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遠處傳來的震動，吳常眉頭擰成一團。
在荒界的諸多副本中，眼前的深海之主，毫無疑問是他遇見的最強敵人。
以部分殘骸爲載體，偷渡進荒界的神明分身，在數值上自不必說，即便對上艾琳也毫不遜色。
機制上擁有荒界不應該出現的神國，神國加持下，深海之主的能力受到巨大增幅，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
神國具有排他性，只要神國主人不同意，其他神明的神力，會受到神國內部的排斥，效果被大幅度壓制。
通常來說，想進入一名神明的神國內將對方打倒，只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展開自己的神國，與之抵消；另一種是依靠權能，強行扭曲對方神國的規則。
這也是大聖母看到武曲星君不用神國和權能，僅靠武技便將深海之主壓制時，纔會顯得那麼失態。
武曲星君是特例，正在戰鬥的艾琳就是標準案例。
論神力和各屬性數值，艾琳的神力是大聖母的數倍，甚至比起深海之主也只稍遜一籌。
但作爲下位神，她的位格太低，對於神力的掌控太過原始。
她以光明神力驅動的攻擊，還未完全成型，便受到神國壓制，弱了三成。
成型後離體而出，被神國排他性規則影響，再弱三成。
等到攻擊在神國主人身上，神國主人受神國額外庇護，還要再弱三成。
十成力打出去，僅能發揮一成力，也就是艾琳數值夠強，換做大聖母使用同樣攻擊，那力道給深海之主按摩都嫌她沒吃飽飯。
凡人在神明面前如同螻蟻，隔着神性，凡人無法傷到神明分毫。
神國，便相當於第二道分水嶺，有無神國雖不像有無神性帶來的差距巨大，卻也難以抹平。
艾琳想通過神力戰勝深海之主，無異於癡人說夢，她只能學着武曲星君，儘可能將神力濃縮在身體和武器內，減少神國對她的影響。
然後舞動戰錘，用神力加持的普通攻擊來與深海之主作戰。
可艾琳和武曲星君在武技上的差距，比她和深海之主顏值上的差距都大，拙劣的模仿，只能保證她暫時不會有危機，距離想要獲勝還差得遠。
無論是數值，還是機制，艾琳看上去都沒有取勝的希望。
原本吳常以爲，艾琳在荒界已經天下無敵，現在看來，遠不到鬆懈的時候，他們還得練。
吳常嘆了口氣，目光轉向身邊的大聖母。
不過往好處想，深海之主這樣的存在，是在副本中都不會出現的超級隱藏BOSS，是絕對的特例。
大部分神明投影，還是和大聖母一樣菜的。
大聖母肩膀不安地晃動兩下，順着感覺和吳常對上眼神。
“凡人，你的目光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抱歉。”吳常聳了聳肩，繼續看回艾琳。
人雖然菜，身體倒挺敏感，不愧是絕對純潔的大聖母。
戰場之中，艾琳揮舞着堅定之光，和深海之主戰鬥在一起。
這把B級戰錘，在艾琳手中迎來了它此生的巔峰時刻，受到高額意志籠罩的它，錘頭帶有絕對的破壞力，將一根觸手錘爆。
要是有畫家或是吟遊詩人看到這一幕，足以讓它變成傳說中的一部分，作爲神器流傳後世。
戰錘揮舞起來勇猛，可隨着戰鬥持續，錘子的弊端逐漸顯現，那就是範圍傷害不夠，想要造成斷肢傷困難。
普通能擊退觸手的錘擊，僅能令觸手負傷，在神國滋養下，幾個呼吸就能恢復。
想要斷肢，艾琳需要蓄力，並付出三四倍的消耗，才能抓住空檔打斷一條觸手。
可她蓄力和找機會的時間，完全足夠深海之主再生出一條觸手。
看似艾琳逐步能對深海之主造成傷害，實則是被拖入完全不對等的消耗戰。
持續下去，要不了多久艾琳就會被耗空神力。
而且在深海之主摸清艾琳的水準，發現她並沒有武曲星君那樣的狠活後，就連維持現狀都十分困難。
面對弱者，深海之主不再試探，重拳出擊。
數十條觸手從不同方向，向着艾琳擊打而出，眨眼之間，艾琳便被觸手羣淹沒。
這下吳常坐不住了，聖女X觸手，你小子想當我的面玩什麼play？
他正要操控真我進行深海異種變身，給深海之主來兩拳，可沒等他有動作，被層層觸手覆蓋的縫隙之中，散發出刺目的金光。
