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黎天明是同時參加工作的,只不過黎天明是大專畢業,他是中專畢業,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雖然爲了大局,兩個人作爲喬天舒的左膀右臂配合得一直也算珠聯璧合,但錢大亮對黎天明從內心裡一直有種不服氣,但是卻又一直不能超越,在喬天舒任鄉鎮黨委書記的時候,黎天明是副書記,而他是副鎮長,喬天舒任副縣長的時候,黎天明是鄉鎮黨委書記,他是鎮長,喬天舒任縣委書記乃至檯球市委書記的時候,黎天明也是亦步亦趨地擔任副書記,而他,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不是組織部長,就是副縣長,副市長。
然而,在即將老去的時候,他卻在高雅詩的身上找到了滿足,有幾次,高雅詩赤**身子躺在他身邊拒絕黎天明的約會時,他尤其有種成就感,甚至能生龍活虎起來。
也是爲了能夠擁有這種成就感,他一直對高雅詩有求必應,高雅詩最初還只是染指“重點保護單位”的掛牌,後來竟然逐步開始建議他“雙規”誰了。
錢大亮心裡雖然知道不妥,但爲了那份隱秘而見不得人的虛無的虛榮,竟然也就一次次地答應下來,畢竟,高雅詩長得那麼漂亮,年齡跟自己的女兒相仿,人生如此,也該知足了,付出一些,擔些風險也是應該的。
雖然那時候是這麼想,但當風險真的來臨時,他的想法就變了,近夕陽的人生還很美好,絕不能壞在這個女人手裡。
錢大亮先打電話約了高雅詩過來,細細地交代了一番,讓她什麼事都往黎天明身上推,千萬不能跟他沾上半點關係。
高雅詩見錢大亮如此緊張,心裡也有些不安起來,不停地追問錢大亮事情嚴重不嚴重。
錢大亮笑笑說道,放心好了,只要全推到黎天明頭上,一點事都不會有!就算有,我也能幫你擺平!
高雅詩有些半信半疑,錢大亮雖然長得醜,但平時那種自信到囂張的神態卻是她喜歡的,可是現在,一臉明顯的緊張,這讓她不得不往壞裡想。
錢大亮見高雅詩不信他,不禁有些着急起來,脫口而出說道:“你的事小得很,我的事纔是大!”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跟她說這些幹嘛。
高雅詩愣愣地看着錢大亮,過了一會,突然笑了,笑得很輕鬆,也很開心。
錢大亮心裡有些發毛,他突然發現這個女人並不如他想象得那麼簡單和溫順。
果然,高雅詩在被調查組第一次傳喚後,就打電話約了錢大亮去了南山的別墅。
“最近最好不要見面!我不是說過了嗎?!!!”錢大亮一進門就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你想見面的時候就天天見,不想見的時候就三個月都不見,你把我當什麼了!”高雅詩哭了起來:“我也是個快三十歲的女人了,爲了你,家庭沒有,孩子沒有,該有的都沒有!只有個破工作,還是黎天明給我安排的,你說,你替我想過什麼!”
錢大亮很想反駁,你現在吃的喝的,開的車,還有名下的幾套房子,什麼不是我錢大亮給你置辦的,還有你的父母,從農民轉成退休的國家幹部,這是多大的情分啊!可是這些都只是在心裡想想,錢大亮畢竟並不是一般人,這個時候他是不會跟高雅詩一般見識的,便柔聲勸慰着:“寶貝,再等等,這陣風頭過了,你想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全聽你的好不好?”
“好什麼好!”高雅詩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我要你離婚,然後跟我結婚!”
“啊?哦,行,沒問題!”錢大亮吃了一驚,不過隨即就答應下來。
“真的嗎?”高雅詩破涕爲笑。
“當然是真的了,寶貝,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錢大亮涎着臉將高雅詩摟進了懷裡。
“少來這一套了!”高雅詩用力地推開錢大亮,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放在桌上:““那你給我寫個保證書!我說你寫!”
