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是不是我命不好才克了你,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生病,怎麼可以躺在病牀上。”
“媽,要是沒有你,我和深洺這十三年不會過得這麼幸福,我們還沒有報答你呢,你不可以不要我們的。”
“媽,我對不起你,記得剛被你領養的那會兒我都不開口叫你,我還讓深洺也不叫,還惹得你哭了好幾次,都是我不好。”
……
“媽,你別睡了,我打電話讓深洺回來好不好,我們陪着你,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開心的過日子。”
“不要。”
深雲珍費力的掀開眼皮,反手抓住深情的手,堅決搖頭。
“不要,不要給深洺打電話,讓他在美國好好的學習,不要去打擾他,以後回來找個輕鬆的工作,不要被人看不起。”
“媽!”深情撲倒在深雲珍的懷裡,“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們兩孝敬你。”
“好,好,我會等着的,我會等着的。”
短短的時間裡,深情接到了很多關懷的電話,她坐在醫院外面的花壇上,感激的點頭回應着,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傍晚的時候母女兩人喝了粥,深雲珍服了藥之後淺淺睡去。
夜降臨了,深黑的天幕上綴着無數的星子,大的,小的,亮的,暗的,像一雙雙深邃的眼睛俯瞰這個變化無常的世界。
深情仰起頭看那一輪彎月,淺白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有微微的冷意。
她忍不住抱怨道:“都說好人有好報,我媽爲祖國教育事業無私奮鬥二十多年,又爲我和我弟奉獻這麼多年,怎麼也不該是這樣的結果啊,老天爺,你要是這樣不公平的話就真的沒有人敢做好事了!”
這麼大的事情,該給深洺說吧,雖然學習重要,這個更重要吧。
手機在手裡捏出了汗,原來要告知最親近的人不信的消息是這麼痛苦和無奈。
號碼還沒有撥出去,那邊就打電話過來了,國際長途,是深洺在美國的號碼。
“姐,睡了嗎?”電話的那邊深洺的聲音很不平穩。“我還在晨跑喲,我有每天聽你的話做運動,現在都有八塊腹肌了,等我回來之後就當你的貼身保鏢,酷吧!”
“酷,不過姐不是很喜歡肌肉男耶,像速度與激情上面那種,很有壓力的好不好,而且你頂着一張清秀的臉不太適合走猛男路線吧。”
“姐!你爲什麼老是潑冷水!”
“哎喲,這不是說點兒實話嗎,這纔去國外幾天就不允許人說實話了,還要不要我這個姐。”
“阿九,我好想你。”
深情貝齒扣脣,緘默着沒有回答,母親的事情,她不知道怎樣開口。
“你最近學習忙不忙?”
“有點忙,一個教授讓我和他一起做實驗,有工資的喲,而且還不低呢,就是跑跑腿,要是成功的話還有證書,以後找工作都不愁。”
“這樣啊,那你好好做,家裡有姐,錢不夠的話就跟我說,凡事三思而後行,別衝動。”
“遵命,阿九!”
掛斷深洺的電話,深情摸臉,溼溼的,像是被露水打溼的一般。
她從花壇上站起身,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傾身乾嘔起來。
腦中驚雷閃過,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妊娠反應?眼下母親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實在沒有心思想肚子的事情啊。
聽得急促的剎車聲,她本能的後退,跌坐在花壇上。
黑色的蘭博基尼在穩穩停在她腳邊。
這車眼熟,深情警惕的眯眼。
車窗搖下,她看到簡長安面無表情的人,警鈴大作,起身就想跑,奈何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力,反而在花壇上坐得更穩了。
每次和簡長安見面都想到那兩晚的事情,可自從知道肚子裡的意外之後,就更怕了,如果讓他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上車。”
冷冰冰的命令式的兩個字。
深情繃臉,捏着手機一動不動,就當沒聽見。
“上車。”
又是這兩個字,像冰球一樣砸在深情的身上,她肩膀一抖,弱弱的嚥了咽口水,爲什麼明明不是她的錯,每次和他對峙的時候都好似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一樣。
沒出息!
