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琦轉身問,對顧遠樟那句話有種如鯁喉感覺。
“就是字面上意思。”秦玉麟說,他也是這樣想,白琦還是不要一直抱着不實際幻想爲妙,“你還吃不吃早飯,不吃就外面等着。”他轉身帶着顧思博去吃早飯。
“哼。”白琦也跟着進去,看樣子秦玉麟對他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至少他還可以登堂入室。他不知道是,秦玉麟只是習慣了現代行事作風,根本不覺得叫白琦進來吃個飯有什麼不妥。
“白老師,請坐。”青嵐爲他擺多一副碗筷招呼他坐下說,眼睛瞧了瞧秦玉麟,唉,都不知道他們夫人是怎麼想。
“白老師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顧思博桌上舉着調羹說。
“是,吃完飯和老師一起去書院,好嗎?”白琦伸手逗逗他。
“好,可是你不要娶我爹爹。”顧思博神來一句說。
“……”白琦有點氣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顧思博這麼說了。他就不明白,顧思博明明是不討厭他。
“吃飯吧,不要聊天。”秦玉麟固然很讚賞兒子醒目,但是白琦面子還是要留。
吃過早飯後,白琦終於忍不住要把心裡話說出來,不許秦玉麟躲開他追問,看着他眼睛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爲什麼會和離?”
秦玉麟有些疑惑,怎麼突然問這件事,不過他沒敷衍,“是因爲觀念不合吧……”他也沒有直接說,是因爲顧遠樟納妾。
“觀念不合?”白琦皺着眉頭說,就憑一個詞,諒他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出來。“你總得告訴我,是因爲什麼事情?”
“你問這個做什麼,反正就是我和他不合適,我不想和他過了。”秦玉麟說,下意識裡,不想說出顧遠樟納妾然後自己就走人事情。
“好吧,你不想和他過了,我相信。”白琦說,按照秦玉麟表現,那是毋庸置疑事實。“可是,他現又這樣回來纏你,你總該有些想法?”
“什麼想法,他不來我當然高興,他要來……思博怎麼說也是他兒子,我沒道理攔着他。”秦玉麟說。
“我不是說小博,他來看小博是應該。可是他對你……”白琦很清楚,顧遠樟對秦玉麟那樣眼神,不是會罷手眼神。
“我都說了那只是意外,至於他對我是怎麼想,那是他事情。嗯……和你也沒關係。”秦玉麟說完,打了個哈欠,睡了一天還是不夠感覺啊。
“你,你真是……”白琦跺跺腳,賭氣地說:“隨你吧,你說和我沒關係就沒關係,我早知道你心裡沒有我。”
見他這樣,秦玉麟添油加火地同意:“沒錯,你說得對。”然後擺擺手趕鴨子似趕他說:“好了去吧去吧,上課去。”
白琦沒辦法,帶着顧思博先走了。反正秦玉麟就這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之後一段時間裡,白琦隔三差五地到秦玉麟住處,不厭其煩地‘騷擾’他。一是爲他洗腦,說和顧遠樟糾纏種種壞處。二是推銷自己,恨不得他馬上就收了他。又一次甚至帶着據說是家傳之物寶貝來定親,兩人塞來塞去只差沒有摔了那件寶貝。
“唉……”又一次送走白琦之後,秦玉麟深深地嘆氣。有沒有一個兩全辦法能送走這尊大佛呢。既不傷感情,又能讓他放棄。
“夫人好端端地嘆什麼氣呢?”青嵐走過來說,見他這樣給他倒了杯茶。
“沒什麼……明天,我一早就去茶坊,你送思博上學吧。要是遇到了白琦,千萬別說我去哪裡了。”秦玉麟已經受不了每天被堵家門口。
“那,那得多早啊?”青嵐估摸一下,一天兩天可以遲一點,三天一過,白琦不得跳腳了。到時候肯定也曉得早一點來截人。
“暫時不管,反正我受不了了。”秦玉麟趴着桌子說,第一次知道白琦也有這麼唸叨時候。簡直就是唐僧世。
“倒是可以。”青嵐說,只祈禱他法子有用。
第二日一早,秦玉麟趕早去了茶坊。一路順利到了茶坊之後都沒有遇到白琦,這時候心裡才鬆了口氣。只是茶坊也沒開門,他還得自己動手開門。
守店裡夥計一大早被叫醒,睡眼迷濛地出來一看是老闆,睡意頓時消了。秦玉麟十分自然地說:“既然起來了,今天早上就早些營業吧。”
於是清明雨坊,就成了南門大街第一家開店。生意倒是沒有想象中差,以爲茶坊靠近城門,來往人挺多。好些人這麼早出來,想找個地方落腳話,當然是選擇茶坊。
青嵐準備送顧思博出門時候,果然又看見白琦,他一來就問,“玉麟呢,怎麼今天這麼早出門?”可憐他以爲天天有早飯蹭,今天還沒吃呢。
青嵐忍住笑說:“白老師來得不巧,我們夫人今天有事出去了。”
“有事?什麼事?”白琦皺着眉頭,臉色難看起,他又不是傻子,也知道秦玉麟肯定不是有事。“他裡面是嗎,你別騙我?”
