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看着薛茜桃背影,也隱隱覺得事情確實蹊蹺,如果薛茜竹確實不知情,今日理應和薛茜桃姐妹一起來纔是,按她的性子,爲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不會這麼快和劉晴劃清界限纔對,今天這種日子一定是會來恭賀的,一面是劉晴,一面是樑貴妃,兩面討好纔是。她爲什麼會默許了薛茜桃的離間行爲?秦諼揣測着,薛茜竹心裡一定有更好的打算。
可是秦諼怎麼想也想不通其中關竅,看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但願不會影響到自己,也不要妨害了劉晴,想着秦諼也只得攜着如鏡如花回宮去了。
四月初七,這個對劉晴來說無比重要的日子便在衆人各異的心思中來臨了,這是劉晴邁入宮中的第一次晉封。太后的擡舉,皇上的看重,再加上本來就是個姿容秀美的,讓劉晴在宮裡的風光,一時竟無人能匹。
劉晴永遠記得那一日,楠宮的教習嬤嬤早早的來到長信殿,和顏悅色的將嬪位的規矩一一講給劉晴,接着是繁複妝容和服飾打扮,樑貴妃身邊的女官良辰也都提前來準備接應自己,最後是太后身邊的杜若姑姑來麒趾宮宣讀了太后的懿旨:“秉太后詔:貴人劉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於宮盡事,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嫺,實能贊襄內政,今應即立爲嬪位,以示**褒。”然後皇上身邊的女官長樂也宣讀了一份內容相似的聖旨。
自己在衆人的恭喜聲中跪接了兩份旨意,又在宮人的陪同下到了永和宮,等劉晴到永和宮的時候,宮裡衆嬪妃已經齊聚了。樑貴妃代主持自己的儀式。再一次跪接了太后懿旨、皇上聖旨後,便在底下人豔羨的眼光中,在良辰姑姑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樑貴妃,準備接受金冊。
接下來那一幕是自己永生永世無法忘懷的,也是那一日宮中衆位嬪妃難以忘懷的,天空中忽然黑壓壓的飛來一羣烏鴉,一時竟遮天蔽日,景象無比詭異,身邊的宮人叫喚着散了,自己在惶恐中堪堪跌倒。在場衆人何時看到過這種場景,原本肅穆的氣氛一下子混亂了,連樑貴妃臉上都是真真切切的恐慌,無人顧及到那正走到一半準備接受金冊的劉晴。
半晌,等鴉羣過去,永和宮已經混亂不堪,地上都是烏鴉留下的糞便和掉落的羽毛,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彷彿恥辱一般深深的印進了劉晴的心裡,也永久的在劉晴心裡蒙上了陰影。
身上的寶藍色鑲金邊繡連理海棠的身居嬪位的正式禮服已經沾上了斑駁的鳥糞,容飾皆亂,其他人也都自顧不暇,只是吩咐身邊宮婢擦拭着自己華貴的衣裳,依舊沒有人理會劉晴。場面繼續失控着,封嬪儀式是進行不下去了。
樑貴妃迅速從驚慌中恢復了鎮定,主持着大局,一面吩咐王恩去叫宮裡的侍衛和小太監來清理現場,一面讓良辰美景分別去通知了皇上太后。
劉晴一人站在那裡進退兩難,尷尬極了,身邊的宮人早就哄散了,陷入瞭如孤立無援的境地,忽然感覺手心傳來一陣暖意,是一隻柔軟的手,彷彿是溺水的人忽然望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劉晴急忙回頭,是秦諼。
“姐姐不必驚慌,不過是一陣鴉羣罷了,只是這大禮只怕是要延期,姐姐先隨我去棲鸞殿換一身衣服吧。”那一句宛如天籟的聲音也成了劉晴心底最踏實的暖意,失了方寸的她木訥的被秦諼牽着回了棲鸞殿。
侍衛來得很快。
比意料的要快很多,尤其還是袁鶴親自帶了人來,彷彿提前預料到有事發生一般,不過樑貴妃在急亂中並未注意到這個,更加沒注意到袁鶴清理永和宮時順便將幾個不知來自何處的布包一併收拾了,因爲永和宮已經被鳥糞弄得臭氣熏天,所以誰也沒發覺那幾個布包散發的異樣味道。
只有一個笑容妖嬈的女子隱在宮妃中目睹了這一切,輕輕彈試了自己衣裙上的污垢,看着幾個布包徹底隨着其他垃圾一般被裝運拖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真想看看現在皇上太后臉上的表情,想來一定十分精彩。
棲鸞殿的劉晴在秦諼的勸慰下已經慢慢平復了惶恐的心情,向秦諼道:“難道是天爲難我麼,好好的日子,竟會飛來那樣一大羣烏鴉,如今竟成了別人眼裡的笑柄吧,可如何是好?”
秦諼輕撫着劉晴雙肩:“事有反常即是妖,這烏鴉來的無比蹊蹺,對了,怎麼不見姐姐身邊的墨畫、煙青二人?”
劉晴回道:“她們二人我留在殿中了,此時殿中事務正忙,原本想着受了金冊、聽了訓教之後便回去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秦諼點點頭,仔細想了想纔開口道:“今日之事依妹妹來看,姐姐一定是遭人算計,只是不知是用何種手法引來鴉羣,妹妹在永和宮這麼多日,莫說鴉羣,就連尋常飛禽見得都少,姐姐不可妄自菲薄,這哪裡是老天爲難姐姐,分明是人爲。”
劉晴聽了,心裡驚駭不已,“我在這宮裡未曾得罪過任何人,是誰要毀我封嬪之禮?”
秦諼忙安慰着:“姐姐也不要擔心太多,這嬪位你是坐定了的,任誰都無法阻礙,至於別的,破壞封嬪禮怕只是那人的手段,究竟那人目的何在,以後只要還有所動作,就會露出馬腳。”
劉晴聽了深以爲然,又拉着秦諼的手,一臉感動着:“多虧你點醒夢中人,不然只怕我還糊塗着,在那樣的境地,還能來替我着想的,只是你一人罷了。”
秦諼笑笑,”既然說好了是姐妹,這都是應該的,姐姐以後對人也該多留點心眼,這宮裡人心叵測,姐姐不要大意了。”
劉晴都一一的應了下來,此時,棲鸞殿外的永和宮內也漸漸平靜了,只是衆人還不敢散去,纔想到今日的正主劉晴,卻發現不知了去處,再看樑貴妃,有些焦急的看向永和宮外,彷彿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