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不算小的動靜,傳到門外張大人和禤隊長的耳裡。二人慾意敲門的舉動停下來,面面相窺了一會兒張大人才開口說:“咳咳,依本官看,還是讓顧大人在此將就一晚罷,禤隊長意下如何。”
“咳,就依張大人的……”禤德渾身不自在,連忙跟着張大人離開。不過仍然派了兩名侍衛留下聽候。
秦玉麟本意爽完了就走,怎知道顧遠樟死死纏着他,直到筋疲力盡才罷休。那時候一沾牀就累得睡過去了,也不管身上都是曖昧的痕跡。二人糾纏作一團,倒頭就不動了。誰都覺得累,心和身體,只想就這樣了……
第二日,顧遠樟率先醒來,張着大大的眼睛瞧着懷裡的人。他的臉就靠在肩上,一低頭就碰上了,連呼吸都清清楚楚。真的是他沒錯,可怎麼會和他睡在一塊兒。
瞧着那張熟悉的臉龐,摟着那具溫熱的身子,顧遠樟感到鼻頭髮酸。他埋頭抱緊秦玉麟,和他緊緊靠在一起,“夫人……”
秦玉麟讓人勒得醒過來,身體還是痠軟疲憊的,眼睛也刺痛,沒有比睡眠不足卻還被吵醒更操蛋的事情,“放開我……”他無力地說,嗓子也啞了,媽.的……
“嗯,弄疼你了?”顧遠樟鬆開了一些兒,擡頭緊張地問說。
“現在才問這句話……”秦玉麟說到一半,突然覺得沒勁。“算了,讓我起來,我要回去。”
掀開被子,顧遠樟纔看到秦玉麟滿身的痕跡,什麼吻痕,咬痕,甚至還有抓出來的青紫,“……”他幾乎不忍去看,但是也知道,那是誰弄的。
“我衣服被你撕破了,給我找來。”秦玉麟裹着被子說,根本不去看他的臉。
“對不起。”顧遠樟問非所答地說,眼眸垂得低低地。昨天晚上,他還記得自己喝了酒,一定是醉了。接着夢見了他,以爲……像往常一樣只是個夢。在夢裡,他和他與當年無異,好得讓人羨慕。
秦玉麟向他瞟去,那是副熟悉的模樣,像從前一樣低眉順眼。昨晚果然是借酒裝瘋,不然他怎麼敢,“對不起什麼,強我?還是打我?”有些惡劣地笑笑,把那半邊紅了的臉指給他看,“喏,你扇的巴掌。”
顧遠樟猛地擡頭,不太相信秦玉麟的話,可是那半邊臉明晃晃地在他眼前。他低下頭,手指抓得緊緊地,“我打了你,爲什麼?”
就算酒意上頭,發瘋了,他怎麼會……怎麼捨得對他動手。不可能的,一定不是。
“誰知道你,你喝醉了,我好心把你扶進來。還好心伺候你幫你搽臉,結果呢……”秦玉麟慢悠悠說:“當了幾年官果然不同了,想睡哪個就睡哪個,你當我是什麼?花街柳巷裡的女支?”
“沒有。我沒有那麼想過。”顧遠樟反駁他,雖然面上忍住不發,卻看得出神情有些激動。他爲什麼抱了秦玉麟,難道還用解釋,不是想他想得不行了,還能是什麼。
“那不然呢?”秦玉麟挑了挑眼角,一副你就是那樣的德行,轉口說:“衣服,快點找來,我要走了。”昨晚一夜沒回去,也不知道張大人有沒有幫他給家裡帶個口信。
“……”顧遠樟艱難地壓下情緒,點頭,“好,我去拿。”他慢慢起身去爲秦玉麟拿衣服。走下牀才發現,自己身上也隱隱作痛,許多地方也有咬痕和抓痕。他不難想象,昨晚和秦玉麟有多你死我活。
想到秦玉麟那一身痕跡,顧遠樟心疼中,又十分扭曲地多了一種滿足。
秦玉麟坐在牀上等他,身上痠軟得恐怕連走路都疼,他不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再休息半天。都怨昨晚那個作死的醉鬼,真他.媽太……禽獸!
