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銘溫和的眼眸微沉,臉上卻不顯。他之所以會讓人將劉太醫請來,就是因爲劉太醫爲人剛正不阿,從來都不會隱瞞病情。“驚嚇過度?公主不管到哪裡都是有人護在左右的,又怎麼會驚嚇過度?劉太醫莫不是弄錯了?”
被質疑自己的行醫水平,劉太醫雖不喜,但還是知道什麼人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回二皇子,八公主的確是受了驚嚇,纔會如此。”
“可能治好?”
“微臣開一處藥方,只要吃上三日便可漸漸裝好。不過想來公主是有了心理陰影,想要完全復原還需要一段時間靜養。”
衛子銘點點頭。“那就有勞劉太醫了。”
開了藥方,劉太醫離開了。
衛子銘看着躺在牀上雙眸緊閉的衛碧琴神色漸深。
每月的十五日,在汴京的花市上會有很多城外的花販子進城販賣當季的鮮花,這一日整個市集不可謂不熱鬧。
一個漆了紅漆的馬車緩緩的駛入市集,因着裡邊兒的人多,馬車便在市集入口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一個長得有幾分秀氣的丫鬟將馬車內的人扶了下來。
那女子穿着一身淡藍色的戲水煙紗裙,臉上帶着輕薄的面紗。雖在汴京對女子的要求稍低一些,但被人看見一個閨閣小姐到市集來還是不好的。
這小姐便是前不久才得了牡丹盛會的頭籌牡丹王的林欣欣。
林欣欣扶着丫鬟小腳生蓮花的走在市集的街道上,看着兩邊擺放的嬌花,不禁心情大好。
“小姐,你看這季的白蘭花生得好美啊。”丫鬟小珠指着一旁的白蘭花說道。
“是啊。”
“快看,快看啊,前面有表演,前面有表演。”不知誰在市集上喊了一聲,衆人紛紛將視線落到前面的一塊空地上。此時不知道誰在那空地上搭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舞臺。
“前面有表演?這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小珠踮起腳尖往前面看了看,果然看見有穿着戲服的人在舞臺上。
“這倒是新鮮,我們也去看看吧。”
“可是小姐,那裡那麼多人,過去了怕會衝撞到小姐您。”小珠雖也想去看錶演,但更害怕林欣欣會出個什麼意外。
“不會,我們就站在外邊兒看看就是了。”固然受了大家族的教育,但畢竟年歲還小,骨子裡那股愛湊熱鬧的勁兒在沒人管束的時候冒了出來。
小珠無奈,只得跟着過去了。
“各位鄉親,咱們這戲班子是前不久開張的膳品居的店家請來的,說是大家做生意不容易,就讓咱們在纔給大傢伙唱個戲放鬆放鬆。”舞臺上一個類似於班頭的男子看着衆人揚聲說道。
膳品居剛開張不久幾乎傳遍了整個汴京城,不爲別的,就說它那特別的裝潢和菜色就夠讓人說道的,如今膳品居的店家還特地請了戲班子到這裡來唱戲,誒百姓找樂子,大家對這膳品居的印象更好了些。
剛好今日又是趕集日,所以戲臺下很快就聚集了來看戲的人。平常老百姓想看場戲並不容易,看大戲多是貴人才能夠享受到的福利,所以大家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小姐,看來今日要唱的是霸王別姬。”小珠知道自家小姐最是喜歡看戲了,尤其是讓人蕩氣迴腸的霸王別姬,每每小姐看了又會感慨一番。
“還真是,咱們看看在走吧,反正也不着急。”林欣欣開心道。
卻不想人會越來越多,多到將她們圍在了一個圈子裡她們都沒有注意到。
戲開始了……
直到演到虞姬自刎那段。林欣欣不禁入迷的皺起了眉頭來,她本以爲這戲班跟請到府裡的沒發比,卻不想一點都不比府裡的差!演得那叫一個動心動情啊。
“哎呀,誰推我,誰敢推我!”就在大家看的正入迷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怒斥。
“哎呀,小姐,你的玉佩跟荷包不見了。”又是一道刺耳的驚呼聲,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邊,林欣欣正看得入迷,只感覺有誰走過來狀了她一下,她不得不回神怒瞪那人,但還沒等她抱怨,身邊的小珠卻驚呼道:“小姐,你的荷包呢。”
林欣欣也是一愣,看着腰間常掛着的那個荷包不見了,心裡一驚。那可是她的貼身之物,如果被外人拿了去,藉此說道一番,那她就完了。“是有人偷了我的,我們快追。”
說完,忙轉身往剛纔那個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還沒等她們跑兩步,耳邊就傳來一個憤怒的驚呼聲。“小賊,站住,不要跑!”
