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仙界的濃霧中微風掠起幾片從城牆裡飄出的已經枯萎的金銀葉。打着旋,順着風,飄向那不歸路。仙界的夜晚,格外的靜謐,城外的男女,也是一道相當不錯的美麗風景。
“吼吼。”印凌碩大的頭顱仰向天空,發出幾聲不明所以的低吼聲。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麼驚豔的一幕。它的心瞬間熱血沸騰,澎湃不已。很想要把這件事告訴全世界。
眼中的驚訝卻也是剎那間一閃而過。低下頭,冷冷地看着腰間的緊懷的雙臂,“你還想抱到什麼時候。”璃悅溪低聲出語,卻不做任何動作。
身後的人身形一頓,緩慢的放開了手,腳步略顯蹣跚的匆忙往後退了幾步。雙眸充斥着血絲,驚恐地看着璃悅溪轉過身來冰冷的看着自己。那冰藍色深邃雙眸中的淡漠和疏遠,令人害怕。
璃悅溪看着漆雕慌忙失措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微顫。舉起寬大的袖子,招來在一旁低吼的印凌。“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璃悅溪用眼角的餘光瞟了漆雕一眼,轉身就邁開了腳。
“等等。”原本閉合的雙眸睜了開來,略溼的睫毛顯示着他剛纔的淚水是貨真價實的。“你剛纔進去了,所以,沒事吧。”漆雕撿起白玉扇,臉色變的陰沉起來。
璃悅溪裝作沒有聽見,淡淡地看了漆雕一眼。
而身旁的印凌纔是耐不住性子,對着漆雕,警惕的大眼瞪得老大,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警告聲。璃悅溪只好拍拍印凌碩大的頭顱,以示安慰。希望印凌可以平靜下來。
不想再停留半刻,邁開步子就要離開。現在這個時間也容不得璃悅溪耽誤半刻。雖說七界時光流逝的快慢不同,如今雙生仙鼎也已經到手,時間也還算是充裕。但是,晚一分,就險一分。
“罷了,你不回答也就算了。漆雕輕扇白玉骨扇,躲避開璃悅溪那讓自己無地自容的目光,“你走吧,有人在靈界等着你呢。”說完便也轉過身,無聲的嘆了口氣,閉上雙眼冥想了一會。收起了玉扇,漫無目的消失在雲霧中。
“回頭是岸。”璃悅溪走着,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停下了腳步。惹得印凌一臉迷茫的看着自家的主人。璃悅溪則是把印凌的疑惑當成了空氣,略側頭,不見曾經熟悉的身影,也沒有留戀。拍了拍印凌的頭繼續向前走。
璃悅溪和那漆雕巍可以算是舊相識了。兩人一早就認識。璃悅溪並不是不知道漆雕他到底做了什麼。但是作爲故友,現在這個情況璃悅溪也只能夠說一聲回頭是岸了。畢竟苦海無邊吶!
她到底也是無法將他怎麼樣,只能奉勸漆雕一句。聽不聽得見也只能看緣分使然了。當然也只能看漆雕他自己的想法。他這樣的倔脾氣,一般聽不進去別人的話。
就像是當初,漆雕不屑一顧的消失了蹤影,而今又回來了。大家早以爲他死了,不是死在戰火裡就是老死了,可是誰又知道他這節骨眼上再次出現。而且還和妖界扯上了關係。
如果他真的和妖界的陰謀有關,即使他是爲了自己而變成這副摸樣的,璃悅溪一樣會滅了他。一想到漆雕如今已經脫離了人類璃悅溪的眸光便黯淡了幾分。那中剝皮抽骨的痛苦之感,讓人生不如死且叫死不能。這種痛苦,她也是體會過的。
風漸漸大了起來,可是那霧卻沒有絲毫被吹散的跡象。夜裡,蕭瑟的風兒呼嘯着,從遠處傳來的陣陣陰吼聲似乎在預示着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
漆雕躲在霧裡,從未走遠。
璃悅溪那句回頭是岸他是聽的一清二楚。長而捲翹的睫毛微顫,白玉扇後,他表現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一滴晶瑩的淚水,包含着勞累,痛苦,悲傷,無奈,不解,仇恨緩緩得順着他那光滑白皙的臉龐滑下。淚痕被風吹乾,臉上那瑟瑟的感覺一會兒便消失了。男兒有淚不輕談,只是未到傷心處。
朱脣嘴角那一抹淡淡苦澀,又何嘗不是一天兩天積累起來的。這是自己情願付出的,又能渴望能獲得什麼,讓她付出什麼呢?說到底,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啪。
仙界荒涼的土地上落下一滴水珠,打溼了一小塊土地,格外刺眼。霧瀰漫的更濃了,周圍環境的溫度也低了下來。
這老天爺還真是會看人顏色啊。漆雕仰起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中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卻絲毫感覺不到冰冷。晶瑩的雨水混合着渾濁的淚水滴下,落入地裡,滲透直至消失不見。
“你該不是哭了吧。”棠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撐着一把不知從哪找來的白傘,走到漆雕的身邊幫其遮雨,“你雖不再是人類,但這流淚的特性還是保留下來了啊。還有,你這身子禁不起風吹雨打。”棠的語氣意外的平和,看着漆雕,眸光微閃。
“你在說什麼。”漆雕的嘴角略顯牽強的勾了勾,“這不是下雨了嗎?”收起了玉扇,卻踏出了白傘,暴露在雨中。而此時的雨水傾盆而下,打在人的身上直生疼。
但漆雕卻展開雙臂,笑着對棠說:“不就是點雨麼?有何可懼!哈哈哈……”他笑了,笑的很豪邁,很哀傷。
悲涼的笑聲逐漸隱去,淹沒在雨聲裡。
棠舉着傘,看着漆雕隻身孤立在暴雨中莫名的苦笑,直到最後他氣喘吁吁再也沒力氣了而跌坐在雨中得時候,他才緩步走過去,把傘遞給他。
“滾!”漆雕忽然變得格外的暴躁,“你走啊!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咳咳。”漆雕狂暴的將傘扔到了一邊而後便開始不住的咳嗽起來,不知是因爲過於激動還是受了風寒。
棠緘默不語,走了出去,欲把傘撿回來。
漆雕掙扎着站了起來,對着棠的背影,“你走吧,從此你我再無瓜葛了。”說着轉過身往逆行的方向走了出去。
砰。
即使棠揹着漆雕他也知道,漆雕暈厥了。他本可以置之不理,與他再無瓜葛是棠想要的,可是當漆雕倒地的聲音傳來後,自己伸出去拿傘的手卻是愣在了空中。
他拿起傘,緩步走到漆雕身旁,將傘放在一旁,幫其遮擋風雨。而棠卻是冒着雨走了出去。
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霧裡。回頭在看不到那人的身影。雙手不經意間捂住了心口。
明明應該高興的,可是爲什麼看到他那虛弱的模樣,看到他的眼角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水珠自己的心會這麼的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