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看到地念惡霸就這般懸空站在自己跟前，神王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被地念惡霸從十萬餘名玩家中篩選出來。
在這之前他就有擔心過這個問題。
地念惡霸擁有類似鷹首妖的超大範圍感知能力，以及語言收錄的信息庫，這一點早已被證明。
他想過自己因爲暴露過多的信息，被地念惡霸從玩家軍團中篩選出來。
爲此，他極力避免展示自我。
要求戰團裡的玩家在面對地念惡霸時，交流中不能提到他，並儘量將交流放在聊天頻道。
他指揮過程中也是全程內部頻道交流，不會張嘴對外說一句暴露身份的話。
其次，爲了防止邪眼的感知調查，他全程都混在玩家人羣中，從不冒頭。
站位也不是最中心的核心保護位，而是偏向於中後方的法系位。
所以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點暴露了。
之前也從未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望着身前懸空站立，臉上浮現猙獰笑容的地念惡霸，神王知道這一戰怕是要提前結束了。
身爲聯合戰團的總指揮，他竟然要被惡霸斬首了。
恥辱啊！
在這之前，他不是沒有失敗過。
可以這麼說，他見證了地念惡霸從初出茅廬時的稚嫩，到現在的老辣。
剛開局那會，他帶着千餘名玩家就能從地念惡霸手裡搶奪兩座領域節點。
早期的魔墜坑（靈礦石）、雲田（靈田），這兩座領域節點都是他率領老玩家拿下。
當時他以爲這只是起點。
地念惡霸也不過是他指揮生涯中的一個小對手。
卻沒想到當時的自己纔是巔峰。
他在成長，地念惡霸的AI成長速度更是驚人。
從最初的勢均力敵，到現在被全面碾壓，地念惡霸的成長速度遠比他想象中來得快。
到了現在，他和地念惡霸交手全程被壓制，就沒贏過。
本以爲得到了“領主”命魂，情況會有轉機。
事實也是如此。
地念惡霸與他相比，優勢之一就是對戰爭走向的影響力。
畢竟地念惡霸本質上不是戰爭指揮，它就是黑潮，黑潮是按照它的想法在行動。
這是戰場影響力上的顯著差距。
地念惡霸的一個想法，他需要通過交流傳達，還需要玩家分析理解，效率上遠不及惡霸。
但領主命魂的出現，讓他對戰爭的影響力有了顯著提升，算是彌補了這方面的些許差距。
前面幾次對抗測試，領主命魂的效果令他十分滿意。
雖然對抗地念惡霸的戰爭仍是以失敗告終，但至少證明了領主命魂未來可期。
這次發起大規模的聯合作戰，他想好了將庫存的領主之力全部消耗，嘗試更大範圍的領主特性影響。
卻沒想到，又給上了一課。
他在進化，地念惡霸的進化得更快。
這次竟然精準定位鎖定了他的位置，以斬首的方式將他抓捕。
就在這時，懸浮在身前的地念惡霸咧嘴露出猙獰笑容：
“玩家族的戰爭指揮官，沒錯吧？”
地念惡霸說話間，感知視角觀察到的戰場已經出現騷亂。
戰爭走向已經證明，它成功抓到了一條大魚。
之前是測試、猜想，但此刻戰場上玩家族的表現，已經將他的想法證實。
意識到自己已經敗了，神王頹廢嘆氣。
心中暗罵，這地念惡霸的AI着實過分，簡直不給他一點活路。
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在提升了，但地念惡霸的進步速度卻始終要壓他一頭。
現在他只想知道一個問題，地念惡霸到底是如何從玩家戰團中將他篩選出來，精準鎖定。
面對詢問，神王也沒打算再僞裝，淡定點頭：
“是我。”
“哈哈哈。”地念惡霸笑得很開心。
勝利的滋味，妙不可言。
其他種族的對手，它甚至懶得放在眼裡。
但這是玩家族！
