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雲氣翻騰,世間籠罩在一片雲霾之中,四野寂靜詭異除了呼嘯而過的狂風,一切都仿若如混沌初開一般,荒涼至斯,令人不寒而慄。何一諾下意識的裹緊衣服蜷縮在地上,內心焦急而又惶恐,口中喃喃道,我這是在哪?我的家呢?
忽異變突生,前方呼嘯而過的狂風中似乎夾雜着有規律的喘息聲,只不過這喘息聲之大讓人難免心生敬畏。不過這猶如黑夜中的一處螢火驅使着何一諾往前方走去。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隨着雲氣慢慢散開,一高達百丈有餘的巨獸頭骨壓在地上,周圍黑氣瀰漫,一張一縮,伴隨着有規律的喘息聲,巨獸頭骨彷彿活了一般。何一諾強壓內心恐懼慢慢走近,看着其空洞的雙眼,冥冥中似有種預感,只是說不出到底是什麼。而再擡頭看那雙眼時,何一諾竟是大叫一聲陷入朦朧之中。
那,是一雙燃燒着地獄之火一般的眼睛。
。。。
“哥哥,哥哥,快醒醒,陪我去找龍叔,我想讓龍叔幫我刻個木雕,快醒醒啊,哥哥!!”伴隨着女孩歡快而又急切的聲音,何一諾從夢中驚醒,用手拍了拍腦袋,用力的喘了口粗氣喃喃道,還好是個夢。
“哥哥,陪我去嘛,我想要個木雕!”何一諾深吸了口氣,看着窗外磅礴而下的大雨,對着女孩道“雪漫,外面雨那麼大,你大病初癒,我們還是改天再去吧?”
面前這個被何一諾稱作雪漫的女孩,是比何一諾小三歲的妹妹,平時就喜歡粘着何一諾,而何一諾也甚是寵愛着這個妹妹。
何雪漫身着一襲粉色衣裙,肌膚如其名般白似冬雪,腰間纏有淡紫綾緞,清麗相襯,美若天仙,秀美俏麗的臉頰上兩個小巧的淺酒窩鑲嵌其中,笑起來任誰都不禁升起三分憐愛疼惜之意。
雪漫拉着何一諾的手臂,嘟着嘴撒嬌,何一諾白了她一眼道“就知道拗不過你,去把雨蓑拿過來,記住,千萬不要讓奶奶看到,否則你就別想去了。”雪漫笑呵呵稱是,隨後二人便快步離開。
在二人走後不久,空中忽飄來隱約的簫聲,悠揚婉轉,不遠處,小河邊,一中年男子正閉目吹簫,風雨似也爲其聲讓道,不得近其身半分。
何一諾和何雪漫走在雨中,看着遠方被雨水渲染得朦朧的天空不禁陷入一片悵惘。何一諾從記事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孃是誰,從小到現在便是與奶奶還有身旁的何雪漫相依爲命,生活在一個叫河畔村的鄉間村莊裡,平日裡,鄰居的趙叔會教自己吹簫,而這也是他最大的愛好,而兩人口中說的龍叔則是村後後山上的一個瞎子,其目雖瞎,但是卻有一手刻篆的絕活,村裡所有墓碑銘文全是請這位龍叔雕刻,兩人與龍叔的關係甚好,隔三差五的便去看他,而他也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們,日子雖過的不富足,但是倒也樂在其中,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何一諾總是會在雨夜做着差不多的噩夢,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的從夢中驚醒,後來一諾將此事告訴了奶奶,奶奶也是束手無策,不過卻說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後山,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大片的墓塚,這是河畔村世世代代村民的安息歸塵之地,同時對於小村人民來說也是最肅穆**之地。
何一諾站在了比較靠前的墳墓前,手中摸着掛在胸口的一塊兩寸大小的石頭,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哀傷幾許無奈,輕聲說道“爹孃,我和雪漫又過來看你們了。”
一旁的雪漫收起了平日裡嬉鬧活潑的模樣,彎下身,慢慢的抹去了墓碑銘文上的雨水,看着眼前這座與周圍沒有多少差別的墳墓,兩人心中都清楚的知道,這裡面什麼都沒有,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爹孃去哪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爹孃的名字,而每次去問奶奶的時候,奶奶總是不肯說,只是說那塊石頭是他父母的唯一遺物,爲此何一諾還與奶奶大鬧過幾次。
一陣風吹過,卷攜着雨水帶着絲絲涼意將二人包圍,天地間,蒼穹下,轟鳴陣陣,電光炫目,雨簾遮天蔽日。
兩個人是如此的渺小,彷彿隨時可能被這天地巨威吞噬湮滅,然而即便是天地神威,縱然有九天神明,終究也無法阻擋人們內心的渴望。
忽一聲炸雷如撼動天地般襲來,而其中夾雜的“鐺,鐺”之聲讓二人好奇的擡頭望去,不遠處的西北天空中有兩道身影伴隨着不時出現的紫白亮光若隱若現,飄忽不定。何雪漫下意識的靠近哥哥,何一諾自小就聽說過修真煉道之事,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個念頭便是修真之士,而二人周圍璀璨奪目,明暗不定的想必便是兩人所修煉的仙家法寶吧。何一諾帶着雪漫小心翼翼的像山上走去,雖說心裡清楚與人無冤無仇,但是隱約間還是覺得走爲上策,避免徒生事端。
然而事與願違,兩人雖有意識的避開,但是空中之人卻是越離越近,且從法寶發出的霞光來看,隱隱有愈演愈烈之勢。
何一諾二人退到身邊一顆大樹下,儘量掩藏住二人的身影,雨勢磅礴,這棵樹也正巧減了雨勢。此時,空中兩人忽停止了鬥法,手持法器相互觀察對方,何一諾注視着他們,雖看不清兩人的長相,但是大體可以看到兩人都是身着一身藍白相間的道袍,手中法器一個散發出白色光芒,另一個白光之中隱隱透出淡紫之色,兩人靜立空中,任憑天威襲身,無半點不適動搖之意,大有脫塵之勢,何一諾的眼中,彷彿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憧憬與渴望。
“師兄,別再執迷不悟了,你我同受天道恩惠,爲何要背道而馳?”手持紫光法器之人語音急切,即便是雨聲嘈雜,何一諾也能聽清其話語。
“哼,執迷不悟?我看是你吧,要成大事,何必於拒此小結。”手持白光法器之人話語淡定,彷彿心中自有其千秋萬載。
“師兄,你既有踏過虛境之心境,後生之內也是少有對手,卻又爲何要聽信望月之人蠱惑,做出此等有辱師門,離經叛道之事?”
