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超環施法·極效】
嗡——
伴隨着一道將天穹籠罩的龐大陰影，遮天蔽日的赤紅肉翼就像是自頭頂垂落的猩紅天帷，向內緩緩收斂。
撕裂與壓縮的空氣化作狂暴的颶風，無形氣流衝蕩着周圍的落雨與灼霧，讓場上衆人的衣角、碎髮猛烈擺盪。
感受着腳下好似地震般微微震顫的地面。
夏南擡着腦袋，漆黑眼眸倒映着前方的龐然大物。
他從未對這種生物的大小有過直觀的概念，畢竟對方飛在天上時，過於遙遠的距離，讓其在視覺層面上也不過只有巴掌大小。
方纔下降噴吐龍息，注意力更是全部被那些危險而爆裂的火焰所吸引，沒心思關注其他。
眼下，當這頭成年紅龍自高空飛落而下，坐立身前。
夏南才真正對這種異世界食物鏈頂端的強大生物，擁有了實感。
他無法估計眼前紅龍的具體大小。
只能說，哪怕對方與小隊仍隔着十多米的距離，他也必須昂起腦袋，才能夠勉強瞥清其完整身形。
僅僅只是一條前肢，就粗壯的好似某種堡壘塔樓，胸膛寬闊仿若燃燒的熔爐，每一次緩慢而深沉的起伏，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紊亂流動，夾雜着硫磺灼味的氣流。
如此近的距離，夏南甚至能夠看清紅龍身體表面那些赤紅鱗片上的細節。
並不是想象中的光溜平滑，鱗片本身甚至可以稱得上粗糙，表面佈滿了煙熏火燎的痕跡與細密的劃痕，但也恰恰如此，仿若戰士的勳章般，爲其整體形象更增添了一份兇悍之感。
厚韌皮膜覆蓋的龍翼收攏於身體兩側，修長有力的龍尾末端微微翹起，於一旁地面輕輕擺動；鱗片下方流線型的肌肉輪廓隨呼吸而微微起伏，粗壯脖頸之上，頂着如皇冠般的彎角，豎瞳發亮好似岩漿，瞳孔中流淌的是實質化的暴怒與急躁。
紅龍完成了它的降臨。
並非完全直立，而是帶着一種頂級掠食者所特有的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微微前傾，以充斥着壓迫感與進攻性的氣勢，凝視着眼前五隻渺小的螻蟻。
沒有人敢動。
或者說，沒有人能夠動的了。
如此靠近的距離，就像是臨近一座正沸涌燃燒的巨大熔爐，深邃龍威讓空氣好似都在此刻凝固。
已然突破了常規意義上的精神震懾，讓物質世界都產生了連帶影響。
夏南毫不懷疑，單是眼下身上所承受的恐怖龍威，便足以令部分心理素質薄弱，身體欠佳的人羣直接昏厥。
空氣陷入死寂。
一邊是由一羣職業等級不過五的冒險者組成的護送小隊，一邊是一頭挑戰等級高達“17”的成年紅龍。
說得誇張一點，把夏南這邊五個人的職業等級全部加起來，都不一定有對方的挑戰等級來得高。
如果真的發生戰鬥，護送小隊所將遭遇的，是史上最沒有懸念的團滅。
一丁點反敗爲勝的可能都不存在。
顯然，紅龍“克勞格巴里”也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幾隻卑微的小蟲子連自己的鱗片都咬不破。
所以它的注意力，自下落之後，便根本沒有放在對方身上。
以一種高傲的、隨意的姿態。
踱步。
龍爪於衆人身前擡起又落下，下一秒，那同樣密佈紅鱗的爪掌之中，已是多出了一枚橢圓形的金屬塊。
“你們是從哪裡找到它的？”
迴盪在空氣中的，是一種包含大量喉音、顎音與胸腔共鳴，由多個音節堆迭而成，節奏類似詠歎調般的渾厚低沉的聲音。
毫無疑問，這是龍語。
克勞格巴里當然懂得流行於大陸之上的通用語，甚至可以稱得上精通。
並非後天興趣使然下的主動學習，而是來自龍族的傳承記憶，天生的本能。
但顯然，眼前這些一口龍息就能解決的小蟲子，並不足以讓它放低姿態，以通用語和對方交流。
沒有人回答。
至於原因……
一方面是龍威震懾之下的衆人，連思考能力都變得緩慢，難以操縱肉體；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隊伍中除了薇柔爾以外，確實沒人能聽懂這門“外語”就是了。
夏南感知能力敏銳，所受龍威影響最深，但或許是【直視深淵】專長帶來的抗性，以及紐姆邪神秘境中的遭遇讓他對這種情況有所適應。