“我讓人擡些熱水來,你起來洗洗。”顧遠樟回來說,身上穿着一層外衣。
“行,你可以走了。”秦玉麟沒看他,靠在牆上閉着眼睛說。
顧遠樟沒聽他的,而是走到牀邊坐下來,沉默着。他有許多話想說,卻沒有一句適合說。心裡很亂,很亂。
“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像自言自語,又像哀求一樣的低聲傳到秦玉麟的耳裡,他扯了嘴角說:“不要怎麼樣?”那裡破了,也是痛的。
“不要和我像個仇人。”顧遠樟扭了扭頭,卻沒回過頭來看他,他不想讓秦玉麟看見他現在的模樣。
“我們像仇人嗎?你想太多了。”秦玉麟儘量不帶表情地說,嘴脣痛難受。
“那爲什麼不肯原諒我?”顧遠樟靜靜問。
“原諒你不代表繼續和你一起,你懂嗎?”秦玉麟說,給他個鄙視的眼光。
“爲什麼不肯和我一起?”這是一幅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心裡有疙瘩。”秦玉麟本不想承認,卻老實說了。
“……”顧遠樟抖抖嘴脣,過了好一會兒才期盼地說:“不能忘了麼?”他們還有很長的日子,還有歡喜生下的兒子。爲什麼要爲了這個而分離,他不懂。
“忘不了。”秦玉麟說,怎麼聽都不認真的模樣。
“呵……”顧遠樟笑了一聲,有些悽楚,“你真的……要一輩子這樣對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是啊,你可以去死。”秦玉麟很鄙視顧遠樟這一點,總是動不動就用死來威脅他。
小二敲門,熱水送進來。秦玉麟不管牀邊的木頭,他艱難地下牀去洗浴。顧遠樟默默起身扶着他,就算秦玉麟掙扎了,他也沒放手。
“夠了,你出去好嗎?”秦玉麟撐在浴桶上,有些動怒地對他說。
“……”顧遠樟放開手,無聲地退出去。
轉身的時候眼眶忍不住發紅,他很難受,像秦玉麟離開的第一年那樣難受。往後的每一年,從難受變成怨恨,美好的愛情扭曲了,變成參雜着多種負面情緒的偏執。
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真的會瘋掉。
洗完澡,穿上乾淨的衣服。秦玉麟不多停留,沒有和屋裡的顧遠樟打招呼就拉開門準備出去。
“我明日走了。”顧遠樟在背後說。
“哦,那祝你一路順風。”秦玉麟頭也不回說。
“你來送送我嗎?”顧遠樟說。
“顧遠樟,這樣沒意思。”秦玉麟停下腳步,用眼角的餘光看他,不管是可憐的還是可恨的模樣,總是這麼地煩人。
“我想你來。”他執意說,眼睛不敢看着秦玉麟的臉,也許害怕他臉上的厭惡。
秦玉麟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沉默地離去。
房間裡,被留下的人掩面而泣。假如沒有發生昨晚的事情,他也許可以端着架子離開。可是碰到他,什麼都崩潰了。改不了,他儘管自欺欺人地認爲自己變了,也還是改不了。
sp;他就是這樣的人……窩囊地、軟弱地、不像個男人。
秦玉麟離開酒樓後,匆匆回了家。青嵐和顧思博昨晚已經知道秦玉麟不回家裡過夜,早上看見他回來也沒驚訝。
“夫人,您昨晚喝醉了麼?”除了這個,青嵐着實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原因值得在外面留宿。
“嗯……”秦玉麟含糊地應說,看見兒子還在家裡,“早飯吃了嗎?等會兒我送思博去書院。”
“還沒呢,您回來得正好,也沒吃吧?”青嵐說,轉身去廚房端早點。
“爹爹。”顧思博跑出來,飛奔到秦玉麟身上。昨晚不見了爹爹,小混蛋鬧了半宿不肯睡覺。這會子正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
“昨晚又不肯睡覺了?”秦玉麟撈起他,打屁股。
“你去哪兒啦?”顧思博抱緊他的脖子說。
“外面。”秦玉麟說,往桌邊走,“快吃早點,遲到就罰你站牆根。”
“纔不會呢,白老師纔不會罰我。”顧思博揉着眼睛說,語氣和當年的他父親幾乎一樣的。
秦玉麟嘆了嘆氣,照顧小孩吃早餐,抹嘴拿書包出門上學。青嵐臨走時支吾地對秦玉麟說:“要不讓奴婢送小少爺上學吧,您在家裡歇幾天。”
“……”秦玉麟擡頭望着青嵐,一下子明白他說什麼,“很明顯麼?”
