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干年輕醫生啞口無言，老錢說道：
“現在也不能確定是栓塞，但如果是的話，普通CT檢查發現不了很正常，只有DSA或者CTA纔可靠。”
韓蕊追問道：“那這麼年輕，血栓從哪來的呢？”
“這個，”老錢被問住了，只得含糊道：“需要做全面檢查。”
韓蕊又轉向王磊：“那王老師您說血栓怎麼來的？”
王磊早就啓動透視能力，看到了患者體內被栓塞的腸繫膜上動脈。
但年齡和病史確實不支持血栓形成，爲免漏診，王磊把她全身檢查了一遍，終於在下肢深靜脈發現了一枚血栓。
下肢靜脈血栓+沒有明顯動脈硬化，這就可以反推血栓成因了。
王磊沒直接回答她，而是對陪同的患者老公問道：“她做什麼工作？”
“寫手，在網文平臺寫女頻小說。”
蘇新月的目光頓時亮了幾分。
她是重度女頻愛好者，鑽研醫術之餘，調節放鬆的方式就是看那些言情小說。
對王磊霸氣出擊、鋪牀疊被洗衣服按摩等手段，都是從網文裡學的。
現在突然看到一個活的寫手，大感好奇。
“一天走多少步？”
“除了上廁所吃飯，幾乎一步都不走。”
一步都不走？
四周聽到的人都不敢置信，韓蕊驚道：“怎麼可能！”
她老公嘆了口氣：“真的是這樣。她寫得慢，讀者總嫌少，所以除了睡覺吃飯，就一直坐在電腦面前。”
蘇新月看向痛得打滾的患者，眼神多了分理解。
她最恨作者更新慢，跟前列腺增生似的。
而且作者都愛找理由，說什麼你們看幾分鐘，我們要碼幾小時。
一聽就是騙人的。
但現在聽家屬這麼一說，可能還真沒騙人。
王磊繼續問道：“那她平時吃什麼食物？所有常吃的食物都告訴我。”
說到食物，她老公一個楞都沒打，如數家珍地報了一大堆，一聽就知道，這位女寫手是重度吃貨。
一大堆食物裡面，絕大多數都是麪包蛋糕、奶茶、巧克力、堅果之類，還有一個重頭戲就是燒烤。
老錢歲數大了，又沒時間，跟夜生活有點脫鉤，疑惑地問道：“不是不出門嗎，怎麼吃燒烤？”
韓蕊快言快語解釋：“外賣啊，錫紙裹着，到手跟在店裡差不太多。”
王磊問道：“韓蕊，現在知道血栓哪來的了吧？”
這就是常識問題了，韓蕊立刻答道：“久坐不動+高脂食物，動脈尚未硬化時，就能導致下肢靜脈血栓形成。”
剛剛說完，她驚歎道：“我懂了！原來這就是您的診斷思維。難怪您總是能準確診斷！”
這妹子是個腦補狂，王磊被她腦補得有點汗顏，趕緊扭轉話題：“別耽擱時間了，去做個MRA（磁共振血管造影），同時做術前準備。”
“秦沛你跟患者交代病情，腸繫膜上動脈栓塞、侷限性腸壞死。”
交代完畢，王磊走向護士站，對賀主任說道：
“賀主任，這位病人是腸繫膜上動脈栓塞、侷限性腸壞死，預計將很快加重，需要馬上手術。”
“我準備請顯微外科會診，和他們聯合手術。”
護士站陷入短暫的寂靜。
朱泰眼神複雜地盯着王磊。
這混蛋是想主導急診手術啊。
現在只不過是按照規定，過來跟主任彙報。
不，這哪是彙報，明明就是通知一聲。
賀主任啊賀主任，您可千萬要頂住，絕對不能他說要手術就手術，他說要會診就會診。
至少也得把主刀權力給奪過來。
賀主任沉默了一會，艱難地點點頭：“可以。等MRA結果出來，確診了再手術。”
“好。”
王磊轉身離開。
蘇新月等人嘩啦啦跟上，轉眼間，剛纔還白衣滿屋的留觀室恢復原樣。
朱泰這才着急地低聲說道：
“賀主任，不能讓他開啊，這可不是剛纔的闌尾炎，而是腸繫膜上動脈栓塞導致的腸壞死，大手術！”
“今天是您值班，讓他一個規培主刀這種手術，這要傳出去，您的面子往哪擱？”
賀主任瞥了他一眼：“你也覺得是腸繫膜上動脈栓塞導致的腸壞死？”
“啊？對。他不就是這麼診斷的嗎？”
“你也知道是他診斷的？”
朱泰懂了賀主任的意思，啞口無言。
賈衝卻說道：“他診斷又怎麼樣，給不給他開，還不是賀主任說了算。”
賀主任沒理他，大步離開。
朱泰跟賈衝趕緊跟上。
到了主任辦公室，沒了旁人，賀主任指指賈衝：“你出去，以後別再來急診。”
賈衝傻眼道：“爲什麼？”
“滾！”
朱泰趕緊抓住賈衝，將他拉到急診科外面無人處，埋怨道：“你腦子讓豬吃了？”
賈衝委屈道：“我又沒跟賀主任作對，爲什麼？”
“蠢啊。”
“這個病人賀主任沒能確診，是王磊下的診斷。”
賈衝兀自不服：“那又怎麼樣？”
“這種情況下去搶他的手術，開得好也會惹人笑話，萬一開不好，那還得了？”
“而且診斷本身也很容易出問題，萬一搶過來了，切開腹部卻發現診斷錯誤，那怎麼辦？”
賈衝恍然大悟。
確實，這種手術難度大，情況複雜，就算一等一的權威來做，也很容易出現問題。
要是賀主任搶規培的手術，最後還沒開好，那真鬧笑話了。
朱泰呵呵冷笑：“讓那傢伙主刀又怎麼樣，如果他沒開好，出了什麼問題……”
“要知道，這種手術，出的問題都是大問題。”
賈衝大喜：“對對對，我就不信了。就算是世界最頂級的專家，也不可能保證每次手術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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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信王磊的運氣能一直那麼好，說不定這臺手術，他就栽了也不一定。”
朱泰睿智地看着夜空：“就算這臺他也能矇混過關，早晚總會栽的。我等着那一天。”
顯微外科，值班的小住院拿着張會診單，輕輕敲着雷俊的值班室。
雷俊是三班，本來巡視過科室後，就可以回家休息。
但他還沒完全從棲雲縣的奔忙中緩過來，看完王磊的闌尾手術後，只覺得困得不行，乾脆就睡在了醫院，這時已經快要睡着。
聽到敲門聲，他無奈地問道：“什麼情況？”
聽出主任語氣不善，小住院心裡一慌。
但這個會診難度不低，既然主任在，如果不給他彙報一下的話，明天恐怕要捱罵。
可憐的住院狗隔着門，小心翼翼道：“是一個急診科的會診，懷疑腸繫膜上動脈栓塞、侷限性腸壞死，請我們聯合手術。”
“我知道了，讓老潘去。”
老潘是二班，副主任醫師，有資格會診。小住院答應一聲，拿着會診單去找老潘。
剛剛把會診單交給老潘，忽然聽到腳步聲。
回頭看去，雷俊披着衣服過來，發問道：“誰要的會診？急診那邊誰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