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還是她。”圓圓隔着玻璃，看見裡面抱着李解胳膊睡的香甜的白零，莫名憐惜。
“第一次在你嘴裡聽見可憐這個詞，我以爲你會認爲人活着就沒有無辜。”夜紅雨似笑非笑的眼睛裡，好像藏着些別有深意的東西。
“這本來就是事實。一切事物都不是割裂後能獨立存在，也就不存在無辜。生命的不幸源於自作孽，這女孩值得同情，因爲她沒有自我選擇的能力，就不存在製造罪的能力，她所承擔的，都是旁人給予的，她所承受的，都是屬於旁人的罪。”圓圓隔着玻璃，單手拂動，就像是憐憫的撫摸着白零的臉頰。
夜紅雨看着，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我一直在想，我們幾個人的相遇，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約了李解，雙月城穩定後一起出來聊聊。”
“好主意！算我一個。”夜紅雨答應的很乾脆，末了，又反問說：“但要等到雙月城平靜之後——我們都能等的到那時候？”
“能，都能。”圓圓的口氣很淡定。
“你說能，我相信。”夜紅雨笑的很開心。“真是個讓人期待的會面。”
“什麼會面？什麼會面？”老橙這時候也來了，就聽見夜紅雨最後那句話，很在意的跳出休眠艙了還在追問：“你們兩個難道要偷偷摸摸的約會？千萬別啊！圓圓，夜紅雨這傢伙太壞了，你會被他騙到死，利用到骨灰都不剩！”
“喂，當人面說壞話，這好嗎？”
“難道背後說壞話更好？”老橙反問的理直氣壯。
“都不好。”
“那就是隻能說好話，不能說壞話咯？”
“我很樂於只聽見好話。”
“別人可能，你下輩子投胎都還是個壞人，沒可能的啦！”老橙說完，又故作憂傷的望天，感嘆道：“像我人緣這麼好的人都還有人說壞話，證明只有好話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你代表我沒關係，能別代表全世界嗎？”夜紅雨很認真的表示反對。
圓圓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說：“是我約他們等雙月城平靜了後見面。”
“算我一個沒問題。不過——”老橙拿眼上下來回打量圓圓，疑惑的問說：“但這個提議人爲什麼會是你？本來最可能提議的人是我，其次是理解，最不可能的就是夜紅雨和你。喂，你別說自己得了基因突發病，沒多少時間了啊！”
“最近碰到點事情，感情上很受觸動。過去總覺得將來的時間很多，但其實再能計算的頭腦也算不盡未來，時間說沒也就沒了，很多事情也就沒必要因爲想太多而固執己見。”
“早就該這樣啦，說你們三個太年輕，什麼事情都太認真！人嘛，認真做事，輕鬆做人，需要講原則談底線的事情沒那麼多。”老橙抓了塊本土人類製造的神用餅，吃着，又丟了。“怎麼越做越難吃？回頭找仙官，給放原來的味道。”
“太認真的問題你該說說理解。”
“切！壞人——你自己也一樣，當壞蛋也沒必要壞的那麼認真。”
夜紅雨聳聳肩，沒有辯駁，要說的話，老橙年長不少，閱歷是比他們豐富的多，有些事情，剛認識時他們不覺得，如今時間推移，學生黨的理解在一年裡成長了，他和圓圓其實也是，只是看起來沒理解成長的幅度大，因爲他們的閱歷比起李解本又多些。
正因爲有所成長，於是發現，在意的東西又比過去少了些。這才能夠更懂一點老橙某些說法的現實意義。
“等我像你一樣老的時候，或許會懂。”
“你能不能學人家理解啊？原諒我太年輕，這種說法多謙虛好聽？靠，你以爲到我這年歲要多久？很快的！不懂尊老的不是好孩子，知不知道？”
圓圓聽他們互罵老頭和小朋友，默默睡進休眠艙了，才交接說：“她的基因進化只剩最後一個階段，虛擬時間七十二小時後注入。”
老橙表示沒問題，他負責，圓圓也就離線了。
李解離開虛擬世界後，情緒挺好的，因爲白零終於順利登陸，突然分開他也不太適應，能在宇宙虛擬世界裡每天見到的話，他當然也高興。
但現實的情況卻又讓人高興不起來，解決者站點裡的信息很多，大傢伙都炸鍋了，就因爲老橙提醒的，七級城區的事情。
“黴城這麼幹，肯定是有治療或者是預防罪孽病毒的手段，黴城向來衝着好處去，製造禍端只殺人沒好處，他們不會幹。”
