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被熱戀中
40、被熱戀中
“剛纔說了什麼嗎?”呼吸還沒平靜下來,顧遠樟躺在秦玉麟身邊,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剛纔好像聽見秦玉麟說話了,可是卻沒有聽得清楚。
“沒說什麼。”秦玉麟也一樣喘不過氣來,他閉上眼睛隨口說。
“騙我,你一定說了。”顧遠樟說,手握住他身旁的手,摸了摸是暖的。
“也許說了,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秦玉麟靜靜待了一會兒,靠在他肩上跟他說:“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顧遠樟順勢摟着他。
“你知道紫竹喜歡你嗎?”秦玉麟單刀直入地說。
顧遠樟心裡緊張了一下,然後小聲說:“知不知道又怎麼樣,這是你的事情啊。”
“什麼意思?”秦玉麟心想:什麼叫做我的事情,難道這個跟你沒關係。
“他是你的侍婢,自然是你的事情。”顧遠樟解釋說:“我總不能越過你去處置他。”
“哦?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了,可你卻沒有和我吱一聲……”秦玉麟涼絲絲地說。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難道讓我對你說,哪個婢子喜歡我。只怕一開口,你就以爲我想向你要人什麼地,不是更……”顧遠樟也有些委屈,他原以爲憑秦玉麟的聰明,不會有什麼事情他不知道。
況且紫竹天天待在他眼皮底下,他更是時不時就喚來紫竹伺候他。就是這舉動,還一度弄得顧遠樟以爲秦玉麟要怎麼地。所以他也是裝作不知道,不與他開口。
“那你現在是什麼個意思?”秦玉麟想了想就問說,料到顧遠樟再怎麼樣也不會拿這個事挑釁他。
“夫人要是不想見到他,打發了也好。反正我心裡怎麼想的,你又不是不明白。”顧遠樟抱緊他,眼睛離不開他的臉。
“好吧,暫時先留着。”秦玉麟有些煩惱地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把他送回爹爹那裡去,爹爹肯定多想,把他留着,我看着膈應。”
顧遠樟悶笑一聲,“夫人這是爲我吃醋了呢,真榮幸。”
秦玉麟煩死了他,“算了,跟你商量沒什麼勁兒,你趕緊睡去吧。”想到他日夜趕路,說不定已經個把月沒睡過好覺。真不知道剛纔那一身力氣是怎麼攢的……
“你也睡吧,你現在是雙身子,要多休息纔對。”顧遠樟說。
“睡毛啊,你不知道我一天睡多少覺……”秦玉麟說到這個點上,忍不住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以孕夫的日常爲主題,以四房的小院子爲背景,巴拉巴拉巴拉……
第二日一早,兩婢子誰也沒有去打攪顧遠樟和秦玉麟睡懶覺。他們都以爲兩主子昨夜太累呢,沒有日上三竿鐵定起不來。事實確實如此,等到豔陽高照的時候,怨平時睡得腰疼的秦玉麟姍姍醒來。
“昨晚睡得還好嗎?”顧遠樟摸着他的肚子說。
“跟我說呢……”秦玉麟帶着迷糊的鼻音說。
“自然是跟你說,不然還能有誰?”顧遠樟奇怪地望着他說。
“誰讓你,一大早摸我肚子,還以爲你跟你兒子Say hi!”秦玉麟翻身起來,伸了個懶腰,和他說:“起吧,要讓別人看笑話了。”外面的天,陽光好得沒話說,已經很久不見了。
“跟兒子什麼?”顧遠樟起來說,提到兒子他是高興的,笑得眼睛眯起來。
“打招呼,像這樣,早安。”秦玉麟回身親親他的臉。
“夫人也早安。”顧遠樟也親親他,然後跑去親他的肚子,“我兒子早安。”
“嗤……”秦玉麟笑了笑,神清氣爽地起牀穿衣服去。
“我來幫你穿。”顧遠樟拿着他的衣服,一件件給他繫上釦子,做得分外認真。
青嵐和紫竹聽到裡面動靜,紛紛進來伺候。秦玉麟洗漱完了對顧遠樟說:“今天你要做些什麼,還要去讀書嗎?”
