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吱呀”一聲被推開,柳如瀟卻並沒擡頭,直到那人的腳步漸漸走近,她看見一雙熟悉的鞋子與衣袂,才驀地反應過來,驚喜的擡頭喚道:“師父”
白徴寒緊抿薄脣,冷冷的說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師父,我可沒這個本事教出這麼好的徒弟”
“師父……”柳如瀟匍匐在白徴寒的腳下,哀求着:“如瀟知錯了,師父,求你原諒如瀟”
“知錯?你命人對泳兒施暴的時候可曾知錯?你命人去殺害泳兒的時候又是否知錯?你企圖刺傷悠然,卻差點害死左夫人的時候,又是否知錯?我對你,實在是失望至極”
“你一路在我身邊跟着我學醫,一直以來,我都以爲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雖然你天資不算聰穎,卻勤奮有餘,進步很快。我白徴寒收了你這個徒弟,雖不算得意,也不會自毀招牌。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你非但不善良,反而心狠手辣,狠毒至此,我真希望,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師父……”白徴寒帶着憤怒絕情的話語字字句句敲打在柳如瀟的心頭,柳如瀟無力反抗,只得哀求的喊他。
“你我師徒情分早已斷絕,你這聲‘師父’,我承受不起。不管左府要如何收拾你,我也只會坐視不理,因爲,你罪有應得。”
“師父……我求你……原諒……”
白徴寒也不理會她,徑自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遞給她:“吃了它。”
柳如瀟接過藥丸,雙眸含淚:“師父,您給如瀟的藥丸,即使是劇毒,如瀟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了。如瀟只希望,師父不要再生如瀟的氣,若是如此,如瀟即使是死一百遍又何妨”
說罷,柳如瀟把放至嘴中嚼碎,含着口水吞下。
待柳如瀟把藥丸吞下,白徴寒這才悠悠開口:“這不是劇毒,這是忘情丸。明天開始,你會忘記與我有關的所有一切。若非我,你不會一而再的傷害泳兒,也不會與悠然起了衝突,傷了左夫人。一切孽果皆由我起,應由我滅。以後,在你心中,便是再無白徴寒這人了。”
“師父,你怎麼可以——”來不及說話,柳如瀟急急扣喉,她使盡全身法寶,想要把藥丸吐出。
“沒用的。此丸入口即化,現在基本已經融入你的胃部,馬上便會走散在經脈之中。”白徴寒的話語冷冽的讓柳如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師父,你怎能如此的狠心……”柳如瀟見扣喉不得,只是憤怒中帶着絕望,又有些幽怨的看着白徴寒,“如瀟,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忘記師父……師父你怎可……”
忽然又發起狂來:“我不信、我不信……哈哈哈……我如此喜歡你,我不信,世上竟有藥物能讓我將你忘卻……哈哈哈……”
白徴寒卻不去看她,慢慢走向門口,只丟下一句話:“如瀟,你從來都不該質疑我的醫術的。”
霍曉星站在窗前,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的風景。歐聿揚已有兩三天不曾找過她了。古人說的不見一日,如隔三秋,以前她還覺得矯情的很,沒想到當真發生在自己身上之時,果真有那種恨不得日日相見的感覺。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丫鬟冬梅走了過來:“小姐因何事唉聲嘆氣的呢?話說,這歐公子也有好些天沒來看小姐了吧?都不知道在忙什麼呢?”
“不知道,許是公事吧……”霍曉星幽幽的說道。呆愣了半響,踱步至書桌前,在信箋上寫了幾行字,又覺得沒寫好,揉作一團扔了,如此反覆了幾遍,終於把信寫好,放入信封之內,交給冬梅:“你去把此信送給聿揚,若是能親手交至他手中,就最好不過。”
“是,小姐。”
他在忙什麼呢?最近公事繁忙,以致他連探望她,甚至於寫一封信的時間都沒有?難道是,認識了新的官家小姐?或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她這個有着剋夫命的人兒會妨礙他的前程,危害他的性命,所以決定不再來往?
也許只是自己想太多,或者,他是真的在忙呢?
霍曉星不覺心下煩躁不已,坐立不安。不知不覺時間過了些許,丫鬟冬梅回來,霍曉星趕緊上前問道:“信送到了麼?”
