨好了,到要看看,他怎麼建功立業。”
一邊說着,二人來到了拓拔志的營帳,只見媚珠正在給他喂藥。
“媚珠,這兩位是?”擡頭看到兩個男人進了門,拓拔志緊張的繃起了臉。
心頭的希望霎時化成了流水,雲冉陽苦笑了一下,朝着說道:“媚珠,好好照顧他,我們走。”
道完這句,雲冉陽轉身就要離去。
“咦?這個人好眼熟,咱們見過面嗎?”
耳畔又傳來拓拔志疑惑的問詢,話說得如此清晰有邏輯性,這是雲冉陽好久都沒有聽到過的了。
雲冉陽騰然一轉身,來到拓拔志的牀頭坐下,心頭的喜悅,令他打溼了眼眶。
“拓拔志,看看我是誰?”
拓拔志好似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一雙手揪着媚珠不肯放開,身體也微微傾斜,朝着媚珠靠過去。
“媚珠……”抓着媚珠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纔有好轉,怕他再次受到驚嚇,媚珠輕攬着他的背,和聲安慰着。
“別怕,他是你的朋友,不會傷害你的。你不是說看着他眼熟嗎?快想想,他是誰?”
拓拔志瞪着一雙眼睛琢磨着,那眼神好似一個童真的少年,而不是久經沙場、斬敵無數的悍將。
經歷了這麼多事,遭受了那樣的傷害,也許有些經歷他不想記起,有些重擔他不想再扛了!
終於,他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光,隨即擡頭說了一句。
“乾……乾坤鏡,聖……聖宮,不要,不要折磨我,我沒有,沒有……”
這句話說得很凌亂,拓拔志一頭扎入媚珠的懷中,一雙胳膊死死的環住媚珠的腰,全身顫抖着不敢擡頭。
“媚珠,他不是好了嗎?”見到拓拔志依舊這個樣子,喬胥明顯有些失望。
媚珠無奈的被拓拔志攬着腰,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被個男子這麼依賴着,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他的病,從頭到尾都是她醫治的,他信任她也是理所應當。
並且,這種信任,對他的康復也有幫助。
“他一直都不認識人,今天卻喊出了我的名字,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展了。”
一邊回答着喬胥,媚珠一邊安撫着拓拔志,如同一個母親,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也許,當一個女人開始憐憫一個男人時,她身上的母性光環最爲閃耀,而這樣的光環,也最能深入人心。
漸漸地,拓拔志安靜了下來。
雲冉陽在不斷的品味着他的隻言片語,那給他帶來恐怖記憶的根源,究竟是什麼?
“乾坤鏡……聖宮?”雲冉陽低聲呢喃。
北魏人折磨他的原因,難道是因爲這個聖宮?
“什麼聖宮?”喬胥大駭,急切的問。
而此時的拓拔志,被媚珠輕拍着,已經昏睡過去了。
將他扶到牀上躺好,媚珠整理了一下衣襟,輕嘆一聲說道:“他在睡夢中,經常唸叨什麼乾坤鏡,一說到那個,就會害怕得驚醒,也不清楚究竟是個什麼!”
雲冉陽點了點頭,如今,他這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來,只能耐心的等待他痊癒了。
“媚珠,委屈你了!”對於媚珠的犧牲,雲冉陽深表歉意。
媚珠輕笑着搖了搖頭,對於一名醫者來說,這算不上什麼犧牲。
“將軍這是哪兒的話,治癒他是屬下的任務,沒什麼可委屈的。”
媚珠收拾着藥箱,也打算回去,忽然想起了秋裳來,媚珠便問了一句。
“將軍,秋裳的藥快用完了吧?”
一句話問得雲冉陽一愣,連忙問道:“她不是好好的,用什麼藥?”
媚珠輕輕一笑,心裡這才明瞭,這秋裳的身子出了問題,雲將軍還不知道呢!
“她以前用過寒物,去保持身體的苗條,可是那東西卻傷了她的身子,致使她不能懷孕。所以,卑職便開了些藏紅花給她,爲她調理經血,活血化瘀。這都十天了,也不見她來取藥,如果中斷,就要前功盡棄了,以後想懷上子嗣,怕是艱難。”
雲冉陽聽完後,苦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媚珠卻不知這話要怎麼說了,這秋裳姑娘的身子,究竟是治還是不治?
那一夜,雲冉陽與喬胥在中軍帳議事,深夜歸來,期盼着與他的未央同榻而眠。
儘管非常想念她,可是礙於她的身份與她腹中的孩子,雲冉陽沒打算與她怎樣,只想抱抱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她吃過駝蹄羹了嗎?”那一夜,雲冉陽接過雲白遞上前來的銀盆淨了淨臉,擡頭望了一眼牀幔後頭的曼妙嬌軀,雲冉陽心頭蕩着柔情萬種。
一邊服侍着他更衣,雲白一邊回答:“少爺放心,姑娘吃了好一大碗呢!”
雲冉陽滿意的點點頭,嘴角兒也不由自主的柔柔一勾。
“大少爺,這是姑娘特意吩咐廚房爲您準備的參雞湯,您趁熱喝一碗吧!”
言罷,雲白遞上一隻精緻的白瓷燉盅來。
隔着素白的幔帳,她倚着香枕側臥牀邊,玲瓏有致的胴/體,透過柔軟的絲綢錦衣,將她的曲線勾勒得曼妙旖旎,如夢如煙。
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大肚翩翩了,想再見到這樣兒的嫵媚,怕是要等些日子了。
“她還真有心。”接過參雞湯,雲冉陽的一雙眼睛依舊停滯在她身上,心頭也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端起燉盅,移至鼻尖輕嗅一口,一股奇藝的清香撲鼻而來,令人爲之一振。
心頭浮起一片柔情,雲冉陽舀了一勺淺嘗一口,滋味兒有些苦澀,卻蘊含着她對他滿滿的情絲。
一盅雞湯下了肚,只覺得那牀上依偎着的女子,更加的柔媚動人,一個嬌柔的翻身,就令他熱血沸騰。
“不怕我罰你了?竟敢勾引我!”望着那幔帳裡頭,不斷蠕動的身體,雲冉陽眯着眼睛,嘴角兒含笑,溫柔的威脅。
“冉陽,你來罰我呀!快來!咯咯咯……”
她的笑聲不僅挑釁,還交雜着噬人心骨的魅惑。
心頭的激盪令雲冉陽心跳加速,可他僅存的意識還在顧及着她腹中的孩子。
“不要勾引我了,會傷到孩子的,讓我抱抱就好。”
移身上來將她攬入懷中,任憑她多次想拽開他的衣襟,都被他的一雙大手按住了。
“傷到了孩子,你會後悔的,聽話,好好睡覺……”
這一覺,他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有些宿醉的感覺,而昨晚,他根本沒有飲酒。
“將軍……”
一具溫熱柔軟的身體,在他懷中輕輕蠕動着,嬌弱柔美的呼聲在他耳畔響起,可是這個聲音,卻不屬於他所期盼的女人。
“秋裳,你怎麼會在這裡?”雲冉陽吃驚的坐起身,有些氣惱的望着她,不明白爲何,自己幾次三番的,會莫名其妙的在她的牀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從那晚以後,雲冉陽再也沒有找過她,又命令身邊的人加緊看守,不準秋裳進入他的寢帳一步。
“媚珠,最近我的記憶……好像出了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