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晨陽聽在耳裡,卻別有一番滋味,她也是這麼相信的啊,當她家裡遭遇變故,爲了不被逐出城區時,她就每天這麼對自己說,然後熬過去了,解決了問題。可是……
“老實說,以他跟魚的情況,你基本看不到希望,沒有希望的未來,要了有什麼用?還需要堅持下去?”
落滿盈深吸口氣,笑容燦爛的反問說:“明明沒有人能百分百的預測未來呀,告訴自己說會怎樣怎樣,只能怎樣怎樣之類的話,或者只是偷懶不想再努力戰勝困難了;或者是理由不夠重要,不願意讓自己那麼辛苦吧。”
晨陽一時眼眶泛紅,落滿盈明明在說自己,可是她聽着,這些話卻像敲在她心上。
是這樣嗎?
她不想說是,可是,又好像是?
當初家裡欠下鉅債的時候,她剛開始時哪裡想過能有辦法償還?她以爲只能等待着父母撐不下去破產,然後被驅逐的那一天。
她只是很痛苦,很絕望。她什麼都做不了,說句難聽的,那筆錢就算她真肯放棄自己的去賣,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沒用。
一個學生,從小在父母呵護下長大的女孩,她從沒爲錢發愁,哪想過賺錢這種事情?無非是結業了有份好工作,爭取留在三級城區,至少能留在四級城區,也就對得起父母的期待了。
然後認識個喜歡的男人,如父母一樣生活。
她沒想過能做什麼,卻必須絞盡腦汁的思考,因爲那是她的家,不可能放棄、不可能說算了,也不可能逃走再找一個的、唯一的家。
晨陽捫心自問,她是不願意爲了維護現在的一切嗎?不,不對,她是真的太絕望,太清楚面對的敵人的力量……
“雖然你的想法很積極,但你真的應該早點放棄,佑華學院裡那麼多美女,不知道多少對李解有過想法,最後都敗退了,我想,他跟魚一定有什麼心結,再沒有解開前不會再投入另一段感情。”
“纔不怕呢。”落滿盈仍然洋溢着滿滿自信。“煎熬的過程不就是傷心嗎?他肯定沒想過會跟魚分開,他也不會想到什麼時候突然放開過去,我當然也想不到,未來會是什麼理由促成跟他的感情。正因爲未知,那麼我覺得值得,就一定會堅持下去!萬一將來真的發現無路可走了,那時候再放棄還不是可以嗎?沒必要在開始就對自己說,沒有別的可能這種本身就不可能的話吧。”
“……你既然願意付出努力,以後,我幫你。”晨陽笑着許諾,看見落滿盈那熱情美麗的燦爛笑容,彷彿被感染了那樣,突然覺得內心的陰雲裡,射出了一縷縷的陽光。
或許,是她太絕望了,現在她就說放棄,好像是太早了點。
雖然還沒有想到應對的辦法,但晨陽覺得,她不能在這時候選擇放棄的絕望反擊,應該再堅持,再努力努力!
落滿盈絮絮叨叨的東拉西扯,卻不忘穿插對李解的關注,說起爲什麼不回家,她的理由十足,說就要玩失蹤,讓李解着急,回家就會被他找到了,藏這裡呢,李解打死也想不到!
真是個,美麗聰明又鬧騰的女人……這是晨陽給落滿盈的定義,但是,她挺喜歡。因爲落滿盈的“賴着不走”,讓她不必那麼孤獨,而且情緒從絕望的放棄,恢復了正常的自信。
晨陽本來打算,利用這十天儘可能查查李雙飛的底細,同時處理好家裡的事情,還有就是跟陳尚合理分手,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受傷最輕,然後到了那天,跟李雙飛交涉,對方鐵定不會放過她,那麼——就拼了,拉幾個墊背是幾個!反正她絕不會明知被利用下去的後果,仍然傻乎乎的跳進去!
但是,因爲落滿盈的陪伴,她不想這麼快放棄,至少該再努力努力。
父母的存在就值得她再努力努力,還有陳尚呢?
落滿盈住了三天,直到陳尚回來了,她才告辭,走的時候對晨陽抱怨說:“討厭的李解!三天三夜聯繫不上我,竟然沒事人似得!嗚嗚嗚……他心裡竟然敢沒有我哎!哼,必須得再放射更多魅力,讓他知道本女神的所向披靡!”
鬥志昂揚,即使如此挫敗。
晨陽送她走了,沒有無謂的挽留,落滿盈只要懂事,也不可能妨礙他們分別這麼久的相聚。
門關上的時候,悶騷的陳尚就爆發了壓抑多天的思念。
一通雲雨不表,過了飯點,陳尚還不讓晨陽起牀。
“一會到食堂吃,別費事了,這麼多天沒見,攢的話感覺能跟你不停的說一輩子……”
陳尚很激動,把能夠提的一些事情,都說了,他的設想,已經有三個被初步確定可行,其中一個具備震動世界的意義!