當身前紅龍從其那猙獰龍吻中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從龍威的壓制下恢復了過來。
神色不變，大腦卻急速運轉。
首先，正面戰鬥絕無取勝可能。
綜合全身上下所有裝備與戰技，唯一能夠造成有效傷害的，便只有自己【隕刃遊獵】職業的伴生戰技“引力蝕刻”。
如果自己的長劍能夠砍到對方身上，應當能夠藉助戰技無視防禦的力場傷害，對紅龍造成殺傷。
當然，考慮到【引力蝕刻】眼下所能夠產生的威力，以及短時間內“3”次的使用限制。
哪怕都堆在同一處位置，對比巨龍龐大的身軀，也就相當於被蚊子叮了一下，勉強破防。
所以，要逃跑嗎？
更不可能。
山脈地形崎嶇而植被稀少，與森林中相比沒那麼多樹木擋路，【牙狩】可以沒有顧忌的釋放使用。
但紅龍掌握有制空權，自己哪怕跑的再快，對方翅膀一扇就追上了。
甚至都不用親自降落，一口龍息噴下來，他估計也就被燒成了灰。
戰鬥難以取勝，逃跑更無可能。
夏南已然陷入死局。
但他卻並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而是沉着而急速地思考着，尋找可能存在的生存希望。
正思忖間，他那雙因爲注意力高度集中而沒有情緒起伏的眼眸，不經意間與薇柔爾對視。
“嗯？”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靈動，沒有絲毫龍威震懾下應有的滯愣，顯然也和自己一樣，恢復了神智。
察覺到夏南的目光，薇柔爾也明顯愣了一下，似是沒有預料到他能夠這麼快回神。
微不可察地輕輕點頭。
然後就這麼當着衆人的面，往前邁了一步。
薇柔爾自加入護送小隊之後，除了在戰鬥中會根據具體情況爲隊員們提供一定的助力，其他時候很少干涉隊內成員的決定。 這自然是爲了在她入隊的情況下，儘可能減少對原本時間線的影響。
但眼下，事情的發展卻好似落入了難以挽回的境地。
倘若那枚銀白色的橢圓金屬，真的是原本時空之中，龍裔薩瓦崛起的關鍵契機。
她想象不到，在龍族與龍裔有着深刻種族仇恨的前提下，以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應該如何發展，才能夠使得龍裔從紅龍手中取得這件並不屬於她的寶物。
或許……早在自己加入小隊，亦或者是在河谷鎮的小屋門口，親眼看到伍德背後那位黑髮青年的那一刻，時間線就已經發生了變動。
薇柔爾非常想要弄清楚，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可如今情況已經來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倘若自己再不出手干涉，整個護送小隊的人怕是都會死在今天。
她需要做些什麼。
於是，少女擡起腦袋，直視着前上方那兩顆燈籠般熔紅色的龍眸。
以非常標準的龍語，回答道：
“這件東西，是我們在熔鱗鎮撿到的。”
“它的來源，或許和某位來自莫爾頓家族，名叫‘特里威廉’的騎士有關。”
薇柔爾當然不清楚銀白金屬、紅龍與特里威廉之間的具體關係。
但協會任務板上莫爾頓家族所委託的任務、從公爵領地中掠走傳承寶物的紅龍、熔鱗鎮上來自黏樹領的年輕騎士，再加上些許來自前世的聽聞。
讓她對其中隱秘算是有了那麼點猜測。
如果眼前這頭紅龍真的只是想知道金屬的來歷，她的回答應該已經足夠解釋。
倘若自己的回答引起了對方的興趣，想要知道一些更深入的信息，自然更好，畢竟那也就意味着她們一行人還有利用的價值，不用擔心死在今天。
與之相反，如若紅龍完全不在意這些……
隨即，薇柔爾看到了紅龍眼眸中，那仿若看待螻蟻，完全不在乎的意味。
彷彿剛纔那一句用龍語的詢問，只是某種對自身存在感的宣示。
對於薇柔爾的回答，紅龍甚至連頭都沒擡，只是注視着掌中失而復得的秘寶。
