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漢帶着曉風上李惠慈家。李惠慈指着一盒燒雞和一包罐裝點心問:“彩娟送來的,能收麼?”銀漢說:“兒媳孝敬公婆的禮物,當公公的怎麼能追查來歷。”李惠慈點頭微笑。銀漢對來俏月說:“我爸真是清廉得一塵不染。”來俏月說:“你爸傻。當年生你的時候家裡沒柴禾,人家都從單位拿點下腳木料,你爸一點都不拿。我只好到地裡拔棉花根,結果累着腰了,到現在不定什麼時候就腰疼。”銀漢說:“我爸纔不幹這事,怎麼能拿公家的東西。”來俏月說:“你跟你姐都跟你爸一個樣,就落得我倒黴。”對門申廣福的妻子關效美喊着進來:“李廳長,你家有水嗎?自來水老修不好。慶子打翻了菜碗,得擦擦桌子。”李惠慈說:“舀吧,我這有一缸呢。”關效美舀了一桶提了走,拖鞋踩滑,一頭栽地上,水潑得到處是。銀漢搶步出屋把她扶起來,重新給她舀滿,替她提回家。吃了午飯來水了,關效美坐門口說:“就差這麼一小會,白摔一跤。”
銀漢帶曉風回家時,李惠慈給了幾個蘋果。剛出門就聽見賀金平正呵斥六歲的女兒豔麗,嫌她坐家門口閉着眼大哭大鬧。賀金平正忙着把酒瓶子裝包,臉都氣青了手腳也沒停歇。見了銀漢不好意思說:“我不得閒,那邊等着要,她就一個勁哭,非吃冰淇淋不可。唉!”銀漢對曉風說:“寶寶先等一會,我過去給那個小姐姐說句話。”拿一個蘋果給豔麗說:“乖,春天冷,吃冰淇淋會冰壞了胃,長大容易肚子疼。你爸工作多辛苦,你站在門口哭給所有人看,人家會笑話你不疼爸爸。快進家吧,外面有風,感冒了你爸你媽更沒法過了。”豔麗果真停止了哭泣,接過蘋果就進家去了。賀金平尷尬說:“這孩子死心眼。她媽沒在家,我哄不下她,氣死了。”銀漢安慰說:“可別煩。孩子太小,慢慢跟她說,她會聽的。”賀金平連連點頭,臉上的肌肉由於賠笑顯得僵硬。
銀漢回扈美芹家就洗衣服。水井混,銀漢說:“咱們接鄰居家的自來水好嗎,這樣久了,水井會塌方。”經過幾次商量,又忙活了一天,廚房裡通了自來水。彩娟很高興,銀漢也覺得幸福彷彿看得見了。次日銀漢下班回家,剛進門就聽到廚房嘩嘩流水聲。銀漢以爲水龍頭掉了,飛跑進廚房,見扈美芹坐小馬紮在盆裡從容洗襪子;水龍頭大開着,並沒洗任何東西。銀漢忙關上說:“怎麼不關水龍頭?”扈美芹說:“關它幹啥。”“就這麼白白流進下水道,一點不心疼?”“又不花錢,心疼啥。”“再說包水費,那也是鄰居的面子。用得太多他家怎麼交代?”“那礙着你啥了?”扈美芹揚着臉說。銀漢說:“水是地球上珍貴的物資,就這麼白白浪費掉?”“水啥珍貴的,你蒙死人吧。就跟收水費的歸你管一樣,操多少心。”“你就不嫌亂得慌?”扈美芹揚眉塌眼說:“我不嫌亂。”
銀漢抱曉風回屋,拿出一摞圖書說:“爺爺給你買的書。”扈美芹在廚房等着銀漢炒菜卻沒過來,就進屋和氣說:“沒有蔥了,你出去買一把來吧。”銀漢應一聲,用自行車帶着曉風到集上買了一把蔥。銀漢說:“寶寶,今天爸爸給買火腿豆腐。站這別動,後面都是車。”抓住曉風的小手。曉風念排檔車上的字:“炒燉白大盒,菜菜湯米飯。”銀漢蹲下說:“這是豎着唸的:炒菜、燉菜、白湯、大米、盒飯。”老闆驚奇地問:“這個小孩認字嗎,沒幾歲吧?”銀漢說:“三歲半。”“我表侄也三歲半,還沒斷奶呢,他媽也是煩。我說你給他斷了吧,她捨不得,孩子一鬧就餵奶。”女老闆看見曉風更驚奇,“他笑了,這個小孩多聰明。”回到家,美芹說:“漢往家買是行,要不一家人啥也吃不上。那時候爺爺不在家住,我就跟奶奶說:咱也買點吃。奶奶好講話,說啥都是行。”