“洋洋,你相信嗎?我,我的人生開始了嶄新的篇章,我覺得就是從擁有你的愛開始的!你知道這個突破意味着什麼嗎?喔,那是神一樣的力量,改變人類未來的力量!而這個突破,僅僅這個突破性的創造,就決定了,我們即將成爲藍色羣體的家庭了,是藍色羣體,我們這個世界裡,最受尊重的羣體!什麼背景審查不完全達標之類的,全都不重要了!是的,項目組的負責人就是這麼說的,很激動的說的,因爲貢獻太巨大,巨大到沒有人能夠抹殺和質疑……”
晨陽聽着陳尚的聲音,看着他激動的表情,很驕傲,真的很驕傲。如此優秀的男人,出乎她以及許多人意料的優秀,她是不是太幸運了?
還是說,她太不幸了?
“陳尚,如果我拖你後腿了怎麼辦?”
“拖後腿?什麼拖後腿?”話題的突然跳躍,讓他懵呆。
“比如說,我其實是壞人,罪犯,做過什麼很壞的事情,那不就會拖你的後腿嗎?你會不會跟我分手,找個背景乾淨,最好是同行在一起?唔,其實我也希望你這麼做,不過,分手時能表現的很不捨嗎?”晨陽故作玩笑似的試探。
陳尚不以爲意的笑說:“女人都愛亂想嗎?這不是莫名其妙嗎?”
“如果嘛,你不也說了,女人就愛亂想。”晨陽撒嬌着催促。
陳尚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然後又一次發現,他的一體機早換了,但這麼多天過去,仍然沒有習慣。
晨陽忍不住笑了,他卻微笑着說:“我這人很難改變習慣,因爲從小的家庭因素,我一直不會做衝動的事情,因爲我家衝動不起,我當大哥的肩負的責任很大,更衝動不起。所以都是想好了,反覆斟酌,確定無疑了再行動。然後呢,也不知道退縮。我說過,進佑華學院前我不是學霸,我的成績就是埋頭不停傻學積累的,每天多一點,多一點,再多一點……一直到後來能進佑華了,進學院時,也就中等的程度,仍然埋頭苦學唄,多一點,一天多一點……過了三年成了系裡的一尊神。”
晨陽當然記得,她真的覺得陳尚很有毅力,很有毅力……
“可我還是沒停,繼續每天多一點,多一點……要說爲什麼,因爲我知道這是創造更好未來的最好辦法,也是副作用最小的。八級城區裡一些夥伴,他們都信破壞者組織,圖快錢,可是那樣的錢來的簡單點、快點,輕鬆點,只是,明明沒辦法長期給家庭帶來幸福和安全感呀。”
陳尚說到這裡,又習慣性的擡手要推眼鏡,被晨陽溫柔的握住,攔着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才繼續說:“因爲我想清楚了,所以就知道不需要想別的,就一直做就對了。所以你說,假如你會拖後腿,那該怎麼辦,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既然說了愛你,我就決定承擔愛的所有責任,快樂我享用,苦難就一起扛唄,這有什麼的?”
“……你傻呀!甩了我,重新找個不就行了,人生未來都能很輕鬆,我們纔在一起多久?你這麼想簡直太傻了!”晨陽心裡很感動,可是,卻並不贊同,這真的太傻了,換了是她,她也覺得不會笨的爲在一起這麼點時間的愛人,而被拖累一生啊!
“可能我是傻吧。不過,我知道愛的責任就是這樣,不可能只要幸福快樂而逃避必然的責任。所以,共歡樂,共患難。我不會想更聰明的方式,因爲我媽如果不是傻的話——我父親不在了,她好幾次有機會重組家庭,擺脫我們三個拖油瓶,而那種事情,在八級城區也不是少。她年輕時非常漂亮的,但她沒有那麼做,總是拒絕的很乾脆,就因爲她說,她愛父親,所以共歡樂,也願意承擔患難。父親不在了,那她就替父親一起扛着家庭面臨的困難。”
陳尚說這些話時,語氣很平靜,沒有如誓言般的激昂,也沒有回憶帶來的感動,可就是這種平靜,卻給了晨陽巨大的震撼。
她覺得,沒有比陳尚這樣,更讓她無法懷疑的回答了。沒有哄她開心的溫柔甜蜜;沒有慷慨的衝動情緒。那麼平淡,平靜的就像說,他餓了必須吃飯,也一定會繼續吃飯那樣,任誰都覺得是無法質疑的必然。
“如果是那樣,我也不會拖累你,絕對不忍心那麼自私……”晨陽的話還沒說完,陳尚就皺着眉頭,責備她說:“你這種想法很不對,這怎麼能叫自私呢?以不拖累的名義一走了之才叫自私吧?愛的責任必然是,我們共同決定未來,而不能是單方面的;決定的基礎也一定是,我們繼續在一起,我們繼續走下去。”
晨陽覺得自己的完全化了,化成了一攤水,沸騰的水,如她的情緒那樣。
“別說了,別說了,我覺得自己願意爲了你去死!”
“不是說假如嗎?你們女人代入感也太強了,再說,真那樣也請你想的不是爲我死,而是爲我活,爲咱們將來愛情的結晶活。”
晨陽真的受不了了,沒辦法表達內心的感動,於是,只能抱着他,瘋狂的吻……
她覺得落滿盈說的很對,因爲她現在很肯定,爲了這個男人,她願意竭盡全力的嘗試挑戰任何威脅,是任何!除非倒下了,否則她都絕對不會放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