“哈哈,好,好一個離經叛道”,笑聲大作,狂風呼嘯,卷攜雨水打在二人臉上,電閃雷鳴,白光法器漸漸的發出璀璨的光芒,隱隱有吞沒二人之一。
手持紫光之人,神情嚴肅,如臨大敵,在白光照耀間,眼神中流露出的則是無限的惋惜與憤恨,更有一絲無奈與釋然。
紫光升騰,交相輝映,兩人眼中均是濃濃戰意,眼中除了對方,再無他物,此時就連雨水也無法逼近二人,在三丈之處化爲無形,這是生死之戰!
何一諾二人在樹下屏住呼吸,凝神望去,任由雨水滑落。忽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白光大盛瞬間壓過紫光,緊接着,伴隨着一聲驚天巨響,一道道道法碰撞之力向四周快速散開,一波接着一波,在雨水的折射下如無形化有形,何一諾無法看清二人的動作,也不清楚到底誰佔上風,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幕讓人窒息的場面,風雲倒轉,狂風暴起,身邊的雪漫抓緊了一諾的手臂,臉上的緊張難以遮掩,何一諾抱着她輕聲道“別怕。”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雨勢減緩,而空中二人的鬥法似乎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離他們最近的幾座小山峰山頂已被削平,露出如刀般的切面,見證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半空中,紫光的頹萎之勢愈發厲害,彷彿已經是到了極限,果然伴隨着一瞬間驟長的白光,一聲慘叫,手持紫色法器之人被打落下來,重重的摔在離何一諾十丈開外處,離得近了,也看的更加清楚。
摔落之人身材微胖,劍眉星目,氣宇不凡,手持紫色短棒,光芒暗淡,另一個不斷走近之人,手持白色仙劍,在白光映襯之下更顯得俊逸瀟灑,氣宇軒昂,隱隱有脫塵之意,只不過其雙眼透露出的殺意讓人在驚歎之餘更覺陰森寒慄。
臥地之人望着他,臉上漸漸的出現了一絲笑容,喘着粗氣,一陣風吹來,衣襟微動,伴隨着幾聲咳嗽,鮮血從嘴角慢慢留下,他,擡頭望天,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倔強與不甘,更有幾分對這個世間的嘲笑與不屑,拼盡了最後的力氣,憤然道
“修真道,踏天路,緣不及,遙無期,情至深,悔當初,可笑蒼穹如螻蟻,爲誰癲狂爲誰悲!!!”
一道閃電,一聲炸雷,彷彿是來自靈魂的交響曲。手持仙劍之人,停下腳步,眉頭微顫,臉上出現了極爲痛苦的掙扎,雙手握緊不斷顫抖如發出哀鳴般的劍身,鮮血低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你這是找死!!”
口中誦訣,仙劍帶着排山倒海之力刺透微胖之人身體,直插入深土。一瞬間,彷彿定格。
“啊!!”雪漫忽然驚嚇的叫出聲。
“誰?”手持仙劍之人,轉頭看來,目光如炬。
一諾拉起雪漫的手,道“快跑!”然而二人剛起步,便發現面前站着一人,頓時一顆心被提到嗓子眼,不是那人又會是誰,雪漫緊緊的抓着一諾的手,一諾下意識的安慰道“別怕”。
身前之人通紅的雙眼中發出嗜血的渴望,如九幽惡魔般阻擋在二人身前。
“你們都,得,死!”一個字一個字,彷彿是野獸的低吼一般,白光漸亮,如同死亡的光幕籠罩在二人的眼前,一諾緊緊的抱着雪漫,小小的年紀,心裡此刻卻變得那麼的寧靜,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夢境之中,那種無助,孤獨充斥着少年整個心,雨水滑落,一瞬間彷彿變成永恆。
“吼!!”一聲如龍吟一般的低吼忽然響徹整個後山,隱隱之中還夾雜着一聲嘆息。
手持仙劍之人大驚失色,側過身,電光火石之間,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將自己手中的仙劍擋在身前,然而約莫三息的時間過去,沒有任何聲響,除了那聲龍吟之聲迴盪在山谷,白色仙劍的光芒瞬間消失,光芒散盡,就這樣在無息無聲中,仙劍斷成了兩節,落下插入泥土之中。
緊接着的是一滴一滴的鮮血滴落在劍刃上,那人,彷彿就這樣停止了呼吸,留下的是一臉的驚訝與難以置信,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懼將他的一生就此定格。
堂堂一個玄境且渡過虛之一境之大能,放眼整個後生界也是少有對手,就這般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