她忍不住暗
罵自己。
“再說一遍,上車。”
這次聲音帶着隱隱的怒氣,深情擡眼,看到簡長安就站在她面前,兩片兒脣合在一起恰恰是一塊鋒利的刀片兒,讓人不寒而慄。
還沒等她拒絕,手腕已經被扣住,不由分說被拽上了車。
跑車快如閃電,深情抓着安全帶,眼睛都不敢睜開。
土豪,這是商業區好不好,這是限速帶好不好,你這樣把車當飛機開警察叔叔真的不管嗎?
顯然,答案是沒人管。
“許媚樂的家在哪裡?”
許媚樂?媚樂?
深情以爲自己聽錯了,敢情這樣半夜挾持她是爲了問許媚樂家的地址,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簡直要命了!
“那個,我說,我把地址寫給你就好,就在這裡放我下去吧,我想吐。”
簡長安面無表情繼續開車,車速依舊是讓深情抓緊安全帶的急速。
要死了。
胃裡翻江倒海,這次是真要吐了。
她也顧不得車速,一隻手捂着嘴,另一隻手畏畏縮縮的伸過去抓簡長安的衣袖。
“那個,我,我真的要吐,要吐。”
簡長安抖了抖眉,還是沒有放慢速度的舉動。
深情磨牙,真的要死了,這個男人就不能正常點兒嗎?今個兒沒酒氣啊,發什麼羊癲瘋!
“我要吐!”
她卯着膽子吼了一聲,抓着簡長安的手也加大力道。
簡長安睨了她一眼,見她眉心已經擰成麻花,這才放慢車速。
只是已經遲了,聽得‘哇’的一聲,深情沒控制住吐了出來。
髒物濺了一車,晚餐的兩大碗粥,全出來了。
跑車來了個急剎車,深情朝前傾去,車停的時候,拉開車門就跳下車,蹲在路邊狂吐。
簡長安的刀片兒脣至始至終就沒有動過,下車,垂眼看自己被揪皺的衣袖,看到衣襬上的髒物時眉心輕顰。
“四柒,雲梨路,你立刻過來。”
“三哥,我現在在打牌耶,手氣好得很喲,你能叫大哥或者二哥嗎?大哥不是說今天的交易取消了,去接你正合適啊。”
“五百萬,你看着辦。”
“三分鐘,我馬上到。”
深情吐得差不多了,頹然跌坐在路邊,臉色刷白,蓬頭垢面,看到站在幾米之外的男人云淡風輕的說出五百萬時,整個胃再一次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大土豪都是這樣的嗎?不把錢當錢的?
她弱弱的嚥了咽口水,無辜的雙眼在路燈下愈發灼亮。
簡長安利索的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桶旁。
深情蹙眉,凌空翻了一記白眼,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是這個男人的,毛骨悚然。
能躲就躲,絕不可意氣用事,堅決抵制冒險主義。
“那個,我現在就把媚樂的地址寫給你,你先走吧,我讓朋友來接我。”話說完,她纔想起自己沒帶包,沒有紙和筆。
“那個……我能不能口述,很好記的,你應該能記住的。”
深情完整的背完地址看對面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在看她,正對着路對面的路燈,直接忽略了她的話。
太不尊重人了,要是深洺和季旭陽敢這樣一定拍爆他們的頭。
只是,深洺遠在美國,而季旭陽卻在哪兒都不知道……
眼底的光瞬間黯淡下去,深情泄氣的垮着肩頭,如果對面那個男人真的把她扔在路邊的話,她還不知道找哪個朋友把自己送回去。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如此孤立無援。
簡長安不經意的一側頭,看到深情可憐巴巴的坐在地上,那雙晶亮亮的眼睛突然黯淡,仿若整個人陷入絕境,通身看不到希望。
這個女人,很奇怪,他抖眉。
三分鐘不到,騷包的土豪金如閃電般滑入視線,深情看到那個嬌嫩的男人連車門都不開,幼稚的從車裡跳出來,諂媚的朝簡長安貼去。
“三哥,三哥,我來了。”阮柒對簡長安露出是顆牙齒的討好微笑,還自覺的伸出手去。
“三哥你是給我現金還是支票?我可是冒着被殺的風險從牌桌上離開的,你都不知道大家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扔在海里喂鯊魚。”
簡長安眉峰一抖,嫌棄的睨了
阮柒一眼,在這個城市還有敢把他扔進海里的?不就是想要錢嘛。
“五百萬,明天早上會準時轉到你賬上。”
“三哥是最爽快的!”阮柒志得意滿的拍手,伸出爪子爲簡長安拍衣服,“三哥,你越來越帥了,不出幾日就會趕超大哥和二哥。”
簡長安眯眼,冷淡的眼風掃過阮柒拍馬屁的臉,幽幽的說道:“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混吃混喝?”