“不去了,我和先生說,等你生了再去。”顧遠樟擡起頭來對他笑說。
“什麼?”秦玉麟側目望着他,不大相信,“你確定你不是找機會偷懶?離我生的日子可還有好幾十天。”大夫說了,最快也要二月末。
“我知道,可是你這樣,我去了也讀不了。還不如在家裡看看書好過。”顧遠樟說,這次回來彷彿更加不想離開家裡,恐怕就是試過那種滋味,纔不想再嘗試吧。況且,眼睛剛剛好轉,也不適合讀書寫字。
秦玉麟恐怕也想到了這一點,想了想與他說,“那也好,就待在家裡頭養養眼睛吧。讀書什麼的,反正也沒指望你考狀元。”
這句說得顧遠樟心裡不服氣,驕傲說:“怎麼不指望,我明年就給你考個狀元回來。”
“就你啊?你知道考狀元是要做什麼的嗎?當官吶,當官要做什麼?懲惡除奸,治理一方。你連你自己都照顧不好,你還照顧老百姓?別添亂了您。”秦玉麟兩眼一番,出門吃早飯去。
“沒誰一生下來就懂的。”顧遠樟說,追上他去,“我不懂可以學。”他現在,又不是還像以前那樣。
“誰說沒有,我就懂啊。做官我保準比你厲害。”秦玉麟挺着肚子走着八字腳地說。
“那不就好了嗎,我做了官,不就等於你做了官。”顧遠樟玩笑着說,反正他官再大,也沒有秦玉麟大。
“成啊,我做你的狗頭軍師,咱們把地方一清,每年弄幾個上得了檯面的建設,那還不得升官發財。”秦玉麟順着他,天馬行空地說。
“升了官,你就是官家夫人了。”
“升了官,咱就可以橫着走了。”
“升了官,就沒誰敢再對咱們使壞。”
“升了官,愛套誰麻袋就套誰麻袋。”
“可現在,我還是先讀書吧。”顧遠樟羞着臉說,怪不好意思的,影都還沒有的事兒呢。要是到時候考不上,不是讓秦玉麟失望了嗎。
“孺子可教也。”秦玉麟墊腳摸摸他的狗頭說,總算還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
“其實怎樣都好,我現在就活得挺高興的。”顧遠樟抱着他的手臂說,擡頭望着外面的豔陽天,覺得今天的太陽真暖和。
“知足常樂,但是知足不代表裹足不前。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生也是一樣的,目前的好,假若你鬆懈了,也一樣會變成泡影。”秦玉麟說。
“我懂得,我怎會讓它變成泡影。”顧遠樟凝視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沒有他卻不行。
“很多道理我會跟你說,可是我自己卻做不到。”秦玉麟突然掐了顧遠樟一把,惡聲說:“都是你,要不然我早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了。”還用得着在這裡懷小孩,哼哼。
“疼啊,夫人。”顧遠樟笑着叫一聲。
“裝……”光他身上的衣服就兩寸厚了。
“我知道,你的心從來沒踏實過,我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裡。”懷疑過很多可能,卻都不是的,他從沒喜歡過誰。顧遠樟任他掐着,垂眸地笑笑。
“不錯啊,心眼挺多的,那你怎麼不怕。”不是最怕他跑了嗎。秦玉麟說,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不怕,你跑不了。”顧遠樟瞄瞄他的肚子。
“切……”秦玉麟在心裡說:不管你現在是個什麼樣,以後惹毛了我,就算是手裡抱一個,背上背一個,也甩你九條街。但是他也祈禱,顧遠樟最好別做什麼噁心的事。否則真的……甩了他。
“來吃飯吧,一早上沒吃東西。”到偏廳裡坐下,顧遠樟親自伺候他吃飯。
秦玉麟看他忙來忙去,也就由着他。反正顧遠樟回來之後就是這樣,喜歡動手爲他做事。好像要彌補什麼似的,秦玉麟覺得,只怕叫他去洗衣服,他也肯的。
“別忙了,你也快點吃吧。”冬天的飯菜容易冷。秦玉麟見顧遠樟只給他盛了一碗粥就不動了。
“嗯,嚐嚐好吃嗎?”顧遠樟眼眸亮晶晶地瞧着秦玉麟。
秦玉麟端起粥碗嚐了一口說:“好吃,比青嵐盛的好吃。”