它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遠非擊敗其他種族所能比擬。
其他種族在它眼中不過是螻蟻，哪怕暫時失利但勝負早已註定。
但玩家族不一樣，是讓他深惡痛絕，被他擺在“強敵”位置的對手。
這也是他沒有直接殺死對方的原因。
螻蟻族羣不配跟他交流，戰勝它們的過程像碾碎一粒塵埃般無足輕重。
就像是剛纔那座城市裡的生靈，它們的掙扎、絕望、反抗……它甚至懶得給予一個眼神，更不在乎他們滅亡前的內心戲有多複雜。
但玩家族不一樣。
這是一個能讓他感受到勝利喜悅的族羣。
回想當初，自己曾多次在玩家族的壓迫下面臨絕境，甚至差點身死。
來到怪物世界的第一戰，他便遇到了玩家族，差點還未建立黑潮軍團就提前隕落。
此後這個族羣像是噩夢般縈繞心頭。
哪怕它已經成長到了遠強於初來時的高度，但玩家族卻始終跟在身邊。
時不時讓他感受到窒息的壓迫感。
數次因爲玩家陷入資源近乎彈盡糧絕的窘迫境地，也讓它對能量資源有了近乎扭曲的渴望。
也時常因爲憤怒到失控咆哮，邪眼在一旁出聲安撫。
過往畫面在腦海中閃爍，最終定格在神王的臉上。
懸空俯瞰玩家族的戰爭指揮官，地念邪靈笑得很開心：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面對地念惡霸的詢問，神王忽然明白這狗幣惡霸在想什麼了。
沒有殺死他顯然不是爲了調查玩家族情報，而是在享受勝利的過程。
自己成了地念惡霸情緒昇華的一環。
“你聽說過反派死於話多嗎？”神王忍不住翻白眼。
“何爲反派？”地念惡霸笑着反問道。
“你就是。”
“定義呢？”
神王也是笑了：
“我們玩家族定義反派的方式很簡單，沒有複雜的道德審判，向來是從自己族羣的角度出發判斷不同三觀的族羣，逆者反派，順者正義，纔不在乎這個族羣因爲不同的文化、成長環境，或是其他因素才誕生與我們不同的想法。”
神王這番話算是非常無恥了。
很直白的告訴地念惡霸，我們玩家族向來以自己的道德觀去定義其他族羣的行爲，順者正，逆者反。
“很符合玩家族的特色，但我喜歡你的觀點。”地念惡霸笑着點頭。
降臨怪物世界前，它在小世界征戰。
見過太多高舉自定義的道德觀去定義別人，美其名曰“正義裁決”。
核心不過是借道德之名，行利己之實，站在所謂道德高地上，對他人行爲指手畫腳，卻從不審視內心的貪婪與虛僞。
將自己的意願強行加諸於普羅大衆，把不符合他們標準的生靈統統打入“反派”地獄。
這類道德標準，不過是爲了維護自身利益與特權所編織的牢籠。
但玩家族的想法就很直白，坦誠表示他們就是要用自己的想法審判一切。
神王的觀點契合黑潮征服吞噬世界的想法。
但有一點不同。
黑潮眼裡，順者死，逆者滅。
弱小便是原罪。
這世間規則，無非是強者書寫，弱者遵循。
怪物世界的衆生，何嘗不是在帝兆曾經書寫的規則下運轉。
“爽完了嗎？”神王略顯無奈道。
“你迫切想死？”
“非常想，或者說你還想折磨一番，再爽爽，需要我配合你求饒，或是痛哭嗎？”
看到神王臉上的笑容，地念惡霸頓時又不爽了。
現在站佔據主導位置的是它，對方是階下囚的身份。
但想到這是玩家族，它又釋然了。
折磨玩家族，它曾有過。
當年爲了調查玩家族身上的規則特性，甚至是獲取玩家族身上的規則能力，它嘗試抓捕大量玩家族進行殘忍折磨審訊。
結局崩潰的不是被他抓捕的玩家族，而是心態爆炸的它。
它知道無論如何折磨，都無法從玩家族口中得到任何有效的情報。
但它還不想就這般輕易殺死這名人族指揮官。
背後的邪眼在地念邪靈的指示下，延伸出一條觸手對接神王，將感知畫面傳遞。
畫面中，失去神王的聯合戰團變得混亂，玩家只能通過分團的頻道的權限進行作戰指揮。
神王見狀，果斷打開戰團屏蔽模式。