錢
大亮微微一愣,目光從桌上那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紙和筆上掠過,心裡不由一沉。
“你到底寫不寫?還說不騙我!”高雅詩的眼睛裡又要開始掉淚。
“寫,寫,寶貝,我這就寫!”錢大亮知道今天不答應的話,高雅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嘆口氣拿起筆,心裡開始有些後悔,女人就像毒蛇,體態溫柔無骨好像還軟,但說不定就給你致命的一口。
“我,錢大亮,向高雅詩保證,在一個月內與老婆辦理離婚手續,並和高雅詩結婚……”高雅詩明顯是早有準備,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着。
錢大亮心裡悔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按照高雅詩說的一字一句地寫着,寫完後,連強打精神笑着說幾句親暱的情緒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嘆道:“這樣總該放心了吧?”
“至於這麼難過嗎?”高雅詩不滿地說了一句,然後接過紙張細細地看了一遍,從兜裡掏出個印臺:“按個手印!”
“都簽字了,還按什麼手印啊,我提拔那麼多幹部,雙規那麼多人,也只是籤個字而已,……”錢大亮無奈的說着,有些不悅,但又不好發火。
“別廢話了,快按!”高雅詩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柔,帶點訓斥地催促道。
錢大亮望着高雅詩冷若冰霜的樣子,心裡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厭煩,這還是那個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孩嗎?
心裡想着,錢大亮還是在紙上順從地按了手印。
高雅詩收好紙條,臉上這才掛上了一絲笑容,摟住錢大亮的脖子說道:“亮亮,你可要說到做到啊,否則,我就拿着這張紙去找你老婆,讓她跟你鬧,實在不行,我就拿着去省調查組……”
高雅詩說得輕巧,可聽在錢大亮的耳朵裡,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高雅詩也沒有意識到,她這句無心的話,會引發兩場命案,使得兩個如花年紀的女人從此香消玉殞。
調查組找過高雅詩幾次,高雅詩將她和黎天明的來往做了交代,只是,卻略去了段文勝從中牽線這一節。
除了繼續牽扯出一點黃北區的部門官員,調查組並沒有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只好讓高雅詩先回去。
事情又重新變得毫無頭緒,不過,雖然案情沒有太大的進展,東州市的各級官員還是承受着很大的壓力,現在的辦案都像是穿螞蚱,一帶就是一串,光姜鍾華那件事,就帶出了足足有十四五個有分量的官員,誰也保不準自己哪天就會被稀裡糊塗地帶了進去。
蕭何吏倒沒有太多的擔心,只是在這種人心惶惶的環境中,想踏實幹點事情太難了,找區裡領導彙報工作的時候,一個個都心不在焉的,聽半天突然擡起頭問一句:“啊?你說什麼?”
蕭何吏又好氣又無奈,好在市局最近一段時間也基本上沒有下達什麼工作任務,便也樂得清閒,可天天無所事事,心裡總有些彆扭,直到一天,兒子澤熙說:“爸爸,爲什麼別人的爸爸都會開車,我爸爸卻不會呢?”
望着兒子失望的小臉,蕭何吏笑笑:“爸爸馬上就會了。”
從此,蕭何吏的身影更多地出現在了駕駛培訓的場地上,或者帶着雲飛揚去空曠的黃河大壩練車。
日子一天天過去,平淡而乏味,雖然他沒有覺得幸福,甚至有些痛苦,但對於一些人來說,能過上這種日子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錢大亮便是如此,面對高雅詩的步步緊逼,簡直是度日如年,也是人慌無智,他把女婿段文勝和侄女婿孫剛叫了去,把事情一說,讓他們幫忙想個辦法。
段文勝幾乎沒有提什麼可行的建議,只是勸錢大亮忍一時風平浪靜,在目前的情勢下,還是以安定爲主,先哄好她。
而南山區公安局副局長孫剛卻是個爆脾氣的人,聽完就急了:“媽的,什麼玩意,敢這麼對待您,您放心好了,我找幾個人收拾她一頓!”
