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的琴房內,纏綿悱惻的悠然琴音自裡面飄散而出,透着夏夜的清寒,讓人沉溺其中。
琴房,其實就是一座大型的玻璃房,整個房子,皆由玻璃構建而成,月光通過玻璃的反射,折射出七彩的流光,琴房頂成塔狀,三角爲尖,也是採自天然的琉璃構建,整座房子沒有任何的瑕疵,透明的清晰可見,玻璃屋內,一盞盞玉蘭狀的明燈組成一條明亮的光帶,在茫茫夜色中透過透明的玻璃穿透而出,穿梭了夜的映輝,似一條發光的長龍躲在清澈的深海之中休憩。
屋內頗爲整潔,一目瞭然,正中央一臺通體雪白的高架鋼琴,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晶盈的光芒,高雅,安靜,富貴,散發着暖暖又純潔的氣息,接近它,彷彿接近了春天,那麼純粹又幹淨。
帶着一絲暖意的夏風中傳來它華麗的聲音,嬌貴而淡漠,訴說着如詩如畫的夢境,以及那逝去的曾經。
它是炫目而喧嚷的,演奏者那些過去和未來,帶着彈奏着的心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飄散。
纖細的十指嫺熟的在鋼琴的鍵盤上跳躍,動人心魄的樂曲衝刺着耳膜,華麗的音符訴說着彈奏着幽靜的心裡。奏鳴曲那歡快的節奏使得她沉浸在那音樂當中,用着自己那靈活的十指跳躍着歌曲,時而抒情,時而高昂,而她從容地彈着,慢慢地閉上雙眼,去聆聽自己的音樂。
司徒夜辰藉着朦朧的月光緩緩的靠近那個月夜下的熒光女神,她的神態是如此的安詳,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輕輕的,一個修長的食指搭在墨黑色的琴鍵上,靈巧的配奏着獨屬於他們自己的樂章。
漸漸的,尾音開始消散,直至最後的沉滅,雙手置於鍵盤之上,雨菲撐着琴沿起身,斜睨了眼笑的溫柔的司徒夜辰,“別以爲你對着我笑我就不計較剛剛的事。”聽這聲音,確確實實的有幾分惱意。
“夜辰好像總是在惹小姐姐生氣。”依靠着純白色的鋼琴邊沿,他的眼睛像是縈繞了霧般的妖嬈。
“知道常惹我生氣你還老犯錯。”看着在別人面前一直冷漠無情的他在自己面前一副委委屈屈模樣的樣子,其實她的氣早就消掉了泰半,只是嘴硬的一直逞強罷了。
夜的冥茫透着人的溫情,暖暖的體溫在兩人之間流竄肆虐。
誒,想想,他還真冤枉啊,司徒夜辰心裡哀嘆,他好可憐,只是無意的一瞥嘛,看他,又把小姐姐惹生氣了,想想他還真是後悔不已,只要小姐姐生氣,最後心疼的總是自己,最難過的還是自己。
“小姐姐…”溫溫的語氣,淡的沒有顏色,卻醞釀了豐富的情感,月夜是最佳的保護色,籠住了他濃濃的愛意。
“恩?”濃重的鼻音,絲絲卷卷的,透着懶散的眠意,又像是春天的暖陽,舒舒服服的,帶着睏倦,懶懶洋洋的不着邊際的迴應,像是無聊的一個簡單的單音符號。
“知道嘛,你,小姐姐你,一直是夜辰的夢想,是夜辰從小到大想守護的夢。”月影經過玻璃傾灑下來,陰影籠罩着他,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知道他的聲音,就像鋼琴彈奏的夜尾曲,鳴重而塵寰。
“小鬼,你怎麼了?”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她對他的瞭解何其深,單從他的氣息就可以感覺出來今晚的小夜帶着滿腹無予宣釋的問題,她放下手中捧嗅的月夜花,帶着關懷的眼神移步來到司徒夜辰的身邊,看着那個似乎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而緩緩的靠着鋼琴滑坐在地上低垂着頭的他,她有些不知所措,不在乎地板的骯髒,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這樣的夜,是陌生的,不像面對別人時的冷漠陰森和高不可攀,也沒有對着她時的溫柔調皮和可愛寵溺,沒了他往日的自信邪氣,今晚的他,就好像是一個迷路的麋鹿,有些不屬於他的脆弱和傷感,而夜,平添了那抹淒涼。
擡頭,對着她笑了笑,月光下的他,美的那般的不切實際,像是妖嬈幻化出來的霧氣,朦朧魁麗,“突然覺得,有些事,就算我再強大,還是無可奈何。”他喃喃,聲音低的簡直聽不清,可旁邊的雨菲卻聽了個真切。