對於她們這種等級的職業者，和紅龍講道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以它們的性格，哪怕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也不會在乎一隻隨手就可以碾死蟲子的喋喋不休。
而在龍息之中藉助道具活下來的護送小隊，也絕對不可能在被注意到之後活着離開現場，特別還是在眼前這頭巨龍，是色彩龍中性格最爲爆烈易怒的紅龍的情況下。
來自前世的記憶，讓薇柔爾清楚地知曉這些大爬蟲的傲慢性格。
見到沒有回覆，她也收起了和平解決的心思。
轉而扭過頭，對着身後的小隊衆人——主要是已經同樣在龍威中恢復了神智的夏南。
以一種異常冷靜，幾乎陳述般的語氣，語速極快地囑咐道：
“接下來，我會進行施法，需要絕對專注。”
“來自任何生物的攻擊都會打斷這個過程，請你們幫我警戒，爲保險起見，最好連一隻飛蟲都不要放進來。”
“在這個過程中，這條火龍同樣會處於無法行動的受控制狀態，也請務必不要在此期間對其發起任何形式的攻擊，這同樣會打斷我的專注。”
與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對視，雖在心中驚訝於少女反常而突兀的表現，但對方如此嚴肅的表情，也讓夏南下意識集中精神，將對方的叮囑牢牢記下。
薇柔爾並沒有對自己的話語聲進行掩飾，因此她身後的紅龍也聽到了其對着護送小隊所囑咐的全部。
猙獰巨大的龍首，在少女提及“紅龍也將處於受控狀態”之時，不由一頓。
視線下意識從爪掌中的金屬塊上移開，以一種極爲高傲而輕蔑，類似“口氣這麼大，我反倒要看看怎麼個事兒”的表情，看向身前的纖弱法師。
彷彿站在身後的不是足以毀滅城鎮的成年紅龍，而是一尊無害的雕像，薇柔爾話語不停，接着說道：
“這整個專注過程，大概會持續三到五分鐘的時間，在施法成功之後，紅龍會被放逐到物質界之外，而與此同時，我也會消失在原地。”
“請不要擔心，這是施法所需的必備條件，也請你們務必不要離開，請於原地等待至少三十分鐘的時間。”
“如果兩個小時之後，我還沒能回來的話，各位自行離去就行；而如果我回來了，大概率會處於虛弱甚至昏迷狀態，這個時候，請你們將我口袋中標有‘Ⅵ’字樣的淡藍色藥水取出，幫助我服下。”
“其他的，之後我會向各位解釋，也請你們現在務必相信於我。”
“只有這樣，所有人……才能夠活下來。”
薇柔爾當然不會將毫無防備的虛弱身體暴露在尚未完全相信的衆人面前，她留有後手，以及後手的後手。
但倘若護送小隊的衆人能夠如其所囑咐的那般行事，可以極大程度上彌補她的損失。
琥珀色的眼眸凝視着隊伍中的黑髮青年，清楚地在這位未來達到足夠高度，眼下所表現素質遠超同級別冒險者的男人，臉上看到明白的神色。
薇柔爾才又轉過身體，正面朝向紅龍，雙手緊握法杖。
站在原地，嘴脣翕動，莫名波紋以法杖頂端的晶石爲中心，無聲向周圍擴散而去。
“克勞格巴里”認得這種名爲魔法的小伎倆，在它漫長的生命旅程中，曾不止一次地遭遇過類似的經歷。
只不過，其中絕大部分都沒能攻破它身體表面的紅鱗就是了。
縱使如此，傳承記憶中對魔法相關的記載，仍然讓它對這種事物保持着警惕。
雖不相信眼前這個氣勢不顯，連自己的龍息都只是勉強才撐過的小小法師，真能夠如她所說的那樣，將自己放逐到物質界之外。
克勞格巴里還是在心中打消了原本靜靜等待，看對方能把它怎樣的傲慢想法。
在魔法粒子波動的瞬間，便擡起了它的左爪，想着將眼前大言不慚的螻蟻徹底碾死。
然後，它便發現。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失去了對肉身的掌控能力。
來自虛空中的無形鎖鏈，早在少女往前踏出第一步，便已經以她口中天然具備神秘學素質的龍語爲施法條件，纏固在了紅龍的身體各處。
嗡——
從時光長河中帶回，用過即消，來自薇柔爾前世的底牌，在重生至今這麼多年後，面對計劃之外的紅龍，被翻開了第一張。
【超環施法·極效】
【薇柔爾的異空間放逐術】
前所未有的魔法耀光，於空氣中迸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