“回小姐的話,信送到了。不過歐公子不在府中,信已交給管事。”
“不在府中,可有探聽到他去哪了?”霍曉星追問道。
“奴婢打聽過,歐公子已有兩三日不曾回府,據說是……”冬梅突然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說。
“是什麼?”霍曉星急急追問道。
“是……左府千金左悠然的孃親前兩天在菩薩廟遇刺,後來左姑娘也昏迷了,歐公子擔心左姑娘,所以,去了左府留宿。”冬梅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觀看自家小姐的臉色。
什麼?左悠然?果然是她第一眼見她對她便無好感,她與聿揚的深情對唱便已讓她有深深的危機感,雖然聿揚再三解釋她只是好友子軒的妹妹,卻仍然無法抵消她對她的敵意。如此璀璨奪目的人兒,可是她莫大的一個威脅。
而如今,她擔憂的事情果然成真。她病了,聿揚便可以幾日留宿與左府,關心的程度,早已超過一個普通朋友。甚至因爲關心左悠然,把她也徹底的遺忘了。
這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她才一嘗愛情的滋味,才得了一個互相喜歡,也不介意她剋夫命的人,她絕對不要再坐以待斃,她要掌握主動,把聿揚從她手中搶過來
思及至此,她吩咐冬梅:“幫我好好梳妝一番,我要去左府會一會這個左悠然”
“小姐?”冬梅有些詫異,“可是你與這左小姐素無往來……”
“讓你梳妝便是”
待冬梅幫她梳妝打扮了一番,霍曉星看着鏡中的人兒,雖不算是傾國傾城,臉色還略帶一些病容,總算也不失禮於人。她絕對不要被那左悠然比了下去
她攜着冬梅準備出門,步行至前院,正好撞見霍晟睿,只見霍晟睿略皺眉頭:“星兒,你甚少出門,如今這番妝扮一番,是要去哪?”
霍曉星略顯尷尬的咳了兩聲:“哥哥,聽說左府的三小姐左姑娘病了,星兒準備去左府探望她。”
“哦?”霍晟睿的眉頭舒展開來:“可是你素來與她並無交情,不怕唐突了她?”
“星兒以前體弱多病,不宜出門,曉月也有與她們幾人來往。如今星兒身體好了許多,曉月也嫁至楚國,星兒與她們幾人多加來往,也並非實名唐突之事。況且星兒與左姑娘雖無深交,也有過幾面之緣。交情麼,多來往幾次便熟悉了。”
“唔,星兒說的不錯。”霍晟睿贊同的點點頭。
“哥哥,星兒急着出門,先恕星兒失陪了。”霍曉星略一曲身,準備離去,霍晟睿卻喚住她:“星兒,等等。”
霍曉星疑惑的看着他,他卻吩咐了管家去庫房拿千年人蔘、靈芝以及一株天山雪蓮,這纔回頭笑着對她說:“禮多人不怪。妹妹既是去探病,總得準備些禮物吧。”
霍曉星點點頭:“還是哥哥想得周到。”
待管家把禮物備齊,霍曉星差丫鬟拿好,便去了左府。待通傳以後,便有小廝帶着入內。進了左悠然的院落,丫鬟把她請進了房間,只見她坐在躺椅上,雖然臉帶病容,臉色蒼白,卻依然不減她的俏麗奪人。霍曉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難道,自己果真輸的如此徹底?
左悠然見到霍曉星,只是點點頭,抱歉的說:“霍姑娘,悠然身子不適,便不起身了。也不知霍姑娘找悠然所爲何事?”
霍曉星使了個眼色,冬梅趕緊將禮物奉上:“左姑娘,聽聞你身子不適,曉星特地前來探望,薄禮些許,不成敬意,還望左姑娘笑納。”
一側的璇芝上前接過禮物收好,左悠然請她坐下,命雨溪奉茶。雖然心中覺得她突然的拜訪有些怪異,卻只是等她發話。
“聽說左姑娘前兩天暈了過去,不知左姑娘的身子好些了麼?”霍曉星一坐下便開口問道,只是眉目間的關心既不真切,也不算諂媚,不像是問句,彷彿只是隨口說出來的話而已。
左悠然心裡略覺奇怪,若說之前霍曉星眉目之間對她的敵意是她錯覺的話,這番的關心如此不真實,卻是真真不假了。既然這個霍曉星並不喜歡她,又何苦假惺惺的來探望她?雖然她比起霍曉月來感覺並不那麼讓人討厭,但也不見得讓人喜歡。兩看兩相厭的話,何苦爲難大家?更何況兩人素來並無交情。
“悠然沒事,霍姑娘有心了。”
霍曉星臉上也並無欣喜的表情,只是接着問:“不知夫人的狀況好些了麼?”
“也好了許多,霍姑娘不必掛心。”
兩人氣氛頓時變冷,霍曉星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門口,似乎在等着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