“不,是真出去了。”青嵐說。
“真?”白琦不相信說,踮着腳探頭望,卻也望不出什麼來,他總不好進去搜秦玉麟房間。
“白老師,我爹爹真走了。”顧思博揉揉眼睛,嘟着嘴巴說,一大早起來就不見爹爹,他正氣着呢。
“是嗎?”連顧思博都這麼說,白琦有些相信了,小孩子是不會說謊。
“是,白老師改日再來吧,夫人吩咐我送小少爺上學。”青嵐委婉地送客說。
“好吧……那我改日再來。”白琦有點不情願地說,既然顧思博有青嵐送,他也不一起走了,免得被人說閒話。如果今天換成是秦玉麟送顧思博,他倒是不怕被人說閒話,巴不得呢。
“白老師不和我們一起嗎?”顧思博門口說。
“不了,老師先去吃碗雲吞麪。”白琦可憐兮兮地摸着肚子說。
“噗……”等他走遠了,青嵐終於笑出來,“小少爺,瞧你們白老師可憐得。”
“唉……有什麼好笑。”顧思博愁眉苦臉地說,他還氣着秦玉麟呢,一大早就不見了。
“好了,咱們走吧。”
送完顧思博,青嵐也不回家了,乾脆到秦玉麟那邊去,順道和他說說今天早上事情。到了茶坊,已經是上午喝早茶熱鬧時候,茶坊里人來人往地。青嵐不是第一次來,這邊夥計和掌櫃他都認識,有時候甚至幫秦玉麟過來管管事。
“嵐哥兒,早呀。”門口送茶葉和泉水來茶園小老闆說,他是茶園大老闆兒子,大家都喊他小老闆。
“早呀,小老闆。”青嵐打招呼說,和這個小老闆認識大半年了,每次都是他來送茶,其實挺幸苦,“小老闆,你茶園裡有夥計吧,怎麼總是你親自送來?”
“嗯,出來走走,園子裡挺悶。”小老闆看着青嵐,咧嘴笑了笑,挺周正一個年輕人。
“呵,倒也是。”青嵐外面和他說了兩句,便進去和秦玉麟彙報。
秦玉麟喝了一早上茶,滿肚子水,聽了青嵐話才感到肚子舒服些。可是白琦改天還來,他嘆氣:“青嵐啊,我今天已經夠嗆了。”再早就要出人命啦。沒看見喝了一早上茶水提神嘛。
“夫人,奴婢看吶,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您應該想個一勞永逸法子。”
“我倒是想啊,你有什麼法子沒有?”秦玉麟問他說。
“這個……”青嵐噓了噓秦玉麟臉,大膽說:“奴婢覺得,只有成了親,白老師纔會對您死心。”
“成親?說了等於沒說,我不可能再成什麼嘮什子親。”一次就夠嗆了,秦玉麟想。
“那就沒法子了,您要是一直單身,白老師就會一直,這樣。”青嵐攤手說。
“所以很煩吶……”秦玉麟趴着桌子,早上起得太早了,很困。