“嗯嗯。“青嵐使勁兒點頭,是明顯,嘴巴……脖子……那什麼,走路的姿勢,咳咳。他總算曉得,爲什麼昨晚秦玉麟沒回來。另一個人不必說,定然是那個的。
“那好……你送吧。”秦玉麟儘管沒有什麼害羞不害羞的情緒,可是仍然覺得不自在。
“嗯,夫人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少爺。”青嵐也不是第一次送顧思博上學,他輕車熟路地帶着顧思博出門。
“爹爹再見!”顧思博人小鬼大,已經知道秦玉麟不會送他了。上前讓秦玉麟蹲下來,親親他的臉蛋和他告別。
“寶貝再見。”秦玉麟也親親他說。
等青嵐和顧思博離開,秦玉麟拖着渾身彆扭的身體回去睡覺。一覺睡到中午,飯也沒起來吃,繼續呼呼大睡。害青嵐以爲他生病了,但是一想那脖子上兇殘的痕跡,青嵐又悟了。睡吧睡吧……
晚上起來吃了晚飯,早早地洗澡上牀睡覺。第二天一早,秦玉麟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空氣清新,天氣晴朗,世界還是美好的。
這樣的想法沒在腦海裡停留多久,馬上秦玉麟又迎來一件不美好的事情。白琦來了,怒氣衝衝地來到秦玉麟面前。
“你!你……”
“我什麼?”秦玉麟慵懶地靠在門邊看着他,這傢伙追他追得最兇的時候,也沒上家裡來。這會子抽哪門子的風,要人看見了估計得流言滿天飛。
“還問我什麼滿城都知道了!”白琦仿似很生氣,他氣秦玉麟騙他,不是說那個人只是來看看孩子嗎?
“知道什麼?”秦玉麟在家裡睡了一天,對外面的最新訊息還真不瞭解。
白琦壓下心頭火氣,沉聲說:“你和那位顧大人,你們不是和離了嗎?爲什麼現在又說要複合?”
“誰說的,我和他複合?”秦玉麟說:“沒這回事。”
“可是大家都這麼說。”白琦瞪着他說。
“你信大家還是信我?”秦玉麟問說,完了又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向誰解釋。白琦就更加了,免得他以爲怎樣怎樣。
“我自然是信你的……”白琦正被他這句話安慰到,然後一定眼卻看見秦玉麟滿脖子的痕跡,眼睛又熊熊冒火,“脖子上是什麼,這就是你說的信你?”三歲小孩都知道那個是怎麼來的,傳言根本一點都沒錯!
“哪個那個……”秦玉麟扯着領子,不甚在意地遮了遮,”好了,這個沒辦法跟你解釋,而且,我幹嘛要跟你解釋。“
白琦恨他又拿他沒辦法,壓着嗓子低叫:“什麼叫幹嘛跟我解釋,全花城都知道我喜歡你,就你一直逗我,不把我當回事兒。”要是他答應,親早成了,恐怕連兒子都懷了。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想法,我不打算成親,也不打算和誰在一起。”秦玉麟認真和白琦說。也許白琦是真心的,但是這才覺得麻煩,他沒辦法和白琦一樣拿他當什麼。
“那他呢?不成親,不在一起,同樣可以……”後面的話,白琦氣鼓着臉說不出來。
“那是意外好吧。”秦玉麟不打算一直和他說這個話題,“我說,你一大早過來就是和我說這個?”