轟！
一道金光從觸手羣中洞穿而出，漂浮在天空。
手持戰錘，大口喘息的艾琳，模樣看上去狼狽，但她頭頂的光輪多出華麗紋飾，背後的羽翼從兩隻變成了四隻。
這與她在地上神國，靠着神國加持出的虛影羽翼不同，此刻她背後的羽翼，是絕對凝實的真貨。
兩對羽翼，代表艾琳藉助深海之主的壓力，成功突破瓶頸，升格爲了主天使。
主天使中的主，代表統治或主治，是天使中三級中的最高位階。
按照神話中的描述，主天使是神明權威的延伸，祂們代表主的意志，負責掌控下階天使，並對世界運行秩序擁有一定掌控權。
放在深淵遊戲之中，主天使是下位神中最頂尖的存在，如果能熟練使用對秩序的干涉能力，便能步入規則領域，升格爲座天使，成爲中位神。
吳常仰頭望向空中的艾琳，四翼的主天使形態，讓她的氣息比兩翼時強出不止一倍。
單從屬性和神力的數值上來看，艾琳已經超過了深海之主，似乎是一場臨危突破，絕境反殺的戲碼。
但問題在於，艾琳剛升格到主天使，對於主天使最核心的秩序能力別說是熟練使用，甚至連掌握都沒掌握。
艾琳眼下的主天使形態，和力天使時期沒有本質差別。
也就是說，現在的她，同樣要面對深海之主神國的削弱。
吳常目光在艾琳和深海之主之間遊動，臉上露出凝重之色，他的靈感告訴他，現在艾琳的勝算，最多從九五開變成了九一開。
怎麼勝率看上去還跌了，因爲前面的九五開，是九十五比五。
他找上大聖母，問道：
“大聖母冕下，你認爲艾琳突破以後就能贏嗎？”
大聖母搖頭道：“當然贏不了。”
吳常沒好氣道：“那你還讓她上？”
這娘們不會真把艾琳當炮灰了吧。
大聖母似乎猜出吳常心中所想，她緩緩升空，高高在上地俯視着吳常。
“如果再加上我，她纔有一絲勝算。”
沒等吳常進一步詢問，他就看到大聖母將剩餘全部神力凝聚成白色聖火，同時她身上的純潔戰甲脫落，一前一後向着艾琳飛去。
不滅聖火和純潔戰甲上，屬於大聖母的印記已經剝離，兩件包含大聖母規則的能力變爲無主之物，等待着艾琳使用。
大聖母喊道：“回想我之前的教導，好好掌控它們！”
將全部神力釋放而出，大聖母無法保持神明真身，退回到普通狀態。
神力缺失和受到的傷勢過重，令她附身的人偶身體開始崩潰，她甚至無法穩住漂浮的身體，直接從高空墜落下來。
吳常見狀忙將大聖母接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懷中大聖母的脆弱，她的身體輕而易碎，他手臂稍有移動，就能看到她表面的皮膚有碎片落下。
毫不誇張地說，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將懷中的人偶揉碎。
大聖母體內的神力，是真的一滴都沒了。
她這是吃錯藥了，還是改邪歸正了，竟然會透支全部神力來幫他們對付深海之主。
難道說發現自己不是艾琳的對手，想打人情牌來換取布里弗島的控制權？
無論大聖母的意圖是什麼，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具有威脅。
吳常問道：“大聖母冕下，您現在還好嗎？”
大聖母咳嗽兩聲，震動帶着她面部的皮膚浮現出龜裂，“你說呢，該死的凡人。”
吳常說道：“能罵人，看來精神還不錯。”
吳常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大聖母聊着天，目光望向艾琳那邊。
將不滅聖火和純潔戰甲當作“消耗類道具”，暫時借用給艾琳，這種操作看上去很不合理。
如果神明能用這種方法制造“消耗類道具”，那消耗類道具就不值錢了。
實際卻不是誰都能用這種方法，將自己的能力暫時借給別人，艾琳和大聖母是其中特例。
首先艾琳的誕生，便是爲了成爲大聖母的容器，她的身體就是爲了完美適配大聖母的而造，說是大聖母的分身也不爲過。
其次艾琳的光明魔法傳承自大聖母，她體內神性本源的聖痕，也出自大聖母，兩人無論是神性還是招數都是同源。
從能量層面上，艾琳和大聖母近乎是一個人，也只有這樣，大聖母才能臨時借出能力。