“唉。”青嵐瞧他元氣大傷樣子,勸他回去休息,反正現白琦又不,“如果暫時沒法子,您還是先養好精神吧,白老師明天又該來了。”
“你說得沒錯,我眼皮都打架了,回去睡覺……”秦玉麟拖着身子出去,一會兒又回頭對青嵐吩咐,“今天你這裡看着吧,掌櫃挺忙。”
“嗯,奴婢知道了,您回去吧。”茶坊每逢初一十五會小忙一下,因爲要收茶葉和泉水,也要結賬。還有各個供應商賬也是這會結給他們。
秦玉麟把茶坊交給青嵐就回去補眠了,中午醒來時候也沒見青嵐回來,他以爲茶坊太忙,所以沒空回來給他做飯。於是也乾脆沒起牀,繼續睡下去。到了下午,一想到要去接顧思博,秦玉麟又頭大。
不過青嵐早就想到了這層,他已經順道去書院了。帶着蹦蹦跳跳顧思博回來,正看見秦玉麟坐牀上發呆,表情木木地,不知道想些什麼。
“夫人?您怎麼不點燈?”冬天到了,日短夜長,天黑得很。
“回來了?”秦玉麟說,看見顧思博蹦到跟前來,和他滾作一團。
“爹爹你去哪兒了呀?”他一整天還惦記着呢,爹爹早上突然不見了。
“沒去哪兒,去茶坊了。茶坊進了老鼠,爹爹去打老鼠。”秦玉麟說,臉不紅心不跳地編。
“哦,老鼠啊?”顧思博當然不會懷疑他,注意力都被老鼠吸引了。
“是啊,又肥又大老鼠,跑得可了。”
青嵐一旁咕咕地偷笑,這跑得飛大老鼠……
“咿,好可怕!”顧思博抖抖小身板,一臉厭惡說。
“是啊是啊,敢消滅大老鼠你爸爸,是不是特厲害?”秦玉麟抱起兒子,嘻嘻哈哈地和他鬧。
“是爹爹,不是爸爸。爹爹你好笨!”顧思博扭來扭去,和笨蛋爹爹玩嘎吱嘎吱。
晚上,一家人吃過晚上之後,青嵐帶顧思博去洗澡了。然後秦玉麟也洗了,青嵐來到秦玉麟房裡,一副有話想說模樣。
“青嵐,你有事?”秦玉麟坐牀上和他說。
“嗯,奴婢有件事想和夫人說。”青嵐平時挺淡定一人,現突然有些羞澀起來。
秦玉麟笑了一聲,大概知道是什麼,他拍拍自己身邊,“過來這裡坐,坐下來說。”
“夫人?”青嵐不那麼敢聽他,不合規矩。
“沒事,咱們一起這麼久了,說句矯情話,我是拿你當家人。”秦玉麟說,再次拍拍身旁,笑容越深。
“好。”青嵐心裡感動,聽見這句話挺欣慰。
“說吧,你想說什麼?”等青嵐坐下了好一會兒,秦玉麟纔開口問。
“……”青嵐看看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和他說:“夫人,今天有個人向奴婢提親……”
“那你是怎麼想?”秦玉麟問說。
“奴婢覺得……他人挺好。”青嵐說。
秦玉麟笑了,點點頭,“是茶園小老闆對不對?”
青嵐很驚訝,“夫人怎麼知道?”
