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晏收到的消息確實是有關於季安瀾的。
還是季安瀾親自送出的消息。
只是這事他沒有跟安冉說。只說是家中傳信。
“你姐姐好着呢。我讓家中留意了,都說一切安好。倒是她該擔心你,你如此這般,風餐露宿的,你姐姐該心疼了。”
安冉鼓了鼓面頰,眼睛起了霧,他好想姐姐。
顧少晏好笑地偏頭看了他一眼,“呦,眼睛怎紅了?”
“沒有。”季安冉扭頭不看他。
見他非要湊近來看,怕他取笑,哼了一聲起身跑開了。
顧少晏沒追上去,只看着他的背影笑。沒笑一瞬,臉就板了起來。
果然趙魁已經猜到是他在後山看到了平陽王妃殺人。
那麼前些天他在定縣遇刺,必是趙魁派來的人。
這對祖孫二人屬實心狠,無憑無據,就敢滅口,掃清首尾。這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手段,屬實讓人心寒。
少時他和趙魁一同給五皇子當伴讀,雖二人不太合拍,但多年相伴的情誼還是有的,對他說殺就殺?
皇族之人的濫殺,在這一刻讓顧少晏感到厭惡。
季姑娘來信只讓他小心防範,可沒說一句半句她的處境,叫他擔憂。
顧少晏望了望被黑幕籠罩的曠野,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歸心似箭。他想立刻飛身回京,看她是否安好。
他想伴在她身邊,爲她擋風遮雨。
過了宿州,隊伍又走了兩天,就到了宣州境內。
這日,一行人走在一處山谷密林處。看着狹長的穀道,衆人皆提了心。
“前後警戒,貨物擺中間,側腰增添人手!”
侍衛統領連聲吩咐下去。
顧少晏和季安冉走在中間位置,一左一右護在八皇子車駕兩邊。八皇子掀起車簾子探了探頭,“這山谷竟這麼長?”
往上瞧了瞧,山上林木蔥蘢,鬱鬱蔥蔥,直插入雲。
“這地方要是設有埋伏,咱這一行人只怕難以走出去。”
顧少晏翻了個白眼,這種不吉利話是能隨便說的?
隨行的侍從見兩邊護衛神情緊張,急忙提醒了一句:“殿下,大魏海晏河清,不會有宵小敢欺上來。”
可心裡卻直唸佛,生怕殿下嘴上開了光,一語成讖。
八皇子也知自己那話說得不合適,正想開口補救,結果就見兩側山腰處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警戒!”
“有山石滾落,往中間靠攏!”
立時就傳來唰唰的抽刀聲,隊伍很快就亂了起來。
顧少晏舉目往山間望去,直叫不好,中埋伏了!
一邊吩咐兩邊護衛護住八皇子,一邊提刀警戒。落石轟隆隆直往下砸,聲響不小,馬匹受驚,嘶叫連連。
騎在馬上的一衆士兵急忙勒馬安撫,一邊注意兩邊情況。
好在山谷並不小,落石並未砸到人身上。衆人這才定了定。還未及鬆口氣,就見山腰兩邊立刻衝出數百山匪,喊殺聲陣陣,直直往山下衝來。
不好!遇山匪劫道了!
才擺好陣勢,山匪衝到,很快山谷裡廝殺聲頓起。
“跟在我身後!”
顧少晏只來得及囑咐了季安冉一聲,就被一山匪提刀迎面劈來,急忙舉刀去擋……
叮的一聲脆響,震得顧少晏手臂發麻。身下坐騎受驚,馬前蹄高高撅起,差點把顧少晏撅下馬來。
“顧大哥!”
季安冉看得目眥欲裂,顧不得害怕,急忙打馬上前支援……
季安冉能通過武舉,錄中武進士,自是身負武藝,但考武舉哪像現在這般真刀真槍與人幹過?
剎那間,就見血與肉橫飛,嚇得他手腳發軟,握刀的手都打起顫。
只是眼見顧少晏遇險,同僚被圍,也顧不得許多,上前與顧少晏共同對付一個絡腮大漢。
幾番來往,也去了幾分怯。
知道若不拼盡全力,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要亡於此地。遂提起全部精神,與衆侍衛一同對敵。
顧少晏一邊砍殺,一邊分神看他,見他初時還踉踉蹌蹌,很快就適應了,遂放下心來。
這孩子不愧是將門之子。有勇氣有擔當。
見對方劈來,側身一躲,舉刀朝對方重重揮下……
見對方被他砍倒在地,還未及鬆一口氣,又見四五個悍匪齊齊朝他衝來,且式式殺招。顧不得多想,全力去擋……
雙方人馬在山谷裡廝殺激烈。
好在雖山匪來的人不少,但他們這一行人從京城出發,挑的個個都是精銳。不到一會,一聲哨響,衆山匪竟齊齊退去,很快就隱入山林。
“不要追!”
侍衛統領大喝一聲,把不忿想追上去的侍衛喊了回來。
“全速通過此山谷!”
來不及查看士兵傷亡,衆人齊齊往前奔跑,很快就出了山谷。尋了一處空曠地休整,這才查看起傷亡情況。
“安冉!”
“顧大哥!”
兩人互相打量,見均沒有受重傷,齊齊吐了一口氣。
顧少晏只覺慶幸,要是安冉在路上出了事,他可如何向季姑娘交待。
“我給你包紮一下。”
季安冉後怕地席地而坐,任他施爲。
“莫怕。沒事了。”見他還打着顫,盯着染血的衣裳發呆,顧少晏轉聲安撫。
“顧大哥,我剛纔殺人了。”
季安冉聲音輕顫。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人瞪着一雙牛眼不甘死在自己面前的場景。
“莫怕。那些人都是土匪山匪,你這是爲民除害了。”
給他包紮好,顧少晏輕輕抱了抱他,好一番安撫,安冉這才緩了下來。還爲自己殺了好幾個土匪,生起一絲自豪感。
“我去給大夥幫忙!”
見他無事,又跑去隊伍中幫忙,顧少晏捂着胸腹處的傷口,把佩刀用力直直擲在地上,輕輕靠了上去,閉目休息。
是山匪?衝着兵器來的?
此處離宣州軍營不遠了,在此處動手,不怕宣州軍前來接應?
此處地勢雖適合埋伏,可擔這麼大的風險前來殺人劫貨?
再想方纔都是數個悍匪圍攻他一人,似乎只有他是這樣的待遇,顧少晏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自上回在定縣遇刺,就由不得他不多想。
若真是趙魁使計,明爲劫兵器,暗裡是爲暗殺他,那他也決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