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拿出手機，撥打張院長電話。
張院長剛進辦公室，正在慢悠悠地泡茶。
爲了順利交接班，他最近已經把事情都交給鄭院長處理，上班比在家還輕鬆。
聽了王磊的要求，他笑眯眯說道：“老頭子我是管不了事嘍，你打給鄭院長吧，他會幫忙的。”
“您是要退休了嗎？”
“對啊，以後有空了來我家喝酒。”
“好！”
張院長已經熟知王磊說話風格，知道他雖然只有一個“好”字，卻比大多數人一百個好字還值錢。
比如人事科老何那貨，之前對自己百般恭敬，恨不得把自己吹捧到天上，但等真退下來，他根本不可能再去自己家一趟。
因此張院長開心地笑道：“那就這樣，不耽誤你事情了。”
王磊緊接着又打給鄭院長，鄭院長一口答應。
很快，眼科主任金亮就打來電話，客氣地問道：“王醫生你好，聽說你要跟我探討眼科疾病？”
“是請教。金主任，我這邊有一位疑似Vogt-小柳原田綜合症患者，我對這病不熟，所以想請教一下。”
“Vogt-小柳原田綜合症？”
金亮精神一振：“這病有意思，說說看，什麼情況？”
王磊介紹了李銳的病情，然後說道：“金主任，雖然依據不足，但我直覺就是這病，準備用激素診斷性治療。”
又是診斷性治療？
旁聽的醫生們再次面面相覷。
王磊好像特別愛診斷性治療，奇怪的是，人家診斷性治療是試探性的，成功率並不高，但王磊就跟正式治療一樣，成功率百分百。
這要光說運氣好，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這傢伙的診斷水平是真的高，直覺也是真的敏銳。
那李銳這病，不會真的是什麼Vogt-小柳原田綜合症吧？
話說這到底是啥病？
金亮沉吟道：“依據嚴重不足，不過僅僅是診斷性治療的話，倒也可以——但是直接轉院不更好嗎？何必冒險。”
“要知道，雖然小柳原田綜合症用激素有顯效，但其他的顱內疾病用激素效果欠佳——所以萬一出了意外，又未能確診小柳原田綜合症的話，人家就可以說你濫用激素。”
金亮以一個老前輩的姿態，語重心長道：“這年頭，激素已經被污名化，用它的話，捱罵只能算小事，你懂的。”
“我是準備讓他轉咱一院的，”王磊苦笑道：“但是病情進展太快，可以說是一夜之間急轉直下，尤其腦功能受損明顯，如果不趕緊用激素壓制，我擔心路上會出事。”
金亮想了想，贊同道：“單論病情的話，還是你的想法更保險。”
“其實咱們醫生知道，外界對激素的聲討都是外行瞎胡鬧，他們被別有用心者欺騙，盯着激素副作用不放，卻不知道激素常常是保命的——命都沒了，副作用還有什麼意義？”
王磊自動忽略他的感慨，追問道：“那金主任你還有什麼建議嗎？另外，激素的具體用法是什麼樣的？”
金亮答道：“要早期大劑量激素衝擊，應該選擇見效快的激素，同時要合用降顱壓措施。”
“另外，眼球局部處理也很關鍵，你那邊估計只能做一個阿托品擴瞳，球后注射等等肯定做不了。”
“大劑量免疫球蛋白、血漿置換也都很有效，但是你那邊應該沒有血漿置換條件。”
金亮簡單說了幾個要點，王磊謝過之後掛斷電話，對李軍交代道：“診斷基本明確，就是Vogt-小柳原田綜合症。”
“這病要做眼球局部處理，要做血漿置換，我們醫院沒這條件，需要轉院。但是轉院之前要上激素和甘露醇，這是保命關鍵。”
“同時還要用阿托品擴瞳，這是防止永久失明的關鍵。”
李軍忙不迭地點頭：“好好，我聽王醫生您的，一定要保住銳銳的命！”
護士們早就嚴陣以待，王磊直接下口頭醫囑：“地塞米松40mg靜注。”
曉燕重複一遍，轉身就走。
“20%甘露醇125ml靜滴。”
李娟重複一遍，轉身就走。
“1%阿托品擴瞳。”
1%阿托品病房沒有儲備，只有藥房有，李秋重複一遍，向藥房快跑而去。
“免疫球蛋白24g靜滴、維生素C3.0靜滴……”
王磊又接連下了幾個醫囑，護士們全體出動，一一執行。
看着激素（地塞米松）緩緩注入靜脈，王磊鬆了口氣：“出發吧。”
李銳被擡上面包車，大何自告奮勇護送，他跟曉燕二人帶着便攜式氧氣袋、急救包，還有一個移動式輸液架，坐上面包車絕塵而去。
這是近年來第一個職工子女重病轉院搶救，一夜之間聾啞瞎狂白的病情又如此奇特，引得許多醫護人員目送麪包車離去，議論紛紛。
“李銳真是王磊說的那個什麼Vogt-小柳原田綜合症？會不會死？”
“誰知道呢，這種病遠遠超出咱們鄉下醫院的水準了，只能碰運氣吧。”
藥房的小方反駁道：“鄉下醫院怎麼了？有什麼醫生，就是什麼水準。我聽李秋說王磊水平很高的。”
她原本是謝紅梅鐵桿擁躉，不服氣江婉柔和王磊。
但王磊救了謝紅梅後，她徹底轉變立場，對江王二人服氣得很。
李秋後來又按着頭給她安利了王磊的傳說，小方覺得眼前彷彿打開了新天地，搖身一變成了王磊的小粉絲。
小方是門診八卦總頭領，李秋則是病房八卦總頭領，推拿科的吉醫生好奇地問道：“剛纔李秋急匆匆地來藥房拿藥，都給李銳用什麼藥了？”
小方眉飛色舞道：“大劑量激素衝擊，據說是治這病的特效藥，能保他路上安全。”
“哦，哪一種激素，用了多少劑量？”
“地米40mg靜注！”
吉醫生驚訝地叫道：“40mg！不是說5mg都嫌太重嗎？王磊膽子真大！”
小方得意道：“吉醫生，什麼叫膽大心細方圓，這就是了。”
吉醫生咂了好幾下嘴才緩過來：“嘖嘖嘖嘖，到底是省城規培過的，見識多，膽子大。希望不是吹牛，希望這激素衝擊能讓李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