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意請曹氏進去坐，聽到稟報以後，宋夫人也從內院出來，她在曹氏正對面的位置坐下，笑道：“不知將軍夫人大駕光臨，真是失禮了。”
說着她就轉過頭去吩咐說：“你去沏壺茶來，香脂。”
曹氏擺擺手。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來看看，老爺子送出的那兩盆玉露可還好，他嘴上沒說什麼，心裡總是不放心。”
宋如意就笑。
“我放在窗邊的，五天澆一次水，雖不如魏老精專，還是用了心照看的，長勢頗好，您大可放心。”
“那就好，回去也能有個交代。”
曹氏好像真的安心了一樣，表情很是放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們將軍那把匕首可好用？”曹氏走這趟就是爲了匕首，扯到玉露那是在引話頭，她神色很淡定，像是隨口問起，宋如意就秒懂了。
如意皺起眉頭，憋了半天才說：“倒不鋒利，拿着切個果子都費勁，不過柄和鞘的花紋非常好看，很合我心意，還要多謝魏將軍割愛。”
曹氏的臉色就古怪起來。
不鋒利？
切水果都費勁？
這是開玩笑呢？
將軍夫人就要爲自家夫君正名，堂堂威武將軍，會把那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送給救老爺子命的恩人？她就要開口卻被宋夫人搶了話，太太瞪了如意一眼：“那匕首我也見過，很好用的，你這糊塗女兒亂說什麼？”
如意沒接這話，宋夫人畢竟是長輩，直接嗆聲總是不好，曹氏就迎頭趕上，她挑了挑眉：“這倒有意思……我看如意也不是會睜眼說瞎話的人，這其中難道還有隱情？你把匕首拿出來給我看看，那把是東都名匠打造的，很有靈性，我也見過幾回，印象十分深刻。”
宋夫人連插嘴的餘地也沒有，如意就把匕首遞過去了，曹氏只掃了一眼，就把那精鋼打造外形頗好的匕首拍在右手邊的桌上。
“你拿到之前還有誰過了手不成，敢拿這種假貨打我們將軍府的臉，欺人太甚！”
本來不是天大的事，一上升到家族的高度就讓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曹氏滿面寒霜，擺明是要查個不死不休，宋夫人心中一緊，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旦東窗事發，文哥兒就完了，沾上盜竊還有臉去私塾進學？還怎麼參加科舉考試博功名？
因爲牽扯到寶貝兒子，宋夫人明顯有點慌，她一瞬間的神態被曹氏看在眼裡……聽如意說的時候就覺得不對，現在更加確定，就是她耍小聰明把匕首掉了包。
曹氏倒沒點破，說：“如意你來說，都有誰碰過這把匕首，不把這賊揪出來，我回去不好向將軍交代。”
宋如意也真痛快，就說那日魏世方走後，她就讓管家幫忙把東西送回院子去，結果七八天以後纔拿到，中間遞話過來說文哥兒在學騎射，迷這些兵器得很，借去把玩了幾天。後來到手的就是這把匕首，具體是怎麼回事不清楚，不過文哥兒是府上唯一的男兒，要什麼沒有，應該不會做這種一旦東窗事發就永遠擡不起頭的事纔對。
聽着好像是很相信宋嘉文的清白，宋夫人聽到這話卻莫名的不痛快，比起解釋，她反倒認爲是諷刺。
她想發作，想以輩分壓人度過這一劫，使用這種策略的確可以逼退如意，卻奈何不了將軍夫人。
該怎麼辦呢？
說不小心拿錯了將名家匕首還回去？
兒子鐵定不樂意。
那就一口咬死說不知道，把罪名推到奴才身上？
想來也只能這樣了。
宋夫人好像很驚訝的樣子，說：“真有這回事？不知道是哪個手賤奴才做的混賬事，查！必須徹查！”
她那點心思別說宋如意這個老江湖，曹氏也心知肚明。
“以前不知道匕首被掉包就算了，既然已經知道，要找出來還不容易？只要還在咱們府上，不用掘地三尺我就能知道在哪個方位……既然是魏將軍的得意收藏，並且是名匠所鑄，匕首上的鋒芒銳氣根本藏不住，那膽大包天的偷兒是失算了。”
宋夫人見過如意的手段，對這番話，她沒立場去質疑，想到這裡，他纔開始着急。要是真由宋如意做法，一路找到文哥兒的院子裡去可如何是好？
屆時人贓並獲還能辯駁？
“還是不要用那些離奇手段，傳出去對閨譽也有影響，事情就交給我來辦，若真是咱府上的人做的，還查不出來？”
這是打定主意一拖到底，只要能把將軍夫人送出門去，她立刻就轉移匕首，等風頭過了再拿回來。
太太的想法很好，可惜找的理由太牽強，將軍夫人壓根不認可，她偏要讓宋如意來，只要找出是哪個方位，立刻派人去搜，拿了證據一切好說。
“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不如我去安排人，您就坐着等，只要查出是誰我立刻把人帶過來，一定還將軍府一個交代。”
曹氏懶得再打太極，她斂起笑容，冷淡的朝宋夫人看去，說：“我就把話撂在這裡，你若知道動手的是誰就把人交出來，不知道就閃一邊去別礙事，這樣處心積慮包庇偷兒，別怪我狠心請大理寺的人來斷公道，我們老爺珍藏的名家匕首失竊，報個案有什麼過分？”
宋夫人也拉下臉。
“給我三日，定將匕首找出來歸還將軍府。”
曹氏一掌拍在桌子上：“沒聽懂本夫人的話？”說着她就點了隨身丫鬟的名，立刻有人跨過門檻匆匆過來。
“請夫人吩咐。”
“雀兒你去大理寺傳個話，我們將軍贈與如意小姐的寶貝在宋家失竊了，讓他們立刻派人來搜查府邸。”
宋夫人心中大駭，想也不想就吩咐說：“把人給我攔下來，不許她出去。”
這下好了，不打自招了。
曹氏一聲冷哼：“瞧這躲躲藏藏的態度就知道這事和你跑不了干係，我就醜話說在前頭，要麼你把我和我帶來的人弄死在這裡，要麼我們就走着瞧。”
宋夫人背上冷汗涔涔，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且不說她沒這個膽量，就算真的把人弄死了……曹氏到宋家來沒出去的事有心人鐵定是知道的，沒準她進來之前就傳了話回去，走到那一步又如何收場？
宋夫人啪一聲就跪下了。
“是我的過失，我也有苦衷，求王妃諒解。”
“那把匕首，我們這就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