段文勝連忙勸住孫剛:“別亂來,不要因小失大!”
錢大亮也覺得孫剛的建議不妥:“你打她一頓,有什麼用,萬一她急了眼,去調查組把什麼都說了,到時候怎麼辦?!!!”
孫剛猶豫了一下,帶些殺氣地說道:“那就直接把她做了!一了百了,永訣後患!”
“我不同意!”段文勝說完,對錢大亮說道:“爸,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您千萬別聽孫剛的!”
“膽小鬼!”孫剛衝着段文勝的背影輕啐了一口,轉頭對錢大亮說道:“叔,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對待這種女人,就得給她來點狠的才行!”
錢大亮有些猶豫,沉默了許久,輕輕地說道:“先看看,等等再說,如果她太過分,那……”
“好!叔,你決定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保證她有十幾種死法!”孫剛惡狠狠地說道。
孫剛走了,錢大亮有些疲倦地將身子縮進沙發中陷入了沉思。
一個春末的黃昏,蕭何吏正在黃河大壩上練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是於燕副區長的,不由一愣,她怎麼有空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了,連忙停下車接了起來:“於區長,我是何吏。”
“何吏,晚上到清雅居大酒店,棲鳳閣。”於燕依然是往常乾淨利索的口氣,只是這次多了一絲急迫。
“哦,什麼事?”蕭何吏有些不解地問道。
“被管那麼多了,讓你陪位客人,是貴客!”於燕說完就要掛電話,卻彷彿想起了什麼,又叮囑了一句:“記住,一定要陪好!在酒桌上對方不管有什麼要求,一律都要答應下來,明白嗎?”
“哦,知道了於區長,放心吧。”蕭何吏收起手機,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到底是什麼客人啊,竟然什麼要求都要答應,難道要他辭職,要他離婚也答應?
不過疑惑歸疑惑,蕭何吏還是趕緊讓雲飛揚開車把他送回了家,他本就是個不修邊幅的人,這些天忙着學車,更是不太注意形象。回到家中,洗了洗頭,又洗了把臉,將鬍子颳了刮,穿戴整齊,這才下樓讓雲飛揚駕車直奔清雅軒大酒店而去。
來到棲鳳閣包房,一推門,蕭何吏的心跳立刻就有些加速,嗓子也有些發乾,原來屋內正中坐着的,竟然是自己的老領導,現任東州市市長的喬玉瑩。
“喬,喬市長好。”蕭何吏在喬玉瑩面前一直不舒展,多少年過去了,再見面竟然還是那般拘謹。
“呵呵,何吏啊,當局長了,不錯啊,來,坐!”七八年過去了,年過四十的喬玉瑩雖然比同齡人要顯得年輕很多,但也畢竟有了一絲老態,不過氣質卻更加得完美,充滿威儀的舉手投足中又透着一股濃濃的女人味道。
“哎!”蕭何吏趕緊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喬市長,那位姜總什麼時候到啊?”於燕輕輕笑着問道。
喬玉瑩擡手看看錶,笑笑說道:“快了吧,說好的六點,現在人家知道咱們有求於她,肯定要擺擺架子的。”說完悠閒地向後一靠,一臉從容不迫的笑意。
於燕沒話找話,壓低聲音問道:“聽說這位姜總很年輕啊,這麼年輕就能做到董事長助理,不簡單啊。”
喬玉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年輕纔是最大的財富啊。”
於燕彷彿明白了什麼,嗤嗤地笑了起來。
蕭何吏借兩個說話,偷眼打量了一下喬玉瑩,彷彿比在電視裡更好看一些,七八年的時間,歲月彷彿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沒有穿外套,裡面穿着件灰藍色的羊絨薄毛衣,依稀能看出身材依然不錯。
“她怎麼就會看上段文勝了呢!”蕭何吏心裡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側眼又看了看其他在座的人,心跳不由更加快了,原來旁邊那個吸着煙的醜胖子正是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錢大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