艾琳揮舞羽翼，金色的羽毛落在聖火和戰甲上，將屬於她的印記嵌入其中。
一片金色羽毛熔化，在純潔戰甲上快速流動，勾勒出複雜的金色花紋。
另一片金色羽毛投入不滅聖火，令純白色聖火變成白金色。
隨着印記嵌入，艾琳暫時掌握了屬於大聖母的中位神規則。
金邊勾勒的純潔戰甲穿在身上，令艾琳變得神聖不可侵犯。
深海之主神國中的污穢和惡意，之前將艾琳的神力死死壓制，並不斷侵蝕，但此刻那些污穢和惡意卻難以靠近她分毫。
艾琳不受影響。
裝備純潔戰甲的艾琳，暫時擺脫神國的束縛，可以完全發揮出她的全部力量。
光憑這一變化，雙方的贏面便來到七三開。
緊接着艾琳操縱金色不滅聖火，將聖火包裹在戰錘錘頭，有不滅聖火作爲攻擊手段，可以讓她打在深海之主身上時，她的神力不被神國消減和吸收。
靠着不滅聖火和純潔戰甲，她和深海之主暫時變爲五五開。
之所以是暫時，是因爲大聖母太弱，她現在凝聚出的不滅聖火，只夠艾琳打出完整的一擊。
艾琳只有一次的機會，她必須將全身力量全部彙集，一瞬間爆發，一擊定勝負！
感受到艾琳聚攏在錘頭的強大力量，深海之主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來自死亡的威脅，讓祂的眼神清澈下來，慫的本性驅使下，祂想要就此逃走。
可失落大陸已經在艦隊撞擊下，變得僅剩失落之城，祂的神殿也因爲補充神力被吞噬。
此刻祂已然無處躲藏。
就在深海之主退無可退的時候，艾琳揮舞着堅定之光已然殺到。
轟！
金色的戰錘砸在深海之主頭頂，金光打透深海之主的頭顱，白金色聖火灌注其中，將深海之主變爲一團燃燒的液體。
深海之主在火焰中咆哮、掙扎，拼盡全力逃向大海，但祂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沒等祂試圖回到海底，火焰便從祂的每個孔洞噴涌而出。
吳常的目光從被火海覆蓋的深海之主上挪開，看向他攙扶的大聖母，問道：
“你之前讓艾琳和深海之主戰鬥，利用壓力突破，就是想着用這種方法來對付深海之主？”
大聖母得意道：“當然。”
吳常問道：“艾琳要是不能突破呢？”
大聖母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只有成爲主天使，能夠觸及規則之力，才能借用我的能力。如果她突破不了，那她和你都要死，只不過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吳常搖了搖頭，不解道：
“我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大聖母也不藏着掖着，直白道：“如果你們能和深海之主同歸於盡，我一定爲位面全體信徒賜福，讓他們狂歡七日，晝夜不停。”
“可惜你們如果死了，那布里弗島便會被深海之主佔有，別說是爭奪信仰，就連人類能不能存活下來都是未知。”
吳常順勢誇讚道：“大聖母冕下不愧是仁慈的化身，我替全位麪人類對您表達感謝。”
“那你呢？”大聖母反問道：“我也救了你和艾琳的命，你們打算怎麼謝我？”
吳常豪爽地笑着說：“咱們可是並肩戰鬥的夥伴，談謝關係不就遠了嗎？”
兩人說話間，艾琳已經用戰錘作爲柺杖，從戰場走回。
爲了抓住唯一一線勝利的機會，艾琳在最後的攻擊中，用出了她所有的力量。
現在她渾身無力，就連維持站立都要藉助堅定之光。
她在看到吳常後，徹底鬆懈下來，整個人身子一軟，就要倒在地上。
吳常見狀，連忙把全人類的救世主扔到一邊，飛快趕向艾琳，在她到底前將她接住。
艾琳露出燦爛的笑臉，說道：“我成功了。”
吳常輕柔地說道：“恭喜，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他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一把搖椅，將艾琳放在上面，站在背後替艾琳揉捏着肩膀。