林欣欣茫然回頭,看見一個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姐氣勢洶洶的朝她們這邊跑了過來。
“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偷本小姐的玉佩和荷包,真是吃了熊心豹膽了!”那小姐一把抓住林欣欣的手,說着就要讓她臉上扇耳光。
“你們幹什麼?什麼偷了你的東西,我家小姐怎麼會偷東西?”小珠反應過來,將那小姐攔下皺眉喝道。
那位小姐,也就是汴京城守馬副統領的女兒馬嬌嬌看着小珠“啪啪”的兩個巴掌落到她的臉上。
“偷了本小姐的東西還敢那麼囂張,真是活膩歪了。”
“你,你……”小珠被打得小臉紅腫起來,這馬嬌嬌也是個刁蠻性子,平日裡又愛舞刀弄槍的,手力可比一般小姐大得多,只打得小珠臉腫是輕的了。
“你是誰?竟敢如此的放肆?滿口胡言,我什麼時候偷了你的東西?分明是我的東西被偷了。”林欣欣反應過來,看着蠻橫的馬嬌嬌沉聲喝道。
“連我馬嬌嬌都不知道,剛到汴京來的吧?”不想馬嬌嬌不屑的冷嗤了一聲,用打量鄉巴佬的眼神將林欣欣上下看了個遍。
作爲兵部尚書的嫡次女,林欣欣歲很多地方都被自己的姐姐壓着一頭,但在府上的待遇一個頂好的,加上自己父親職位的原因,汴京裡不知道有多少小姐跟着追捧她,如今被馬嬌嬌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羞辱,只是恨得將指甲掐手心。還好她今日帶了面紗,不然外人定會看見她氣到猙獰的神色。
一向以良善青春形象示人的她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暗自吸了好幾口氣,覺得胸中的怒氣稍稍少了些之後纔開口道:“怕是馬小姐誤會了,剛纔我的東西也被偷了,正是要去追那賊人。”說完眼中還帶着星點惹人憐愛的星光,她知道,只要她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別人時,很少有人會悖了她的話。
卻不想,馬嬌嬌是個軟硬不吃的主。“那可真是巧啊,我這邊纔剛偷了,就又馬上偷到你那兒了?就算是要騙人也編一個上的了檯面的藉口好嗎?既然你不承認,那就不要怪我了,就算要偷也要看看你偷的是什麼人!”
“你,你這人怎麼那麼的無理,我家小姐堂堂的兵部尚書的嫡次女又怎麼會看上你的東西?”小珠被打不服搬出了林欣欣的家世,以爲能夠震住馬嬌嬌,畢竟兵部尚書可比什麼副統領來的位高。
“喲,我還說是誰呢,兵部尚書府上的小姐居然偷東西,偷了還不承認。你敢不敢讓我的丫鬟搜身,證明你的清白?”馬嬌嬌的腦子直,根本就不會想到太多的彎彎繞繞,咬定了林欣欣是偷她東西的人,就不會輕易放過。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終於無法隱忍林欣欣怒斥出聲。
“大夥兒看看,這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不是她偷的,她爲什麼不敢讓人搜?”
周圍看戲的百姓早就放棄了戲臺上的大戲,轉向她們這邊來,這邊的戲可比戲臺子上的精彩多了!
更是在知道了兩方小姐的家世之後,更覺有趣。
林欣欣要被氣得仰倒,可這個時候馬嬌嬌咬住她不放她也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玉兒,去,搜搜看,東西是不是在她的身上。”馬嬌嬌見狀趁勢讓
貼身丫鬟上前將林欣欣拉過來搜身。
林欣欣又怎麼會任她擺佈,伸手不斷的掙扎。而就在掙扎之時,有什麼東西自身上掉了下來。“啪嗒”一聲,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的清脆。
玉兒忙蹲下身把從林欣欣身上掉下來的東西東西撿起來。“是小姐您的荷包還有玉佩。”
“好啊,還說沒有偷,!大夥看看這個只會在人前僞裝的兵部尚書府的小姐,還說不是她偷的,人證物證都有了,玉兒拉她去見官!”
“怎麼會,怎麼會在我的身上……”林欣欣又些怔愣,根本不明白這些東西是怎麼到自己的身上的。
“有什麼話到官府那裡說……”馬嬌嬌卻是不管的,拉了她就走。
站在不遠處,穿着一身灰白男裝的寧爾嵐冷眼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一切。
今日這一切的確是她設的一個局,她讓人調查跟林欣欣又共同愛好,性格又不饒人的汴京小姐,然後又讓人在此搭了戲臺,知道同樣喜歡花,喜歡看戲的馬嬌嬌和林欣欣會來。
之後再讓人偷了馬嬌嬌的東西藏到林欣欣的身上,再將身上的東西偷了,讓林欣欣去追,卻不知她這一追,反倒讓馬嬌嬌以爲是她們偷了東西要逃跑。
後面的事情一如意料中一樣……
相信林欣欣一定會慢慢的回味,這被“咬”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