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表現出越多疼愛，對面的小姐就越是心煩。她不相信長得這麼蛇蠍的女人會好心放過她，以現在的局勢，要是對上。自己真的有勝算嗎？
她不確定如意會不會反擊，更不知道動手的時機和方法。
未知是最令人恐懼的。
也不是人人都這麼不上臺面，容家土生土長的兩個姐兒就很淡定。她們深知失蹤多年的姑媽在家中是什麼地位。要是容喜樓活着回來還沒這麼誇張。可惜她死了。
死了不說，還留下一個姐兒。
留下個姐兒也就算了，對方在雍京城裡吃了那麼多苦。
這不是平白招人心疼麼？
湖綠衣裳的小姐盼着如意乘勝追擊，方便立場對調，讓自己成爲小可憐，可惜她看走眼了。作爲神算門嫡傳弟子，玄門正宗，宋如意絕不可能將心思用在她身上……隨便說幾句就是百金入賬，用這些本事來折騰一個小女子不是太虧本了？
對方還在苦苦的等，話題已經扯到雍京城宋家身上了。
開口的還是容徐。
“老爺子您是沒見着，宋家人就沒個好東西，他們當家的還是科舉出身。一點文人的氣節也沒有，咱們兄弟四人報上名號他就舉手投降；徹哥說了兩句他就搖尾乞憐，樣子做得好，其實是個狡猾的，聖旨下來之前他死不放人。還威脅咱們！抵達雍京之後咱們就造了那麼大的聲勢，都沒得到禮遇，不用想也知道阿姐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着他還哼哼一聲：“我就不明白。阿姐這麼大本事，咋就沒弄死那一家。他們從上到下都壞透了，活着就是造孽，不如早點去西方極樂見佛主。”
如意輕笑一聲：“等哪一天你也能心平如水就知道了，惡勢力總喜歡用排場和聲勢來壓倒別人，因爲害怕！在算計對付別人的時候，他們比誰都恐慌，人家都這樣苦了，做人要慈悲一點。”
她就是隨口一說，容徹還煞有其事的點頭。
“表妹說得一點也沒錯，身負罪孽的人太多了，要是按照你的法子，全部趕盡殺絕，屍骨能堆出無數個君山。我佛如來是慈悲的，就算對方做過天大的惡事，也不能以殺止殺，我們要用善意去感化他們，讓這些混跡於陰暗處的可憐人知道人間還有真情，讓他們自己放下手中的屠刀……”
容徹一般不開口，一旦起了頭沒個幾盞茶的時間就停不下來，這點容家人都習慣了，容謹之滿臉黑線看着話嘮兒子，真想把他塞回孃胎裡回爐再造。
還是容徵有準備，就從懷裡掏出一本經書，讓兄弟幾個幫忙傳過去。經書在手，容徹說了句阿彌陀佛就專心翻頁去了，容徐鬱悶的哼哼一聲：“徹哥定是故意的，就那麼巧每次挨說的都是我！”
“誰讓你嘴上沒把門天天胡說八道，就這樣還想入朝做官，今天高中狀元明天就要被遣散回家。”
話是容復說的，他以爲容徐立刻就要辯駁，對方卻一臉糾結，半晌才說：“復哥無須擔心，你說的這些根本不可能實現。”
“喲……老幺你這麼篤定！有什麼理由說給哥聽聽！”
雖然丟臉了點，說就說。
容徐給自己壯了壯膽，道：“我問過阿姐相關的問題，那時想着她可是得道高人，肯定能替我解答各種難題，比如到底哪一年去參考，比如高中狀元以後是矜持點婉拒一切官職還是順理成章進入翰林院……我說了一大堆，阿姐回了我七個字。”
“難道是：金榜題名再來說？”
“不可能，你回想一下復哥的話，還有老幺說的。”
容徐用一種看愚蠢凡人的眼神瞥了他們一眼：“連點想象力都沒有，算了算了，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們，阿姐說的是——你不可能中狀元。”
噗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話，說得如此驕傲，竟是這個。
容復笑得肚子疼，差點沒緩過來：“你厲害！我服了！”
“臉皮比城牆還厚，我也服了！”
老爺子在上面吹鬍子瞪眼，點了容徐的名就是一頓罵，志在仕途還考不上狀元，很得意是不是？這種無能子孫簡直是給容家丟人！倒是容衍，他直接找上如意，問：“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其實很簡單……徐弟學問的確做得好，在天下讀書人中也是翹楚，可他沒有文曲運，舉個比較抽象的例子，就算他參加一百次科舉，其中九十九次會因爲各種原因缺席，還有一次直接暈倒在考場裡。都不能好好答題，當然中不了狀元了。”
如意覺得自己好像太殘忍了，就轉過頭想安慰兩句，就看見容徐愣了一下，接着就大笑出聲。
原來小爺不是技不如人。
缺考嘛，這個沒辦法的。
如意實在不忍心瞧他這副傻樣，就將目光轉到老爺子那邊，說：“我在宋家的確是人見人嫌，不過，當家太太心好，當面雖然不冷不熱，背地裡總悄悄接濟我，離開雍京之前，她求了我一件事，希望七歲大的兒子宋嘉文能到濰陽書院進學，這麼說恐怕會壞規矩，不過……求您把人收下來。只要能進到書院，以後的事我再不插手，怎麼教導隨意便是。”
宋翰林擺了擺手：“乖孫女兒都這麼說了，就算是頭豬咱們也收！”
呵呵。
要真是頭豬收來你負責？
還是容信之靠譜，他對如意笑了笑：“坊間傳說我們書院招人非常嚴格，實際並非如此，只要能徒步爬上佛滅峰，入得了任何一位先生的眼就可以留下來。”臺諷雙劃。
孔夫子說有教無類。
容家人是一切隨緣。
這滋味真是酸爽得沒法說。
如意還是道了個謝，轉身就寫下一紙書信讓千機海養得最肥的鴿子送出去，做到這地步已經仁至義盡，後續發展就不歸她管了。如意將全副心思放在竹林裡那片梅花樁上，照她的說法，七星海棠陣威力雖然不錯，覆蓋的面積還遠遠不夠，她琢磨着再擺幾個大陣將整個宅邸整個圍起來。
這個想法立刻得到老爺子的支持，他甚至還安排容徵幫着打雜。
軟劍使得那麼好，斧子也不差咯？
梅花樁又不是現成的，得有人下苦力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