銀漢拿出幾個精裝小蛋糕對曉風說:“寶寶,你姑姑給買的小蛋糕,吃了飯再吃。”曉風吃完飯,要拿小蛋糕,卻沒找到。銀漢把碗都收起來,也沒找到。美芹態度生硬:“我沒見!”銀漢對曉風說:“不管它,不管三七二十一。”曉風說:“四七二十八。”美芹驚訝:“也?他還真會了。”“會念書歌子。”銀漢抱曉風就回屋。美芹笑得合不攏嘴,對彩娟說:“會念書歌子也行。春林家的小豆豆背九九表費多大事不。他媽急得沒法辦,吵一頓吵一頓的。咱的孩子還沒四歲呢,漢教育孩子真有法。”銀漢幫曉風脫了衣服,把他放被窩裡問:“六七四十二後面是什麼?”曉風奶聲奶氣地說:“七七四十九。”“是六八四十八。閉上眼睡,爸爸去刷了碗就過來。”美芹拿個螺絲對彩娟說:“箱子上的合頁掉了,咱沒這釘。我上鬆鬆家要幾個來,讓漢給擰上。漢也不過星期,老龐孬心眼子不是個好東西。”彩娟問銀漢:“我下午單位有事得出去,你捎點什麼不?”銀漢說:“捎個牙刷來。你的牙刷不是壞了嗎。”彩娟說:“我不上超市,捎什麼牙刷。”“那就算了。”彩娟摟住銀漢的脖子問:“還捎點什麼不?”“不用了。”彩娟勃然說:“你咋這人啊,我不上超市。”銀漢說:“你去吧、去吧,沒事。”彩娟嚷起來:“等有空了再去呀。牙刷咱倆用一個就行了唄,還花這錢。”“到點了,上班。”銀漢拔腳就走。
銀漢對美芹說:“曉風該上幼兒園了。陽光幼兒園正在招生,讓他去吧。”“太小了不?”扈美芹這回挺捋順。銀漢說:“不小了。說事理,他比大兩歲的孩子還清楚,能跟得上班。這個年齡的孩子都不會講故事,昨天我爸給他買兒童益智故事,他拿起來就會念。還給我媽講《蜈蚣和公雞》、《大灰狼照相的故事》,書店裡的營業員跟着笑成一團。”美芹樂得合不攏嘴:“那誰得閒接送。”彩娟吩咐:“你接去唄。俺倆都不得閒,你不接去誰接。”美芹愣了愣說:“那行,我接去唄。”隔天中午銀漢下班回來,美芹笑呵呵說:“我今天送曉風上幼兒園,一小屁會就接回來了。”“小孩子家家的可愛事。”銀漢抱起曉風親親,“寶寶上幼兒園了,多本事。”美芹笑起來:“一回來就親!炒菜去吧。”美芹下午看電視,是點心中毒的節目。美芹就把碧喜給的小蛋糕拿出來。銀漢下班炒好菜看見,問:“我姐給的小蛋糕又出來了?”美芹當即說:“你們不想着吃。”蛋糕已經長綠毛,上層一片黴菌斑黑黢黢。銀漢猛一下扔進垃圾筐,美芹白眼翻天特得意。
建軍與銀漢辦完案子一同回刑警隊,先去檔案室找資料,銀漢坐在建軍的座位上把剛纔沒記錄完的情況接着整理。一個探頭往裡看的刺頭青年馬上走到身邊瞪着銀漢。銀漢問:“什麼事?”刺頭奓着膽子說:“還我錢!”“你跟誰要錢?”刺頭的臉微紅:“誰坐這跟誰要!”銀漢問:“誰坐這?”刺頭怒吼一聲:“谷喜英!”佳璇來送報紙,說:“你這人怎麼說話?”刺頭吼道:“我就這麼說話,你怎麼着!”顧塔冷冷地說:“何猛,你又怎麼了。”銀漢朝佳璇和顧塔搖手,對何猛說:“跟我說就行了,多少錢?”何猛怒氣消了不少,說:“你知道。”銀漢壓了火氣說:“我想聽你說一遍。”何猛嘴一歪:“四百。”銀漢伸手掏兜:“先給你二百,等我發了工資再補足……”何猛奪了就走,顧塔說:“打個條。”何猛不理。顧塔說:“他說要你就給,這個小子是來訛錢的,沒把他扣起來就不錯了。”銀漢說:“這原來是110接警室,他能到這裡來訛錢?”顧塔沒吭聲。
建軍來找銀漢,扔給他二百塊錢:“多管閒事,本來這個錢不用給他。”銀漢說:“那刺頭是誰?”建軍說:“張師傅的兒子,擱我這性子早揍死他。趁着過生,他跟他爹要錢,他爹不給,他就說讓他爹的徒弟還。”“師傅姓張,他怎麼姓何?”“小時候過繼出去,何大頭收養的。何大頭倒黴了他又跑回來,一家人都不待見。小子可不學好,小時候沒事在公路上攔一根鐵絲,蹲莊稼地裡看熱鬧。一個騎摩托車的沒看見,嗖一下人上吊了。”銀漢“呦”一聲:“人傷得怎麼樣?”建軍說:“沒出人命,脖子上禿擼一塊皮。他爹打他一頓,他還是不正幹。”銀漢問:“谷喜英是誰?”“我!問、問、問。”銀漢兩手一舉說:“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