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這個話的時候，董心妍還從手機那邊聽到了椅子輪子滑動的聲音，像是顧寧弈站了起來，然後有腳步聲，最後聽到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他是要來找她嗎？
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見他，因爲見到了他，她或許會喪失理智，會不顧一切，會拖着所有的人跟着她一起沉入黑暗的地獄裡。
她連忙搖頭，然後又意識到搖頭他看不見，啞着聲音回答：“我，我在醫院，子揚狀態很不好，我今晚都要陪着他。”
那邊有一瞬間的安靜，顧寧弈所有的動作彷彿都停了下來，而呼吸微微地重了半分。
董心妍靜靜聽着，直至他低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心妍，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治好程子揚的雙腿，我就一定會做到，詹醫生不行，還有別的醫生，現在醫學這麼昌明，總會有辦法的，不用擔心，嗯？”
即使這句話只是安慰，即使她知道希望渺茫得幾乎看不見，她還是用力點頭，用力地嗯了一聲，“嗯，我也說過，我相信你的。”
“那今晚，我們不能見面了嗎？”
心口處的酸澀悄無聲息地蔓延，耳邊顧寧弈那低低的嗓音，更像是催化劑般，她的喉嚨堵上了那一團酸澀，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手忽地捂住了脣，用力地捂着，生怕她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輕輕昂首，下巴擡高，深深呼吸着，幾秒後，她才慢慢再開了口，“嗯，今晚不能見了，我們明天再見吧，你明天……有空吧？”
“明天？”顧寧弈淡淡反問了句，聲音裡染上一絲調侃，“我得先看看我的行程表，我這種大BOSS，可不是那麼好約的。”
董心妍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眼淚卻掉得更加兇狠了，她吸着鼻子，咬了咬牙，故作野蠻地說：“不管，我約你，你就必須有空，明天無論你有什麼行程，都要全部推掉，你明天所有的時間，我都預約了！”
“董心妍，原來你也這麼霸道？”顧寧弈脣角不由上揚，眉宇間一下變得格外溫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董心妍毫不客氣地回着，然後又道：“所以，你到底約不約？”
顧寧弈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他一手拿着手機擱在耳邊，另一手插在褲兜裡，他黑眸往外望去，璀璨夜空上，星辰點點，極是漂亮。
他笑着，嗓音溫柔，一字一字應着，“約，你的約，何時何地，我都會赴。”
電話掛斷之後，董心妍握着手機的手，無力而緩慢地落下，她昂着腦袋，眼睛定定地看着着顧氏集團的頂層，站在那兒，久久凝視。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她能夠懷揣着她全部的心意，全部的感情，去看着他了。
以後……他們卻沒能有以後了-
董心妍沒有回醫院，而是回了她的小公寓，好好地吃了一頓飯，然後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鬧鐘響了，她準時起牀，洗漱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