“好處有很多種，黴城的財團裡面也有各種派系，賺錢的目的和想法不盡相同。別的不說，就是黴城生產超微核暗衣和戰士武器的財團，最渴望的就是發戰爭財，推動雙月城走入混亂，他們在這裡就能賣一大批。事後如果再把鍋甩給死城，引發世界政府出兵死城，武器能賣瘋！”
“這可能性很大，據我所知世界政府的產業鏈完備，世界十城本來就只有黴城和死城還有市場，但近年死城購買世界政府製造的武器越來越多，因爲性價比更高。黴城武器產業鏈上的資本出此下策，確實有可能。”
“黴城嫁禍死城很難，世界政府也沒那麼容易上當，我覺得黴城跟破壞者存在合作關係這事如果是真的，他們又沒有解藥的話，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挑唆死城出兵雙月城，這才能迫使世界政府必然出兵平亂。”
“死城在雙月城的勢力沒有立足之地，的確有很大機會狗急跳牆。死城的範圍說起來很大，但環境太差，雙月城的環境於他們而言好的做夢都渴望據有，所以長年來對死城都圖謀着屠盡雙月城的炎黃族人。過去他們在這裡有立足之地，經營發展的好就可以實現軟控制，現在被趕出去了，乾脆掀桌子不玩規則來硬的，完全可能。”
解決者們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各種角度的解析都有，至於如何解決的問題，他們早就討論過了。
答案很明顯，人手不足，靠他們能把五級城區這片原本屬於黑心狼管的大片區的罪孽病毒控制住就不錯了，七級城區如果是蓄意散播病毒，想控制住的可能性基本爲零，除非能把相關的破壞者全部揪出來。
但是，現在糧荒導致的政府機能停止運作的狀態，怎麼可能辦得到？
所以，李解直接跟城政府方面在溝通，然後，城政府方面很吃驚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並且說，他們也知道不久。
聊了一會，到底這件事情只能指望城政府解決，如果大量動員二級城區、三級城區和四級城區的戰鬥力去七級城區的話，還有希望解決問題，否則的話，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等待期間，李解也在琢磨這件事情，但比起他一個人思考，站點裡衆多解決者們共同的智慧，顯然更有效率。
政治派領頭者興項鏘那，李解也早讓人給了信息，這也是他們約定的合作基礎，政治相關的事件，通過政治派給政府信息，緊急情況也至少同時知會政治派。
但是，好一會都沒收到興項鏘的回覆，這是反常的。
十五分鐘後，興項鏘的回覆信息終於來了，語氣透着哀傷。“裁決長去世了，臨去之前說，李解決長這是受命於爲難之際。仍然不忘提醒說，讓我們協力合作。裁決長還提醒說，組織裡很多資歷深的未必服李解決長，雖然投票上他們贏不了，但能否讓他們行動上真正承認李解決長的資格，能靠的只能是功績，雙月城目前的局面是危機，也是機會。如果我們有所作爲，組織裡的同伴就不會質疑李解決長的資格，而我，也能夠得償所願的在仕途上更進一步。有些情況由於必要的考慮，過去不能透露給李解決長，稍後我會派人送到李解決長手上，請選擇信息傳輸被幹擾的區域察看。”
“節哀。”李解說不上很傷懷，但卻覺得唏噓。他跟裁決長私下交流都很少，但有限的交流，卻給他很深的印象。
現在又知道裁決長去世前還在擔心他們兩個，是的，因爲裁決長很清楚這種交接方式的弊端：一旦興項鏘和李解因爲任何理由演變成內部鬥爭，那就會把本地裁決組織帶進分裂的局面，而且，如果一方不能得勝，何種分裂的局面還會越來越難統合的長期延續下去。
可是，裁決長還是這麼做了，這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對他們兩個人存在感情上的信任和寄望。只要他們兩個能長期把握住大原則，即使他們兩方面的人有摩擦，也都只是小事件。
是分裂，還是分權後依舊能在一定時期內很好的協力合作，其實取決於他們兩個人。
裁決長去世了……
消息在興項鏘給李解回覆信息後，在全城區範圍公佈，與之同時公佈的還有各城區繼任者得票的結果，全都有參與投票的解決者們的影音信息作爲查閱，完全絕了假票的可能性。
作爲得到三級、五級兩個城區解決者支持的李解，正式接任裁決長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