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原本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一夜之間從天堂被打入到十八層地獄的滋味。誰知道那種被迫改名換姓的屈辱。
他在恨,他在恨,即使歲月時光可以摸去一切傷痕,淡化一切痛苦,但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在他胸口那個血淋淋的豁口上披上一層虛僞的皮。做到眼不見爲淨。
而從那天開始,那個人清風淡寫的一句話把拿道傷痕猛地揭了開來,撕心裂肺的痛苦,讓他痛不欲生。心臟被活生生被挖去的痛苦,誰能感受得到。
“仄鋆吶!我的孩子,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麼?神界需要你,你卻在人界做什麼,你在做什麼吶……”得知伊舞伊沁失蹤的消息之後,他日日夜夜惶惶不安。
他原本就跟伊家沒什麼雞毛蒜皮的關係都沒有,可是那天之後,他親眼了見證了那個紫發紫眼的人消失在暗森之後,噩夢就一直圍繞着他。他一時間陷在了夢魘裡不可自拔。
“你痛苦的時候會哭麼,你快樂的時候會笑麼?你有喜歡過的人麼?你有麼!”原本溫婉如水的那個人一改常態,舉着劍直指他的胸口。
他展顏笑道:“我不哭,那是因爲我從不痛苦;我不笑,那是因爲我並不感到快樂;我有沒有喜歡的人,跟你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你這樣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對我有意思呢。”
壓根就不認識對面的男子卻對他像是故友一樣挑塏到。
鮮血飛濺。他總算是感受到了冰冷的金屬阻絕了血液的流動是怎樣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原來人對於死亡的來臨是那麼的束手無措。
時光倒轉,回到許久之前的太平盛世。
他孤身一人走在繁華的街道之上。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川流不息。不知爲何,他鬼使神差的站在了神界規模最大,收入支出最大,佈置也是最爲豪華富貴的賭場大門之前。
這裡,是所有達官貴族的賭博之地。原本只是高層貴族們互相協商,討論議政甚至是討論聯姻的地方。可是隨着盛世的到來,官場也愈發的腐敗。
而如今這個地方也已經成了那些貪官敗政的地方。出於對這些身份的忌憚,也沒有人敢去制止,就連當權者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眼當做沒看見。
而他,從來就融入不了其中。他從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清高不可一世,只是他不知道怎麼去真正接受自己真實的一面。所以只能選擇將其封存在心底。
他在努力做得不是最好的自己,而是別人覺得最好的自己。
看着那金碧輝煌的大門頂上那幾個燙金的大字,模糊不堪。門旁的兩座用上等白玉製成的大獅,雙眼以南紅鑲嵌,嘴裡含着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夜晚可以同來照明。
何等的奢侈之極。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誰管他人怎麼想,自己活得舒適就好。即使那些貧困到絕境的人卻不敢拿那些就擺在眼前的榮華富貴。
那是一筆橫財。那些人拿不到,也不敢拿。因爲那後果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怎麼,不進去麼。”溫婉如水的英俊男子出現在他的身邊,“不敢進去,還是進不去。”那人在挖苦他,可是他卻發不了什麼脾氣。神色未變,仍舊凝視着眼前來來往往的人。
“如果不敢確定裡面有什麼的話,不如先進去見見世面。”他側目。他能夠一清二楚的感覺到那人身上毫不做掩飾的強盛的仙氣。對於在神界的都城來說,有着神界的人並不稀奇反而很普通。
整條大街上簡直就是仙界人和神界人半對開,而這種景象是仙神兩界長久以來互通有無直接交往的造成的直接結果。
“……”他張了張嘴,側身想對那人說些什麼。哪隻那人直接抓住了他的袖袍跑向了一邊。行人和建築快速的略過他的眼前。在那人的面前,他甚至連掙扎反抗掙脫的能力都沒有。
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能做。那人帶着他走到了賭場的後邊。他竟從未發現過這賭場還有一扇蹩腳偏僻的小後門。這道後門在絲竹聲樂歡笑聲不絕於耳的位置顯得如此的卑微。
“我不去。”他看着那人要去推開那扇從未上過鎖的木門,往後退了幾步。“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專門來見你的。”那人淡笑。
“神界丞相,仄鋆先生。”
風拂過,落葉漫天。
秋天居然來到了神界。人道是,靈界無月,仙界無雨,神界無秋。而那一年秋天不僅來了,而且還是個多事之秋。
“不知道皇喚臣來有何要事。”他急匆匆的進了宮,去允神皇的召他進攻的命令。可是看着一路上的常青樹都落下了葉來,他的心裡有點惶惶不安。
“愛卿吶,今日你就與仙界來的貴客敘敘,說來跟你也有一面之緣。那麼本皇就打擾你們了。”神皇抱起身邊年幼的小公主,捏捏她那粉嫩的小臉,笑着離去了。
而他則站在原地百思不其解。他思來想去欲要退下卻發現大殿的門被緊鎖着,無論如何他一時半會是絕對回不去了。
“仄鋆先生,好久不見。”那人從後殿走了出來,他瞳孔微縮,沒想到是他。
仙界的貴族不是說是就是仙界的職權人麼?難不成?他說爲什麼那人會有如此強大的仙氣。
原來如此。
這麼說起來,他兩也算是舊相識了。
他呼聲都是自己的鮮血,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而去。回憶起了這之前他們那僅僅兩次的見面。
第一次見面,那人驚豔了他。
第二次見面,他們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對彼此刮目相看。
“仄鋆先生果然名不虛傳。”“彼此彼此。”
他從未想過一個王者竟然會對一個臣子如此的親密無間,從不趾高氣昂擺架子。果然仙界的全盛時代要在那人的領導下來臨了麼。
睫翼輕顫,他疲憊不堪的睜開了雙眼。他還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我從未想到我們會到這一步。”那人的劍尖滴落的是他仍舊滾燙的鮮血,可是那人眼中的冰冷看他如同世上最惡人的屍體一般。
“是啊。”他語出驚人,“我也沒想我們會到今天這一步,仙溪帝瞿溪。”他以無力的雙手支撐着站了起來,慘笑着看着他。
秋風乍起,你我卻不復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