“哧……”然後兩人相視一笑,都臊了。不然仍然臊不夠似的,隔着桌腳去牽手,滿是說不盡的情意。
紫竹望着屋裡情意綿綿,心裡泛酸。他也想忘了屋裡的人,那樣就不必揹負太多了。
“和我一道去看看吧,姑爺昨天帶回了好些東西。”青嵐走到他身邊說。
“哪能啊,兩個都走開了.”紫竹輕聲說。
“沒關係,有姑爺伺候着呢。”青嵐拉拉他的袖子,“走了。”前幾夜,紫竹和他說,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忘記一個人。他只說,整天見着,是忘不掉的。倒不如不見的好。
顧遠樟不去讀書了,勢必整天和秦玉麟一樣無所事事。秦玉麟便說:“去拿些書來吧,無聊了就看看書也好。”總不能天天陪他待着,什麼也不幹。
“傷眼睛。”顧遠樟坐在他身旁,圈着他,“我不無聊的,有你在這兒就好。”
“那隨便你。”秦玉麟想想也是,纔回來第一天,他鐵定不知道什麼叫無聊。
“夫人。”
“嗯?”秦玉麟靠着他的胸膛,旁邊是暖爐,桌上還有熱騰騰的茶水。這樣的氛圍讓他犯困……
“沒什麼,和你待在一塊兒真好。”顧遠樟說,明亮的眼睛笑眯眯地。
“年輕人,這叫熱戀綜合症……”秦玉麟懶洋洋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哪對熱戀的人不是那樣。久了就不新鮮了,他會等到顧遠樟慢慢熱情退卻的時候。
“你說的話我總是聽不懂。”顧遠樟咬咬他的耳朵說。但他聽出來了,秦玉麟語氣裡的不在乎。
“話聽不懂不要緊,我做的事情你看得懂就好了。”秦玉麟用手指搔搔他的掌心,弄得他縮回手去。
“別這樣弄我。”顧遠樟說,抓住他的手,握緊。
“都快過年了,這裡有年前送禮的習俗嗎?”秦玉麟說,他以前的家裡那邊是有的。
“好像有吧,我也不太記得。”顧遠樟說。
“過幾天去一趟我爹爹那裡吧,給他們送些年貨過去。”不管有沒有,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你要出去?”顧遠樟的心提起來,他不大想秦玉麟出去。
“你去,我不去。”秦玉麟說。
“那就好,我去就我去。你在家裡待着。”顧遠樟說,輕聲哄哄他:“別嫌悶,以後再和你一起出去。”他向來知道秦玉麟愛出門的,如今關了大半年,心裡指不定積攢了多少怨氣。
“是非輕重我還是知道的,這又不需要你哄我。”秦玉麟說,他也還沒任性到那個地步。
“你曉得就好。”顧遠樟與他十指相扣,笑着說。他愛秦玉麟乖巧的模樣,雖然那模樣底下也還是不服管的質子。
晚上,秦玉麟給送秦爹那裡的年貨擬單子。從自己庫房裡那一堆年貨裡挑挑選選。琢磨了許久才確定下來。招來佑平佑安說:“你們把單子上的東西收拾好,過幾天和你們少爺去一趟秦家。”
顧遠樟捧着暖手爐過來,塞進他手裡:“由他們去弄吧,看你這手冷得。”跟冰條兒似的,他將他的手包裹在掌心裡暖暖。
“去了我爹爹那裡,知道怎麼說話吧?”秦玉麟不放心般,擔心他一個人出門。在他心裡,顧遠樟只怕永遠洗不掉初次見面的那副包子樣。
“知道,這些就不必你操心了。我也不是特別笨的人。”顧遠樟知道秦玉麟爲他好,但是他也還是希望秦玉麟看得起他的。不要認爲他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行了,別一副受傷的模樣,我是在乎才操心你。”秦玉麟捧着暖手爐說。
“好,就衝你這句,我就不受傷了。”聽秦玉麟說在乎他,顧遠樟笑了。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直白,不是在牀上與他說貼心話。
“傻兮兮……”秦玉麟說了他一句,然後和他一起回臥房。
“晚上黑漆漆的,你小心在着些。”顧遠樟在旁扶着他,小心翼翼地。
“多長點路,我閉着眼睛都會走了。”從這裡到臥房,真的不遠。兩旁也掛了燈的。
“說大話,我纔是閉着眼睛都會走呢。”顧遠樟笑笑說。
“……”秦玉麟瞧了瞧他,也笑了,笑得分外溫情,“閉着眼睛走,和張着眼睛走,有什麼兩樣沒有?”