“哈哈,因爲他今天一早就和我說了,我說這要看你意思,叫他問你去。”秦玉麟說,他不確定青嵐是否喜歡小老闆,不過青嵐也是不小了,就算這個不成,秦玉麟也會想法子給他找。只是近事情多,差點都給耽擱了。幸好姻緣天定,該來總會來。
“原來是這樣……”青嵐羞紅了臉。
“沒錯,小老闆人不錯,你既然也同意,那就好了。”秦玉麟想了想,對他說:“我沒主持過這些,也不知道怎麼幫你備嫁,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得委屈。”雖然青嵐只是個侍婢出身,身份不好看。但是他也想大努力讓他嫁得好一些。少不必擔心沒有孃家爲他撐腰。
“奴婢知道,夫人向來護短。”青嵐笑說,已經從羞澀中走出來,有了打趣秦玉麟閒情。
“呵,你到是知道。”可不是嘛,是自己家,護短是應該。秦玉麟不覺得這樣有錯,他就是這麼個人。
年底了,一向來好日子都聚年底。秦玉麟爲了青嵐婚事開始奔走,一會兒是採買嫁妝,一會兒是看房子,他有一個打算。青嵐出嫁後就放他自由身,有自己房子比較好。
至於以後誰來照顧自己,秦玉麟倒是沒想過,他似乎不認爲自己離了人伺候就活不了。
自由身和房子事情,秦玉麟暫時還沒和青嵐說。他猜想青嵐一定是不願意,一定會說留他身邊不走話。不過走不走,還得等嫁了以後再結合實際情況來決定。
看八字,請了媒婆來合婚書,等男方下聘禮,直弄到十二月中旬,然後十二月又到了日子。趕除夕前成親真有點趕。
青嵐一直說,要等小少爺過完生辰纔出嫁。可惜秦玉麟給他訂了個近日子,出嫁前一天晚上,秦玉麟叫他到房裡,把賣身契還給他了。
“拿着它,以後你就是自由身,不管你燒了也好收着也好,都是你做主了。”
“夫人……”青嵐知道自己明天要離家了,本來這一兩天就非常捨不得,這會子是直接掉了眼淚。
“不哭,這是好事情。”秦玉麟對他說,那些嫁妝單子已經給青嵐了,但是房子房契還沒給,現也一併給他,“出嫁之後,那房子就是你私產,當你外家。當然,我這裡也是你外家,不必覺得嫁了我就用不着你了。”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伺候夫人。”青嵐說。
“以後當然還要你伺候,不過暫時你就跟着小老闆回去吧。咱們還是一家人,不必說那些見外話,也不必捨不得,想回來了還不是幾步路事情。”秦玉麟素來不是什麼感性人,相對於青嵐情緒,他是很冷靜地分析,出嫁嘛,也沒什麼。
就像他嫁了,還不照樣想回秦家就回秦家。
“夫人,奴婢真捨不得您和小少爺……”青嵐臨出嫁,心情真波動挺大,這是一輩子事情。
“好,別哭。”秦玉麟幫他抹去眼淚,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不以爲然,因爲這是青嵐,和他一起走了多少年家人。
“嗯……”青嵐用淚眼看着秦玉麟,認真地說:“奴婢一輩子是您奴婢。”
秦玉麟抱抱他,主僕連個用了一晚上時間,來告別青嵐後一夜單身。
早上同福街,雖然沒有十里紅妝那麼耀眼,但是卻熱鬧得像過年般。大家看見從秦玉麟家門裡擡出來嫁妝,都以爲那是主人家出嫁。因爲嫁妝豐厚啊,氣派也很足啊。鮮紅炮仗灑滿了整個巷子,噼裡啪啦,八擡大轎送着人離去。
送親隊伍從街頭幾乎打到街尾,秦玉麟爲了這陣勢,可是花了不少銀子。他們家青嵐沒有其他親戚,可是也不能空着送親位置嘛,所以就有了這麼多人。
至於秦玉麟自己,他抱着顧思博就不打算去擠了,到時候直接去宴席吃飯就行。
這邊熱鬧地送着人去成親,南門外卻飛奔着一匹黑馬。顧遠樟風塵僕僕趕到同福街,正遇上送親隊伍,他倒是沒注意這隊人馬,而是直接去了四巷秦玉麟住院子。
可是越往裡面,瞧見一地鮮紅炮仗,他心中驀然。這時候從巷子裡走出來一個大叔,顧遠樟忍不住開口問:“大伯,您可知道……這是誰家辦喜事?”
那大伯耳朵有點兒背,聽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扯着老嗓說:“哦!你說那個出嫁呀?喏,前面姓秦小夫人!”
顧遠樟臉色驟變,不相信地問:“您沒說錯,是姓秦?”
“沒錯,就是他呀,帶着小娃那個呀!”大伯指着秦玉麟門口說,瞧不見麼,貼着大紅婚聯嘞!
顧遠樟沒回大伯話,一勒馬頭轉身就飛奔而去。他想起剛纔那隊擦肩而過送親隊伍,心中密密麻麻痛襲上來,如果是真……那他怎麼辦。
“秦玉麟……”他眼睛血紅,本就連夜趕路身心,現幾欲奔潰,“別嫁給別人……等我,別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