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這天,宮裡也辦了賞菊會,雍京城話題男神秦王戰天欽也露了臉,青帝一看到這個兒子就心煩。點着他的名就罵了一通。
“你這混子整天正事不幹在胡鬧什麼?”從中秋夜宴起算,到賞菊會,這才二十多天,就有無數老臣排着隊彈劾秦王,理由是什麼呢?原本以爲他只是仗着王爺的身份不怎麼把貧苦百姓放在眼裡,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一連二十天也沒消停下來。說明了什麼?說明做的壞事太多!!!
你以爲放下屠刀真的就能立地成佛,那純粹就是忽悠大奸大惡之人改邪歸正的廣告詞,等你真的把屠刀放下了咱們再翻出舊賬慢慢清算。
朝中大臣紛紛上摺子說什麼秦王只知淫樂褻瀆皇室尊嚴。讓皇上務必嚴懲,切莫興起這種目無王法敗壞朝綱的風潮。青帝是好父親的典型,看見那些說五說六的奏摺就來氣,秦王怎麼說都是他親兒子,不是從市集上撿的,當爹的能容忍外人指着自家兒子的?子罵?青帝就很不客氣的訓了文官的話,說他們就是欠的,那小子胡作爲非的時候沒人站出來引導,如今人家洗心革面了你特麼才知道站出來找事,不怕他因爲心寒又變回原樣?堂堂皇子這麼尊貴的身份願意雙手奉上賠禮低聲下氣的道歉已經是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你還想怎樣?想逼我削了秦王的爵位?還是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爲了守護這個好不容易走上正道的兒子,青帝頂着許多壓力,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忒麼除了給那些個平民賠禮小子就沒做過別的事。
說好的刻苦讀書奮發圖強呢?
說好的爲可憐父親排憂解難呢?
說好的以實際行動賭注衆大臣的嘴呢?
……
青帝被他氣得不輕,這不。見了面就臭罵一通。
換了以前的戰天欽。鐵定要拉下臉來,今天卻不同,他笑眯眯的說:“回父皇話,中秋那日的小插曲讓兒子大徹大悟,決心痛改前非……改變之初總是艱難的,撇開那些以最大惡意揣度兒臣想法的老傢伙,還有不願意輕易放手的狐朋狗友。雖然前路有許多艱難險阻,不過,兒臣一定會咬牙挺過去,以意哥爲榜樣。律己修身;以復哥爲榜樣,誅殺犯我泱泱大國的宵小之徒,爲父皇平了這天下!”
這番話讓青帝着實感動了一番,就沒再罵秦王這個不成器的蠢兒子,改爲堅定的支持他,畢竟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朕不求太多,只盼你不要惹是生非,能夠像君意看齊是最好,至於君復……學不來就別勉強。若是遇到什麼難處只管進宮來找朕說道,朕不僅是一國之君,也是你父親。”
青帝和秦王這個活寶達成了暫時的平衡,與之相比,後宮就沒這麼安寧。那天拿到符紙的有十餘人,他們牽扯到了五位宮妃。
陳皇后和婉貴妃是親眼目睹的,而秦王也將那日發生的事轉告給他親孃麗嬪,餘下兩位就是和妃和惠嬪,她們一個是右相之女一個是兵部尚書之女,都輾轉從孃家人嘴裡聽說了如意放血請來黑白無常的事。
你以爲人人都像秦王那麼慫?得知十八層地獄的確存在就立刻改過自新?與其說是棄惡從善,不如說她們捨棄了自己親自動手這種方式,各自找到了一把刀子。
皇后同幾個身份稍低的貴人結盟,以提拔她們爲誘餌讓這些人做自己的眼線以確保懷孕之後一定能順利生產。婉貴妃沒放下身段找人結盟,她只做了一件事——將容如意那番話宣揚出去,讓整個後宮都知道皇后幾年之內一定會懷孕,一旦生下來大家都沒戲。
這事太后也聽說了,她非但沒覺得高興,整個人還沉重起來。作爲婉貴妃的親姑媽,她們可說是一條船上的人。太后很想做點什麼,可她都是這把歲數了,身子骨也不怎麼硬朗,若害了人命恐怕立刻就要步上那個酈國奸細的後塵。太后思來想去還是沒拿出辦法,只得將婉貴妃找到跟前來,問她有什麼主意。
婉貴妃淡定極了,她將燕窩給太后端來,看她一勺一勺喝起來才說:“四妃六嬪裡頭不想她生的多了去,咱們壓根不用操心。如今謀劃什麼都還太早,總得等她懷上,聽容小姐的意思,她想生下來根本就是千難萬難……”
太后還是不放心,直到婉貴妃提起瑞王,她才鬆了口氣。戰君意是最切合利益同時也最讓她滿意的繼位者,既然他也聽說了,就應該能給出萬全的辦法。
皇宮裡頭暗流涌動,君山這邊也不安寧。
回到千機海以後,容信之就把在雍京城兩個月遭遇的種種事件全數說給老爺子聽了,然後容翰林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我是看你穩妥細心才讓你陪着上京城,結果你就這麼氣老頭子?哎喲我胸口疼,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蠢蛋?”
