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蹄子,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和季旭陽在一起!”
孫麗娟一字一句狠狠地說完,伸手對準深情的肩膀一推,轉身走人。
圍觀的羣衆頓覺無趣作鳥獸散。
深情靠着身後發涼的牆壁,盯着地面的狼藉出神,直到有保潔阿姨過來打掃,她才訕訕的挪動步子往前走。
她木然的朝前走了幾步,還沒走到電梯口,腳底猛地傳來一陣刺痛,她以爲是錯覺,又試着走了一步,剜心的痛讓她不由的身體前傾,撞上了一個人。
她擡起發痛的右腳,尷尬的擡頭致歉,憑直覺,她是撞到了男人。
“對不……起”,‘起’字還沒出口,她張大的嘴瞬間合上,埋頭向後連退兩步。
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這麼倒黴遇到他!
簡長安抖了抖眉,對眼前冒失的女人有印象自己也覺得很意外,看她縮着脖子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肚子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女人,爲何這麼怕她。
他記她是酒店的員工,也記得她很怕他,那種見了鬼似的恐懼和驚慌,他只是看一眼就能察覺,這個世上怕他的人很多,像這樣莫名其妙怕的卻是鮮有。
深情沒打算在這裡認老闆,躬着背就想逃。
“你,站住。”
消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深情打了個哆嗦,她本來還想跑,思忖之後站定步子,在還沒被酒店開除之前,他還是她的老闆。
“你是美樂的朋友,她生病了,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麼,跟我去買。”
肯定句,清一色的肯定句,完全不給人拒絕的理由。
深情一開始聽成了美樂,旋即想到許媚樂,這才慢半拍的轉身,帶着幾分焦慮的問,“媚樂生病了?”
本能的,她開始愧疚,自從許媚樂攤上這個男人之後,她隨時都關心着他們的動態,生怕哪裡出了岔子,把事情抖了出來,她就完了。
簡長安喊‘媚樂’都喊的‘美樂’,儼然是把媚樂當別人的替身,她就更自責了。
深情猛地挺起胸脯直視眼前的男人,氣勢磅礴說道,“我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我這就去買!馬上去買!”
算是報答了!
簡長安斂了斂眸,爲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好奇,特別是那雙水亮的眼睛,仿若從水裡撈出來,澄澈透明,差點讓人挪不開,他的好奇表現在臉上成了眉間的一抹不悅。
“我跟你一起去,以後才能記住。”
又是肯定句,說完,不由分說的走在前面,幾步進了電梯。
深情跛着腳,小跑幾步鑽進電梯,站在最邊上。
鞋子裡似乎進了鋒利的異物,所以纔會痛,眼下電梯里人不少,不好意思脫鞋整頓,她只好把重心放在一隻腳上,堅持到底樓。
電梯很快到一樓,看前面的男人走得極快,深情實在沒時間弄鞋子,一瘸一拐地小跑跟在後面。
這裡是昂貴的私人醫院,深情還是第一次來,平日他們家有人生病都是去的公立醫院,因爲辦了醫保,在公立醫院能得到最大的優惠,好在來時在門口買水果時對周圍的壞境有大致的瞭解,出大門左拐有家全國連鎖的粥店,裡面的粥不錯,很適合生病的人。
深情感覺自己是跟着簡長安到粥店的,她的腳底痛得沒那麼明顯了,不知是麻木還是怎樣,反正總算能跟上他的步伐。
粥店有兩層,裝潢別緻,鵝黃色燈光給人一種溫暖寧靜的祥和感。
斜前方的牌子上,有上百種粥名,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喜歡吃的是。”身旁的男人發出聲
音,冷清的,沒有任何起伏。
深情扯了扯嘴角,要是季旭陽和深洺敢這樣說話的話她一定拍爆他們的腦袋,明明是問人問題搞得跟下命令一樣,超級不爽的。
這樣的小心思,也只有在心裡默默的想想,她伸手指着牌子迴應道:“牛奶燕麥、綠豆百合、玫瑰、蔬菜牛肉、黑米薏仁。”思忖了兩秒,繼續補充:“蘋果麥片、胡蘿蔔酸奶、栗子,就這些了。”
許媚樂對粥是特別的鐘情,一週七天每天換着口味,還經常在辦公室跟其他女性同胞宣傳粥的養生美容論。
“沒有了。”
如果不是看到身旁的男人刀片兒的脣有在動,深情還不敢確定他在說話,分明是問話,句尾卻絲毫沒起伏,讓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味。
她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了句“沒有了!”故意把尾音調高,以彰顯自己的不滿。
十分鐘之後,兩人帶着八盒粥走出粥店。
原來他只是想讓她當搬運工!一身清落走在前方的男人,把她剛纔說的粥分別要了一份,而且全部讓她一個人提着,最重要的是,許媚樂一個人根本吃不了八盒粥!
深情真想扯着嗓子吼兩句,她都是要被開除的人,還被這樣使喚不合理吧,可是她又不敢,只得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腳底的刺痛突然變得很尖銳,她彎着一條腿,艱難地往前移動。
“深情!”