“我想說的話多了,你聽不聽而已。”白琦沒好氣地說,本以爲再怎麼堅持的人,日子久了也焐熱了,可惜秦玉麟就不是普通人。
“嗯……”秦玉麟漫不經心,要他掏空耳朵聽白琦說話也可以。但僅止於聽聽而已。
“你說是意外,什麼意外?他強迫你?”白琦還想着這個,他十分想進屋和秦玉麟好好說話。但是那人就是橫在門口不動,一句請他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大概吧,好了,沒什麼可說的。”秦玉麟說,回頭望望,青嵐做早飯去叫顧思博起牀。“喂,吃早飯沒有,吃完了帶思博去書院。”
“哼,終於捨得讓我進去了。”白琦瞪他說,走過的時候伸手想捏他的臉。
秦玉麟不會讓他得逞,笑得躲開了。
顧遠樟騎着馬過來,看見的就是這麼個情景。馬蹄聲令門口的二人聞聲望去,看見顧遠樟,秦玉麟不驚訝。倒是白琦愣了一會兒,接着沉下臉色,在他心裡顧遠樟就是個野蠻的混賬。
“不是今天走嗎?”秦玉麟望着他說,沒有什麼別的情緒。
“嗯,過來看看兒子……”顧遠樟說,下馬緩緩走過來,眼眸裡也沒有什麼情緒。他不看秦玉麟,直徑進了屋裡去找顧思博。
“呵……”秦玉麟心裡笑了聲,德行,這是對他有意見呢,還是對白琦有意見。他有閒心地猜測,應該是兩個都有意見。
“他怎麼這樣?”白琦很憤怒,他說不清爲什麼,明明不希望顧遠樟纏着秦玉麟。但是看見顧遠樟這麼糟蹋完人以後,卻又不屑一顧,他心裡怎麼能不憤怒。
“你還想他怎麼樣?”秦玉麟用眼角睨了他一眼說。不太明白白琦的想法。
“你身上的,是他做的吧。”白琦肯定說。
“嗯……是。”秦玉麟沒什麼好隱瞞,乾脆承認了。
“他既然那樣對你,爲什麼轉眼又將你漠視?”白琦很不平地說,他當然不是希望顧遠樟和秦玉麟糾纏不清。他只是單純地看不慣顧遠樟的態度!
“好了,你不必管他怎麼樣,反正他今天就走。”看
了一會兒白琦氣不過的臉,秦玉麟終於開口勸他。他現在也很煩,只希望這兩個瘟神快點離開這裡。
顧遠樟抱着顧思博走出來,聽見的就是秦玉麟的這句話。
“思博,父親走了。”他和顧思博道別之後放下他,然後頭也不回地從秦玉麟身邊走出去。
“站住!”白琦突然開口叫住顧遠樟。
“什麼事?”顧遠樟回過頭問,眼睛緊緊盯着白琦。
“顧大人,雖然,你身爲沂州知府之長,但是該說的話我還是要和你說。”白琦迎着他的雙眼說:“玉麟是你的前妻沒錯,你們已經和離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傷害玉麟,你能答應嗎?”
“你在用什麼身份來對我說這些話?”顧遠樟問,眼底對白琦的不以爲意很明顯。
“不管是什麼身份,我都覺得你的所作所爲不被認同。難道你覺得你是對的嗎?”白琦不懼他,就算自己只是個白丁,只是個略有家底的富家子。
“那麼,那只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顧遠樟說,從頭到尾,他不曾給過白琦任何情緒和表情。
“如果硬要說以什麼身份,那好,我告訴你,我喜歡玉麟,我會努力讓他和我成親。”白琦說:“顧大人也許不知道,在顧大人來花城之前,花城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玉麟。”
顧遠樟轉過身來,視線移到秦玉麟身上,這是他進來這麼久第一次看他,“你呢,你也是這樣的想法嗎?”
秦玉麟望望屋頂,抱着手臂說:“你們說什麼我沒興趣參與,要說就出去說。我們要吃早飯……”
“……”顧遠樟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對白琦說:“你不瞭解他,他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豪不留戀地離去。
看了大家的留言之後,發現攻受各有毛病。
我覺得這個是確實的啊,人無完人,一個人就是有閃光點和缺點才真實。
再好的人也有那麼一兩個令人無語的尿性……這是心裡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