容信之就想說怪我咯?
生得蠢怪爹媽,看走眼了怪自己……無論從那個角度,鍋都是老頭子的,不過看在大家是親父子關係這麼好的份上就算了,要是真說出口來還不氣死他?容信之忍辱負重,果斷承認了錯誤,“是我做得不好,您別生氣。”
不氣纔怪了,聽到這話容翰林更是火冒三丈,他盡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坐在椅子上猛灌了好幾口茶才問:“你仔細說說中秋宮宴的事,青帝怎麼突然對我們如意那般信任?他又憑什麼草率的任命我那可憐外孫女做軍師率領黑鷹騎去戎城參加三國爭霸?”
“一切都要歸因於宮宴上的小插曲,有個酈國探子以舞姬的身份潛入宮中,眼看就要行刺成功,卻被外甥女攔下來,又利用特殊手段證實了她的身份,這纔得到皇上賞識。”
聽到這番解釋,容翰林非但沒釋然,眉頭皺得更緊了。
“所以她就非得肩負起那樣重大的責任?呵,讓一個外行人主持大局,不得不說天沐國皇室越發腦殘志堅了,如意的確有些本事,就連許多男兒也比不上她,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她還不滿十六,她沒學過兵法也沒有帶兵的經驗!!!我讓你陪着上京城不是去接受學子們追捧和讚許的,皇上下旨之前爲什麼不出聲勸誡?”容翰林噴得是有理有據,容信之慚愧極了,他憋了半天才說,“只是做軍師,應該不會遇上危險,帶兵的畢竟是晉王……”
不得不說,容信之還是很有本事的,一開口就能把容翰林氣個半死。
老爺子猛拍了兩下胸口,緩過勁來才說:“你還知道帶兵的是晉王?那兔崽子擺明就是盯上我們如意了!你不攔着他反而助紂爲虐!哎喲氣死我了,你小子真是我親生的?我們老容家怎麼會有這種蠢貨?”
容信之都顧不上惱羞成怒了。
他被老爺子嚇得不輕。
“父父父親,您您您說什麼?晉王看上我們如意了?!!”
看他這慫樣,容翰林都不忍心再說什麼,只得搖頭嘆氣。那麼貼心的外孫女就要被野男人騙走了,明明纔剛及笄,明明纔回到容家,天道不公啊!
老爺子越想越委屈,竟然哇哇大哭起來,可把容信之嚇壞了,老還小這個道理他明白,上了歲數之後人就會變得幼稚任性……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父親身上看到這一面,文化界的泰山北斗當世大儒放聲大哭這畫面太美你感受下。
容信之生怕他把謹之和睿之招來,好話說不停,結果呢,老爺子越哭越傷心,又忍不住數落起不成器的大兒子。陣仗這麼大兜得住纔怪,容家二代三代全往書房這邊趕,親眼目睹之後,全都目瞪口呆,後知後覺的他們又同情起容信之來。
四五十歲的人了還遇上這種倒黴事,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父親你怎麼……難道是老大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還是外甥女在京城……”容睿之就是個火爆脾氣,平時儘量剋制自己裝得溫文爾雅,遇上這種事猛的就炸了,他話還沒說完就步了容信之的後塵,老爺子抄起手邊的摺扇猛的朝他身上砸去,甚至顧不得哭,雙眼瞪得溜圓怒罵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老大不小了還不學好,詛咒起外甥女來!”