“我家的夜這麼棒,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事能難到你的嘛,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好了,一切順其自然,小姐姐是百分百的相信夜的能力的,既然時無可奈何事,那咱們就不要去追究了,好不?”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知道,現在的夜正是需要她安慰的時候,就好像九年前的那個夜晚,躺在血泊中的他,是那般的脆弱,毫無生氣的,像是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般,就那樣沒有生氣的躺在那裡,而讓他有着對生命的濃厚渴望的,則是她輕輕在他耳邊低喃的純清的聲音,自然又毫不做作的聲音,那時的他也像此刻這般的脆弱,就像是騰飛的霧氣。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在心中突然的生起一陣的膽寒,有些害怕,有些茫然,有些期待,又有些困惑和驚奇。”這樣反反覆覆的自己,讓他恐慌,那種掌控不住的感覺像是窒息的情緒,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自己只不過離開一會會,夜,是怎麼了?剛在客廳,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擡起茫然的眼睛,目無焦距的對着她,銀輝的光芒讓他的表情看不真切,歐陽冥,不知道爲什麼,就在聽到着三個字的時候,他就莫名其妙的變得有些不像是自己,好像這個名字就像是自己揮之不去的一個夢魘般,一直糾纏着自己,揮夜揮不去,這個名字,好像天生就帶有濃厚的征服魔力般,即使強悍如他,卻也確確實實的被震撼了,一直以爲,唯我獨尊的他,像是突然被擺上了天秤,這種感覺讓他極爲的不舒服,他,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歐陽冥,那個年輕的少年,就這樣,站上了和他平等的一個位子,那麼的一個充滿傳奇的人,他的存在,就好像他的一處死角般,冷落的飄蕩在那裡。
“我討厭一個人,非常非常的討厭,就是在心裡莫名其妙的突然就生起反感,即使我和他素未蒙面,互不相識,但,就是說不上的一種糾結,使得我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糾纏,卻無能爲力的,只能默默的看着他在眼前發生卻沒法阻止。”盯着雨菲,以從沒有過的專凝,那般的認真,就好像眼前的她是他骨髓的一部分,取之不得,不然便是毀天滅地!!!
靜靜的由着他發泄,聽着他的隻字片語而自己在那揣摩,到底是什麼事,竟然會讓夜失去了往日的平靜,變的這般的不自信?她有些毫無頭緒,壓過他的肩膀,這次,她主動的靠近了他,讓他依着自己弱小的肩膀,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疊、拉長、延伸,互相依偎,交織成獨屬於他們兩人的一片天地,那般的安詳暖意,白色的鋼琴靜靜的端麗在玻璃房的正中央,七彩斑駁的月光流鶯,絢麗奪人的五色燈光營造出一個溫馨寧靜的世界。
“小姐姐,唱那首小時候我最愛聽的那首歌謠給我聽,好嘛?”埋首在雨菲肩膀上的司徒夜辰,低低的語氣裡透露出來的是濃濃的渴望,又怎麼讓雨菲狠的下心去拒絕?那低沉的聲音,柔性而沙啞的帶着醉人的誘惑般讓人不可抗拒。
輕輕的拍了拍肩膀上的頭顱,仰望着玻璃房的三角尖頂,夜的叫囂開始蔓延,星星已開始零星的散落下來,那慘淡的月光更是明亮了起來,由於琉璃的尖頂,採用的時開放式的透明玻璃,而讓在屋內的他們兩人更貼近於天際,讓星星看上去會有一種像是要傾倒在他們身上一般的感覺,耀眼的銀輝讓雨菲看的不禁癡醉,漂亮的讓人更是根本迷亂的離不開眼,悠亮的閃爍就是時魁麗的豔寶,而委婉的歌曲在寂靜的夜空下緩緩的響起,和着零星的光亮和星輝在風中緩緩的開始飄散,沁着鼻息,嗓音輕緩純淨。
靜靜的夜啊
你帶着涼涼的風,來到了我的世界
多麼想再見下你那美麗的容顏
可是
我可愛的夜啊
風卻迷亂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遠處等待
一直等待着你再次的降臨,無悔的等待
當別人正在渴望太陽升起的光明的時候
我卻在默默祝福着你帶來的絲絲晚風
迷人的夜啊
你一直是我保護的屏障
讓我擁着你
來柔化我的世界
請你相信
風的力量,帶不走我的思念
卻帶來了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