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靜靜的凝望陸遠之,他清亮的雙眸落下自己苦楚的影子,才清楚的明白原來自己是這副落寞樣子,一點也不爭氣,只知道哀聲嘆氣,給大家添麻煩了。
他的話輕響在耳畔,如他所說,她應該慶幸,那個失憶的人不是她,沒有讓靜歌去承受這些痛苦。
旋即眺向十餘米開外。
馬背上的靜歌英姿颯爽,側眸時頰邊流露着純真幸福的笑容。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連他的背景都熠熠生輝,他如同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勇士,肩上沒有任何負擔,輕鬆而又快樂地活着。他駕前前行,每一次輕輕揚鞭鞭在馬背,每一次踏着腳下馬蹬,每一次與北域女子談笑風聲,都透着歡快的氣息。
朱小朵似乎被他的歡快所渲染,心底的沉鬱與痛苦緩緩散去,覺着一絲微甜--他若快樂,他若微笑,她何不值得慶幸呢?
至少,一對戀人當中,有一個人可以幸福。
雖然,那個幸福的人不是她,她亦覺得是心甘情願的。
收回眸光,滿帶感激地望回陸遠之,對上他風清雲淡的笑意,突然覺得心裡十分踏實與安穩,反握住他的手,裂嘴笑道,“遠之,謝謝你。”
陸遠之淡淡一笑,緊了緊她的手,“你與我,又何必言謝?”
她莞爾一笑,望向山路蜿蜒的另一側,若大的一潭碧湖映着滿天金色陽光,湖面波光粼粼,青山倒影,水底深處映出一另片白雲朵朵的燦爛晴空。
那水,明淨得一瞬間就滌淨了她所有的煩心事來,當真是海闊天空,別有另一番心境。
留戀不捨的望着湖上偶爾遊過的一葉小舟,真有一種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的衝動。
眸光突然十分輕淺,隨湖上小舟緩緩移動,“遠之,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不善於考慮別人感受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心境。”
他挑眉看她,反問,“什麼樣的心境?”
她想了想,糾結道,“說不出來,反正你變了。好像和我從前認識的陸遠之截然不同。”
他的語聲有些悲涼,望向別
處牽強一笑,“不是我變了,是你一直沒有發現。”
那葉小舟在湖面漸行漸遠,最後化爲一個黑點,消失在山谷盡頭。
朱小朵深吸一口氣,嘆道,“或許,從前是我不瞭解你,一直以爲你只是爲了你所謂的榮華與權勢,殊不知你來到這異世,想要站穩腳步,想要真正獨立自主不受人欺凌,是一件多麼不易的事。我所堅持的相濡以沫與同甘共苦,在你的步步艱辛面前,顯得那般荒唐可笑。我若可以一直理解你,又何必是今日這般局面?”
曾幾何時,她唯一的夢想就是和陸遠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而今,所有的夢想與初衷都是物是人非。
再回過頭來看,原來自己真的是太天真,太無知。
陸遠之一陣苦笑,“那又怎樣,我們始終回不去了,不是嗎?”
心知,他們都把事情看清了,明白了,卻再也回不去了。
頂多只是釋懷了過去的恩仇,以親情相對。
而他想要的愛戀,早已在某個秋去冬來的日子,像雪花一樣猝不及防地落了滿天,最後卻瞬間如花般凋零,終究什麼也沒有留下。
朱小朵望着他臉是的悲涼,心一陣酸澀,“遠之,不要這樣,我說過了,我們可以做一生的朋友,如果你願意。”
陸遠之避而不答,只是一陣苦笑。
一生的朋友……
他當然不願意。
經由了幾個小鎮,一直不待見他們的北域女子筱君,突然似轉了性一般,熱情地告知他們前面沒有鎮子了,需要採買沿途所需的衣物、食物、藥物,提醒的頭頭是道,無微不知地告訴這樣,告訴那樣。
一直跟在朱小朵身邊的自在看她橫豎不入眼,小聲嘀咕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陸遠之與採青前去採買。
朱小朵小聲應了一句,“相處了這麼一兩個月,這姑娘不像是毒蠍心腸的人,最多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自在依舊不情不願,“姐姐,你就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心存善念。當初要不是你阻止主子殺
了端木銳,我們也……”想了想,似乎自己說錯了話,十分愧疚又半帶撒嬌地望回她,道,“姐姐,我錯了,不該提舊事的。弄成今天這般模樣,只能怪上天註定,不能怪你。”
她颳了刮自在的鼻尖,輕笑道,“我不會怪你多嘴的,你也是心直口快的人。”
自在哼聲,“我可不願與那個北域公主是同一類人。我纔是心直口快,她是毒蠍心腸。不知道用什麼迷魂術,把我家主子騙得團團轉。恐怕是見我家主子長得俊朗迷人……”
朱小朵兩手牽着兩個孩子,邊走邊說,“你應該感謝她,若是沒有她遇上靜歌,救了靜歌,恐怕他現在早已是一堆腐屍了。”
正說着,完顏靜歌與筱君倆人手牽手地迎面走來,身後還跟着一男一女的兩個僕人。
自在見了那北域女子,登時緊了緊手中的劍,似要準備開戰一樣,“你不是提醒我們要多采買些東西嗎,你自己怎麼空手而歸?”
筱君一臉歡樂的笑意,迫得連漫空的陽光都不及她臉上的笑容那般燦爛,“我的銀子全部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偷扒了,所以什麼也沒有采買。”
自在心想,銀子丟了還這麼高興,旋即又想,銀子丟了好,買不到吃的用的,到時候可以好好擠兌擠兌她,煞煞她的銳氣。
朱小朵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靜歌與筱君交纏在一起的十指之上,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卻佯裝大度地回望二人,“銀子丟了沒有關係,我們帶夠了銀兩,路上缺什麼,儘管支聲。”
筱君興高采烈地大步邁過來,立即挽上她的胳膊,迫得一旁的安安不由縮到母親身後。
“小朵姐姐,我正要跟你說此事呢。我們的銀子丟了,路上麻煩你多多關照,等到了漠北,我一定加倍奉還。”筱君說着,眼角卻閃過一絲狡黠來,卻只是一閃而過,讓人毫無戒備。
朱小朵只覺胳膊上像是被人鎖了鐵鏈一樣,十分不自在。加之她這一聲小朵姐姐,喊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抽開手來重新牽緊安安,笑道,“哪裡的話,有什麼需要你們儘管支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