容睿之本來想躲的,回憶起老爺子的摺扇是什麼品種以後他眼疾手快將東西接住了,非但如此,他還以極其騷包的動作將摺扇抖開,嘖嘖嘖的感慨起來:“父親您生氣不打緊,想順手砸點東西也不打緊,只是別選這麼貴重的,拿個杯子也好。”
老爺子第一反應就是砸杯子,他是擔心把兒子傷着燙着所以才臨時換了東西,沒想到竟被吐槽了,“滾滾滾,別在這兒礙我的眼,老大你接着說,如意怎麼打算的?戰君復那混小子又做了什麼?”
千里之外的某人壓根沒想到,親爹一道聖旨就把自己坑到這種地步。
戰君復的確是對如意有點想法,他還在醞釀盤算就遇上了這種事,還好他本人並不知道君山上發生了什麼事,若是知道容翰林又氣又惱把同樣是皇室出身如今正在濰陽書院求學的九殿下折騰到什麼地步,行事就該更加慎重,而不是隨隨便便和如意鬥法。休肝諷亡。
真的是無知最幸福。
***
重陽節之後,陣法的排列演練已經到了尾聲,這一千五百個兵真不愧是黑鷹騎出品,各方面素質都很高,他們咬牙熬過了一開始的枯燥期,操練就變得有趣起來,他們越來越自信,甚至有種以上戰場分分鐘就能把對面圍困絞死的感覺。
如意適當的潑了些冷水,讓他們意識到短板所在。
沒有錯,陣法的確厲害,那只是在擺成之後,擺陣這個過程若是受到太大的衝擊那極有可能走向另一個極端那就是連陣法都不成形就被對面撂倒。
對如意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她分分鐘就能想出無數法子解決,可是,她沒有……作爲一個軍事,擺出陣法並且教會他們怎樣應用就已經是盡本分了,上了戰場誰也沒把握一定能取勝,實際遇到的問題他們更多的要自行克服,至於三國爭霸賽上的臨場變陣也用不着她這個門外漢。
如意會提出這個賭約,一方面是爲了讓落選的服氣,自己不如人沒爭取到機會那就拐不了誰,除此之外他還有兩個目的。
其一,去戎城之前必須證明自己的能力,否則這些大老爺們恐怕不服管。
其二,變相的陪同操練,讓黑鷹騎的核心將士知道戰場上有無數可能,並且讓戰君復感受一下玄門大陣的威力,算是三國爭霸的最強熱身。
晉王明白她的意圖,不點破,任由底下人各種放話血氣方剛。他都是這個樣子更別說另一邊了,如意隔三岔五就要刺激一輪,戰意在不斷蒸騰,越臨近約定的時間越有一種大戰一觸即發的窒息感覺。
戰術意圖什麼的,領導知道就行了,衝鋒陷陣的大頭兵只需要保持最昂揚的鬥志,拿出所有的本事在戰場上拼殺,他們甚至不用明白每一次安排的用意在哪裡,執行,執行,不斷執行,直到獲得勝利,這就是黑鷹騎三千將士應該做的事。
看過這些人的本事之後,如意對他們還是很尊重的,能夠代表國家他們真的是個個都有三板斧,誰也不好打發。不過,賭約就有個輸贏,如意難得廢了這麼多心思在其他事情上,想贏是肯定的。
時間越來越近,她心跳都快起來,迫切的想看到手下這一千多人利用玄門大陣逼得對面無可奈何,只要想想那個畫面她就油然而生許多的成就感,這是給人看相算命甚至推演天道所不能帶來的。
該怎麼說呢?就好像道門腳踢嵩山拳打少林征服世界了一樣。
不止是他,見識到玄門大陣威力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這樣想,他們努力的剋制情緒,將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壓下,盡全部努力將如意傳授的東西練到最好。
九月十六是個好日子,天高雲淡秋色迷人,黑鷹騎裡兩方對壘,期待已久的這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