有人在她身後輕喚出聲,深情回頭,看到季旭陽明媚的笑臉,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背上,像極了發光的天使。
季旭陽原本是在醫院守了一晚,早上被母親趕回家,洗了澡準備補一覺,迷迷糊糊間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深情在醫院欺負溫錦萱,他哪裡還有心情睡覺,生怕深情被欺負,三下兩下開車前往醫院,沒想到一進醫院大門就看到她雙手提滿了東西,活像被人指使做苦力的勞工,他以爲又是母親在爲難她,眉宇間有隱隱的怒氣。
不由分說地搶過她手中的外賣袋,瞪着她教育道:“你怎麼這麼傻,她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說着,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被季旭陽這麼一說,深情也覺得自己傻,但轉念想到許媚樂,覺得自己做再多都是不夠的。
季旭陽拉着深情到路邊的花壇,遠遠就看見她的腳好像受傷了,一瘸一拐的,他利索的脫下自己的外套墊在邊上,這才讓深情坐下。
深情受寵若驚,五年前,季旭陽就是這樣毫無保留不顧形象的對她好,五年後,兩個人疏於聯繫,他依舊對她這麼好。
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的外套上,不敢用力,生怕把他的外套弄壞了。
季旭陽用手指頭戳了戳深情的腦門,“你啊你,怎麼就這樣偷偷的來看公公呢,好歹你也該通知我一聲,知道你要來的話我早上就不會回家,不然我媽也不會使喚你。”說着,目光落在一堆外賣上。
深情恍然大悟,看他歉然的眼神,肯定是誤會外賣是孫麗娟讓她買的,她吐了吐舌頭,笑着說道:“這不是你媽讓我買的,一個同事生病住院了,我順道幫個忙而已,不過你媽這麼快就向你告狀了,她說我欺負溫錦萱吧。”
季旭陽點頭,他向來不瞞她,他很清楚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如果在她和其他任何人之間選擇,他都會選擇她。
“腳痛死了。”深情毫無顧忌地脫下高跟鞋,這才發現腳底鮮紅的一大片,肉色的襪子都黏在腳底,她自己都看得倒抽一口涼氣。
季旭陽眸色暗沉,彎身將她打橫抱起。
“你真是越來越傻了,留這麼多血,也不知道痛嗎?你說你怎麼長這麼
大的,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這樣,你是要把我氣死啊!”
他總是這樣,但凡她受點小傷就教育個不停,眉頭會難看的皺起,一直皺,一直皺。
她在他的懷裡,忍不住笑了。
這樣的感覺好熟悉,這就是她和季旭陽的相處模式。
“喂!我的粥!我的鞋!還有你的外套!”她叫嚷着,晃動小胳膊小腿兒,瞅了瞅四周,沒見簡長安的身影。
季旭陽大步大步地往前走,“衣服我不要了,鞋我給你買一雙,至於粥,一會兒我再下來買。”
“不行!”深情大叫,其他的東西都可以不要,那個人的東西肯定不行!“粥必須要帶走,一定要帶走,那玩意兒會要命的!”
季旭陽拗不過,只要彎身下去,一隻手勾起了所有的袋子,捨不得讓她負重一點點,任何一丁點都不行。
兩人就這樣到了電梯口,在醫院這樣特殊的環境,這樣的橫抱倒也沒惹得別人的多大關注。
電梯門口還站着另外一個人。
空氣怎的突然變冷。
深情帶着幾分羞赧地擡眼望去,站在旁邊的,居然是簡長安,他還沒上樓?他不是走在前面很多嗎?
整個人感覺不太好,她嚥了嚥唾沫,扯着嘴角哭笑不得。
簡長安冷淡的眼風一掃,周圍的一切便收入眼底,他之前走在前面,沒太注意在後面拿東西的人,等到走到電梯門口才回頭望一眼,那個人根本沒跟上,於是他沒有進電梯,站着等了片刻,沒想她居然跑到男人的懷裡去了。
兩個人的動作看起來親密無間。
電梯門開了,進去的就他們三人。
季旭陽並沒在意深情突然的沉默,全當她是害羞,手略微痠軟,特別是那幾個袋子勾在指頭上,很是別捏,但是他仍舊保持着寵溺而疼愛的表情,時不時垂眸望懷中的她。
“阿九,這麼幾年你真的就一點肉都沒長嗎?怎麼輕得跟紙片兒似的,我想我現在把你扔在地上你還能飄起來重新回到我懷裡。”
多麼白癡的比喻,深情佯怒的剜了一眼,爲自己申辯,“我是鐵打的身體,輕重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我從來不生病,你走的這幾年我一次醫院都沒進過!就爲這,你就該給我頒獎!”
她傲氣十足的說則,她的驕傲,也只有在季旭陽和深洺面前纔有資本表露。
季旭陽附和着邊笑邊點頭,“是是是,我的好阿九,了不起的阿九,你是女超人行了吧。”
深情滿意地點頭,對季旭陽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這樣的對話,不經意地落在簡長安的耳朵裡,簡長安的瞳孔微微收縮,原來那個怕她怕得要死的女人叫阿九,阿九應該是小名,她剛剛說話的調調簡直和美樂如出一轍,心,驀然有幾分顫動。
“阿九,如果我媽不同意我們兩個的話,我就帶着你私奔,反正這輩子我是不會丟下你的。”季旭陽突然止住笑,極其認真的說道。
深情咬脣,偷偷瞅了眼一旁凜然而立毫無表情的男人,“放心吧,我會讓阿姨接受我的。”
他愛她,爲了她可以背棄全世界,她卻也愛他,捨不得讓他爲了自己背棄全世界,她會竭盡全力讓他擁有自己的同時也擁有全世界。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你愛的那個人正愛着你。
出了電梯,簡長安擋在季旭陽的面前,那面無表情的臉,分分鐘能置人於死地。
深情怕得縮了縮脖子,見季旭陽要說話,連忙阻撓。
“那個……這位是我老闆,我們酒店的大老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