隨後神色無奈的嘆息道：
“兄弟們說明一下情況，我被地念惡霸給抓了，我這裡的感知觸及不到戰場，只能通過地念邪靈共享的視角觀察情況。”
頓時數道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神王，你是真的慘，看地圖顯示發現在地念邪靈的高塔節我就意識到出大事了。”
“狗神王，你不知道象棋裡有個規矩，將和帥不能照面嗎，你過界啦！”
“地念惡霸太過分了吧，抓我方主將的策略都出現了，再這麼進化下去它要起飛啊，我不允許新手村有這麼牛逼的存在，給我殺。”
“神王牛逼，竟以無上之力撕裂虛空，挾毀天滅地之威殺入敵營，想必取惡霸項上首級定如探囊取物般輕鬆。”
“好好好，我方主帥已經生擒敵方惡霸，傳出去，我們贏麻了。”
“快，去論壇發帖慶祝，就說神王獲得無上威力，撕裂虛空神降天淵高塔，現在已經把地念惡霸按住了。”
……
聽着戰團裡聲音，神王頓感無奈。
雖然他被抓引發不小的騷亂，但事實上並未影響戰團裡的玩家心態。
許多聲音還在開玩笑調侃他。
這也正是他們玩家的特別之處。
將這個問題放在其他族羣，己方主將被抓，天都塌了。
但他們是玩家。
哪怕再劣勢的局面，下限也早已被鎖定。
不過是一小時復活冷卻。
除非地念惡霸能順着網線來現實斬殺他們的肉身。
但這顯然不可能。
擡起頭，神王看向地念邪靈：
“惡霸，你共享我戰場視角是幾個意思？”
“沒什麼意思，想讓你與我一起見證玩家軍團的覆滅。”
“只是暫時失敗，談不上覆滅。”
“確實。”地念邪靈對神王的觀點表示贊同，它也從未想過這次勝利後能徹底擺脫玩家族的糾纏。
此時畫面裡，玩家軍團的進攻節奏變得無比混亂。
已經趨向於自由戰爭模式。
其他指揮只能進行小範圍的指揮，從未有過戰場級別的指揮經驗，根本無法勝任神王的位置。
面對一面倒的潰敗，神王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地念惡霸不安好心。
前面鋪墊了許久，這時候忽然共享他指揮視角，美其名曰見證玩家族覆滅。
實則很可能是在進行某種測試。
例如，地念惡霸想要知曉他的有效指揮距離，共享視角後測試他是否還能對遠處的玩家軍團有影響力。
神王所不知道的是，他的想法也正是地念邪靈心中所想。
這正是在試探距離拉遠後，玩家族指揮官是否還能對戰場產生影響。
但更重要的不是觀測影響距離，而是檢測玩家族內部交流時產生的精神波動頻率。
戰場上精神感知層層迭加，根本無法檢測出到底哪一種精神波動屬於玩家族指揮官。
但在邪眼高塔平臺上，沒有任何外力干擾。
只要玩家族指揮官嘗試用精神連接的方式建立連接，它或許就能找到精神連接頻率。
有了明確的精神頻率記錄，往後他與玩家族對抗時，甚至能夠對接這道精神連接頻率，偷聽玩家族的下一步行動走向。
他雖然享受玩家族潰敗帶來的勝利喜悅，但不至於用這種方式來昇華喜悅。
此時神王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繼續與戰團裡的玩家進行交流。
但這個過程卻沒有一絲精神波動傳出。
事實上，地念邪靈在戰場上感知到的精神波動都來自鷹首妖玩家釋放的感知波動，而非精神連接狀態下的內部交流。
等待許久，發現玩家族指揮官身上始終沒有出現精神力波動，地念邪靈仍選擇耐心等待。
尋找可能存在的玩家族破綻。
就在這時，神王卻是主動開口。
他擡頭看向懸浮在身前的地念邪靈：
“惡霸，我知道你小子肯定不安好心。”
“何出此言？”
“以我對你的瞭解，爽完也就差不多了，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共享我戰場視角，所以你肯定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地念邪靈聽聞，毫不遮掩想法的點頭：