顧遠樟說:“自己一個人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都是那樣的了,“而與你一起走的時候嘛,閉着眼睛是我靠着你,張着眼睛是你靠着我。”
“嗯……”秦玉麟等他往下說。
“所以說……應該也還是沒有什麼兩樣的。”顧遠樟說。
“你這說得好像都是廢話呀。”說了半天。
“和你說廢話也是高興的。”顧遠樟瞧着他笑,秦玉麟也笑,“年輕人,這也是熱戀綜合症。”熱戀的人在一起,一天之中所說的話題,百分之八十是廢話。
“你不喜歡和我說話嗎?”顧遠樟湊過去膩着他。
“請允許我矯情一下,不回答你的問題。”秦玉麟說,擡頭看看天空,“要是能下雪就好了。”可惜這裡屬於南方多一點,不下雪。
“爲什麼,下雪不是更冷嗎?”顧遠樟說,他就更喜歡春天,他和秦玉麟剛成親的那個季節。
“戀愛綜合症,你一定沒看過棒子劇。”秦玉麟說着,自個偷偷笑起來。他覺得自己被戀愛了。不然怎麼會跟着顧遠樟一起盪漾。
“什麼是棒子劇?”顧遠樟和他緩緩走在長廊上,屋檐的燈火,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地。
“下雪啊、戀人吶、對不起我愛你呀……”還有泡菜,絕症什麼的。秦玉麟也是道聽途說,耳目濡染。可是說到戀愛,他必然想起這些。誰讓他也是二十好幾的人,卻沒有正經地談過一次戀愛。
“那是什麼,我都不懂。”顧遠樟把他扶進房裡,照例讓青嵐去端熱水來。
他給洗手,洗腳,然後脫去厚重的外衣,安頓到牀上去。他爲他拉上被子,嚴嚴實實地捂好,“睡吧。”
“嗯。”秦玉麟看着顧遠樟自己端着盆子出去,一會兒又進來,身上帶着一股寒風。
“還睜着眼做什麼,還不睡?”顧遠樟脫着外衣說,瞧他眼睛滴溜溜地,比燈籠還亮。
“睡着呢……”秦玉麟閉上眼睛說,看來今晚就這樣了。
“聽話。”顧遠樟彎身親親他,接着鑽進被窩裡來。
“好冷,離我遠點兒。”秦玉麟被他冷得往裡面縮着說。
“不冷,一會兒就暖了。”顧遠樟把他抱回來。
這倒也是,他血氣方剛的大男人,身體比火爐還湊效。秦玉麟深深地覺得,蓋兩牀棉被還不如蓋一牀顧遠樟暖和。
“睡不着嗎?”顧遠樟知道他是睜着眼睛的。
秦玉麟在他胸前點點頭。
“來說點什麼?”他提議說。
“有什麼說,說什麼。”秦玉麟深深縮進他懷裡,感覺他的身體火熱起來。舒服得很,大概以後每個冬天都不必愁了。
“那……說說你愛不愛我。”顧遠樟的嘴角翹起來,臉頰有些紅暈。
“問我?”秦玉麟睜着眼睛,手指在他衣襟上勾搭着。
“不然還能問誰?”顧遠樟捏捏他的屁股說,明知故問。
“你自己怎麼不說呢,張嘴就朝我問。”秦玉麟撇撇嘴。
“我愛呀,我愛你的。”顧遠樟說,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不是因爲要說這種話而緊張,是爲了能不能聽到同樣的話而緊張。
“說得這麼輕易。”秦玉麟說。
“你知道的,因爲你聰明。”顧遠樟不辯駁,他不認爲秦玉麟會不知道,他的心是放在他身上的。離得遠一些都會痛。
“你也挺聰明的。”會揣測他的心思。會拿捏他的底線。也會用盡辦法纏上他,讓他對他忽視不了。
“我對你不聰明,我從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顧遠樟說。
“比你想象中的簡單,除了想柴米油鹽,就是想怎麼賺錢過日子。”秦玉麟也不算唬他,這是實話。
“你想的東西里有我嗎?”顧遠樟低聲問。
“有。”秦玉麟點點頭,下巴點在他的胸膛上。
“愛呢,你愛我嗎?”很輕很輕地問,顧遠樟撫摸着秦玉麟的頭髮,低頭親吻他的眉心。
“……”秦玉麟閉上眼睛,點點頭。
他們的脣舌纏繞在一起,彼此熱吻。他在心裡說:要激.情可以給你,要愛情可以給你,要美滿的生活也可以給你。因爲我也活得很真實,那是你給我的。
只是要知道,不要鬆懈,不要貪心,不要踩線了。這纔是幸福一輩子的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