“艾琳小姐，辛苦了，好好放鬆一下，等一會兒身體好些，咱們再去看看深海之主藏了什麼寶貝。”
艾琳看向躺在地上，爬不起身的大聖母，擔憂道：
“大聖母的狀態很差，咱們先送她回去吧。”
聽到艾琳提到大聖母，吳常纔想起來被他扔到地上的救世主，他頂着大聖母憤恨的 眼神，滿臉歉意地將她扶起，坐在一個小板凳上。
“抱歉，搖椅我就帶了一把，您先湊合下。”
大聖母：“你！”
吳常不等大聖母抱怨，返回艾琳身後，繼續爲艾琳放鬆肩膀。
“大聖母冕下很有精神，她肯定支撐得住，相比於早回去休息，她一定更希望看到深海之主的寶庫。”
“畢竟咱們是簽了神契的。”
大聖母想到神契，也懶得和吳常計較，閉上眼睛，專心恢復着身體。
吳常說得對，她和吳常、艾琳簽訂的神契，幹掉深海之主只是過程，真正的目的是布里弗島和深海之主看守的寶物。
他讓艾琳恢復身體，其實也是在給她恢復的時間。
那個該死的人類還算有點良心，如果她現在放着艾琳不管，自顧自尋找深海之主的寶庫，那她只能幹看着。
看在對方還算正直的份上，她就饒過他之前的無禮吧。
大聖母和艾琳簽訂的神契中，關於戰勝深海之主後的戰利品分配上，分配標準很簡單。
深海之主死後，祂的所有東西都是無主之物，誰找到歸誰，大家各憑本事，不得互相搶奪。
正直的吳常，嚴格遵守着這條神契。
各憑本事。
所以在他本體陪着艾琳和大聖母休整的時候，真我帶着全知水晶，正在失落之城中瘋狂搜刮。
當然搜刮之前，他不忘給奄奄一息地深海之主補上一刀。
他一口吞下深海之主的生氣，眼前彈出一行提示。
「力量屬性+150」。
吳常揉了揉眼睛，反覆確認他是不是看錯了。
在吞下深海之主生氣之前，他的力量屬性迭加到了330點，即便有違規者稱號，也達到了荒界屏障的限制值。
他所有通過海巨人迭加的力量屬性，都要減少30%。
當他的力量屬性超過400後，還要在此基礎上再減少30%。
頂着這種削弱，還能增加150點力量，意味着深海之主生氣提供的力量，超過了200點！
吞食生氣獲得的力量多少，與目標生前的強弱成正比，還與目標和他屬性之間的力量屬性差距成正比。
也就是說，哪怕以他330點力量作爲參照物，深海之主也能讓他增長200點力量。
就算不看這個浮動值，在此之前，吳常單次吸收過的最多力量屬性，也不過是70點。
這種巨大的差距，足以證明深海之主的恐怖。
如果沒有武曲星君木雕，他和艾琳還真不一定能拿下對方。
他一邊感嘆深海之主的強大，一邊順着靈感，在失落之城中搜刮。
隨着最有價值的深海神殿，被深海之主吞噬，再想搜刮些什麼，就只能從城市中較大的神殿下手。
曾經西蘭國最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放在貢桌上作爲貢品，等待深海異種前來收取。
吳常每次進入神殿，便直奔貢桌，這讓他搜刮起來十分輕鬆。
不得不說，西蘭國作爲曾經的位麪霸主，鍛造、鍊金和神秘學極爲發達，他在貢桌上找到不少有價值的道具。
可惜再好的道具，也需要精心保養，大多道具都已經在漫長的海水浸泡下腐朽。
比如一把B級的寶劍，他只是拿起來舞了個劍花，寶劍便從根部斷裂。
許多寶石類道具，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道具後綴多出一個（已損壞）。
一番挑挑揀揀，只有經過願力加持的特殊貴金屬，值得他收進隨身空間。
「道具名稱：深海沉鐵」
「道具類型：消耗品」
「道具效果：能夠吸收信仰的珍貴金屬，稀有且昂貴，可以在系統回收商人處兌換一萬腐朽銀幣，也可用於打造武器和穩定神國根基。」
一塊就價值一萬腐朽銀幣的深海沉鐵，他一口氣撿了二十五塊。
反覆檢查幾次，確定失落之城中沒有更多深海沉鐵，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失落之城，跳入海中，準備進入深海之主真正的寶庫。
全知水晶告訴他，真正的好東西，都藏在深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