“沒錯，看來測試失敗了。”
語罷，它的話風忽然一轉：
“結束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問，但我不一定說。”神王配合點頭。
“我很好奇，你們玩家掌握的到底是何種能力，根據我記錄的戰爭信息顯示，你們玩家族有大量重複出現的面容，所以是否掌握有復活能力？”
“再加上剛纔你說，以你對我的瞭解，證明你在之前與我有過接觸，對我的行事較爲熟悉，顯然不是第一次與我交手，但好幾次我都是將襲來的玩家戰團覆滅，根本不存在活口，這似乎能夠佐證你們擁有復活能力。”
“當然，擁有復活能力很正常，怪物世界有類似能力的族羣不在少數，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們掌握的是哪一種能力。”
“還有一種可能，每次襲來的玩家戰團覆滅前都將戰爭情況傳遞至後方，你們通過情報瞭解的我。”
“但我還是更傾向於，你們掌握有一種特殊的復活能力。”
“你的猜想呢？”神王反問道。
“我的猜想有三點。”
“第一個猜想是類似克隆狀態的復活，每次戰爭中死去戰士都會以克隆戰士的方式重生，繼續投送戰場，但前者本質上已經死了。”
“第二個猜想是，你們不過是幕後力量生成的兵種，就像是我創造的黑潮邪祟，都是相同造型的兵種模版，但邪祟沒有你們玩家族那麼高的獨立智慧。”
“第三個猜想是，你們的意識可能被上傳到了一個共享意識網絡中，肉體只是承載意識的臨時容器，當肉體死亡，意識會立即轉移到新的容器中，或者暫時存儲在網絡中等待重新分配，通過意識的上傳與下載，使得你們能夠在不同的軀殼中“永生”，並持續參與戰鬥，節點信庫裡記錄的魂歸族就掌握有類似能力。”
“所以，答案是？”
地念邪靈詢問時，並未期待玩家族指揮官給出答案，而是在審視他的表情變化。
每提出一個觀點，看玩家族指揮官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
秘密被戳中時，或許會有對應的細微反應。
但地念邪靈不可能知曉得是，這個秘密的答案玩家也不清楚。
在玩家眼裡這是一場遊戲。
玩家能復活是遊戲設定，就像是構成世界基礎的底層代碼，既然玩家存在，復活設定必然也存在。
所以觀察戰況時，神王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更不存在秘密被戳中時該有的緊張、謹慎，乃至恐懼，等等情緒。
此時面對地念惡霸的詢問，神王淡然開口道：
“答案是，我是玩家族。”
沒有通過觀察得到明確答案，地念邪靈笑着點頭：
“你不說也沒事，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會在未來親自揭曉。”
語罷，黑潮能量在地念邪靈右手心匯聚。
意識到談話結束，地念惡霸準備動手，神王果斷豎起中指：
“就這？”
中指代表什麼，地念邪靈自然明白。
和玩家族接觸久了，各種嘲諷語錄和手勢學了不少。
對方顯然是在侮辱自己。
這時邪眼的聲音在它腦海中響起。
“地念，我來助你。”
地念邪靈的腦海中頓時劃過玩家詞庫裡的大量信息，隨後它用左手對神王豎起中指，神色鄙夷道：
“你媽死了，煞筆玩意。”
神王：……
不等他出聲回擊，地念邪靈的右臂陡然砸下，手心醞釀的能量爆發。
神王血壓飆升的同時，視線瞬間被黑暗籠罩，跳轉小黑屋。
“靠，我還沒罵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