阮柒無所謂的聳肩,對簡長安擠眉弄眼,“反正老頭那個破公司我是不會接手的,我現在這樣挺好的,這不是有三個哥哥嘛,餓不死的。”
簡長安挑脣,天天到處三五百萬的訛詐,能餓死就怪了。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跑車,意思是要和阮柒換。
阮柒打了個響指,乾脆的答應了,話說三哥那輛速度驚人的跑車他早就想試試了。
深情遙遙的看着兩個男人,似乎達成了某種交易,然後就看着簡長安拉着一張死人臉朝自己走近,對她說了兩個字‘上車’。
她猶豫了片刻,想到自己根本沒朋友可以聯繫,默默的跟在後面上了車。
車剛啓動駛出兩米,就聽到身後傳來男人鬼哭狼嚎的聲音,大抵是那個嬌嫩的男人發現車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嚇的,想到那個男人看到髒物時扭曲抓狂的表情,深情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露出幾顆瓷白的小齒
簡長安不經意的側頭,看到深情彎起的嘴角,心莫名的一抖。
這個女人,笑容很別緻……
難道這就是他麻煩她的原因?
許媚樂的家深情也沒去過,只是在員工資料上看過,也就記在腦子裡了。
江北算是金城有待開發的地區,大多是不高的閣樓,這幾年城市規劃的飛速發展,倒是零星有幾棟稍高的電梯公寓,但是在一片低矮的閣樓間很是彆扭。
許媚樂的家庭情況整個公司的人都瞭解,只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母親,所以在許媚樂被簡長安判爲自己的女人之前,大家都是很同情和憐憫的,反正在深情看來是這樣。
騷包的土豪金在不寬的街道上行駛,偶爾有灰舊的二手車迎面駛過,司機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畢竟這豪氣的車和這環境太格格不入。
好在許媚樂住的地方好找,沒繞多少彎路就找到了,只是要經過一條破舊的衚衕,跑車只能停在大路上。
深情跳下車,擡眼看四周壞的差不多的路燈,不由抿脣。
想不到金城還有這樣的地方,以爲自己家就算是拉低人均國民生活水平了,沒想到還有更糟糕的。
簡長安下車就踢到一個空拉罐,發出啪啪的鈍響,眉心迅速皺緊,沒有繼續向前。
“那個……媚樂的家好像就在衚衕那邊,你找她應該有什麼事吧,我在這裡等,你一個人進去好了。”
黑漆漆的,怪嚇人的。
簡長安平放着雙脣,沒有吱聲。
要命了!
深情無奈的跺腳,和這樣的人交流真是困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語言障礙,既然不喜歡和人說話幹嘛又把她帶來,這不是存心給自己和他人添堵嗎?
“上車,回去。”
只見簡長安拉開車門就鑽進了土豪金,愣是讓深情懵在原地。
地方找到了又不去了?這是耍她嗎?有錢人閒得發慌?
深情怨恨的捏緊拳頭,要不是地方偏僻,她真的不會再上他的車,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是折磨。
回程的車速倒也正常,深情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阿九,你怎麼可以跟他在一起?你太讓我失望了!”
深情從簡長安的車裡走下,看到季旭陽就站在兩米之外的地方,一雙眼睛氣的通紅,跑過來就抓住她的手腕。
“他不是你老闆嗎?你怎麼和他在一起?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季旭陽就像只獅子一樣瘋狂大吼。
“季旭陽你有病啊!”深情憤憤的推開季旭陽,死忍着眶子裡打轉的淚水。
她負氣的罵道:“季旭陽,你有什麼資格誤會我,給你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就算你的手機被那個女人拿去了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聯繫我啊,整個人就跟消失了一樣,我需要你的時候滿世界都找不到,你有什麼資格誤會我!”
“那我們分手好了。”季旭陽淡淡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