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空氣僵持了十幾秒。
兒子到底是自己親生的，葉艾當然不想看到他不高興，折中的說了一句話。
“阿墨，這件事我和你爸爸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東方墨眉頭一挑。
和爸爸商量？
他知道媽媽對爸爸已經全然沒有了感覺，不是必要的時刻，她是不會主動提起爸爸的。
現在主動提起，就說明她對勸阻他要和木瑾知登記的決心是很堅定。
“爲什麼？”
東方墨黑眸清冽，有種看透人心的洞察力，直接了當的開口：“爲什麼您要突然反對阻止？”
“阿墨，我、我沒有阻止，”葉艾這句話說得有點吞吐，“我只是想讓你想清楚再決定。”
木瑾知站在他身邊，面對葉艾，一顆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她也看出了葉艾的猶豫反對。
心裡有點難受，隨即又生硬的悄悄捏一下自己。
難受什麼？
她提醒自己，腳步微不可見的往後退下去：你不是已經知道問題在哪兒了嗎？
說到底還是她的身份問題。
東方墨大手倏地攬緊她腰身，無聲又堅定地提供後盾力給她。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他聲音清清冷冷的，帶着不容忽視的氣勢，“今天來也只是和您說一聲，並不會改變主意。”
“阿墨，再想想，”
葉艾的聲音裡帶着點哀求，“媽媽也沒有要求過你什麼事，這次的事就聽聽媽媽的話。”
東方墨薄脣一抿，聽着媽媽這種語氣，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
“對啊，”
旁邊的葉眉芳插話進來，“阿墨，你媽媽的話還是要聽的，她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媽媽肯定不會害你，”
葉艾接過她的話，懇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兒子也是難受。
“就聽這一次？”
“爲什麼？”
東方墨搭在木瑾知腰身上的大手輕輕鬆了一下。
他手一鬆，木瑾知立即有了感覺，同時心臟猛地收縮起來。
他要放手？
這個念頭剛從心裡閃過，東方墨鬆開的手突然握起她的手，“媽，我認定木瑾知就是她，從一開始我就想得清清楚楚，”
沒有想得清楚他也不會牽起她的手，牽起了就要負責到底。
木瑾知白皙的手指微微顫抖着。
“您是我的媽媽，我希望您能祝福我們。”
看他這堅定不移的樣子，葉艾嘴巴動了又動，心裡閃過很多話，擡頭看看木瑾知，木瑾知也正望向她。
“瑾知是很好，”
她猶豫了一下，“很善良的一個女孩子。”
這句話並沒有讓木瑾知感覺到好一點兒，相反她是第一次不想再聽到善良這兩個字。
“可是……”
世上很多事就毀在可是這兩個轉折詞語上。
“瑾知的度量……”
葉艾還是看着木瑾知，輕聲的說道，“可能還不夠資格擔當得上東方太太這四個字。”
不、夠、資、格……
這四個字如同一把大鐵錘，一下又一下地敲到她心上。
“這話說得不錯！”
葉眉芳啪的猛地拍了一下手掌，連連點頭，“東方家可不是普通家庭，一舉一動都會在別人的眼底下，萬一做得不好，那可不是說木瑾知一個人就算了，”
她手指比一下木瑾知，誇大的叫起來：“那可是關乎你整個家族的事，你能承擔得起嗎？”
最後一句話，葉眉芳改成質問的口氣。
木瑾知緩緩的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鋪成小小的陰影，讓人看不出她眼裡的情緒。
她承擔得起嗎？承擔得起整個東方家族的臉面擔子嗎？
“叫幾個人上來，”
東方墨陰鷲冷漠的拿出手機，“這裡有人亂闖進來，來把她們趕出去。”
“你要趕誰出去？”
葉眉芳瞪大眼睛，其實一聽就知道要趕走的是誰，“東方墨，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你稍微尊重我一下不行嗎？！”
她怎麼說也是個書記夫人，東方墨沒有好臉色給她看就算了，還叫人來趕她走！
東方墨冷酷的眼神眯了眯，嚇得葉眉芳臉上的不滿瞬間凝結起來。
“我、我也沒說錯。”
“阿墨，真的不能這樣做。”
葉艾連忙拉一把東方墨，“古夫人和妍妍是來探望我的，你無端端的爲什麼要趕她們走？”
“因爲我說了實話，”葉眉芳一看葉艾幫着自己，縮起來的膽子又大了大，“他可喜歡木瑾知了，連實話也不讓別人說。”
垂下眼眸的木瑾知脣上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古夫人還真的不遺餘力的要踩死她，這麼大一頂帽子扣壓下來，估計葉艾對她的看法就更深了。
可即使心裡知道，她還是不動的站在原地，像沒聽到任何一句話，也沒打算爲自己說半個字。
還有什麼好說的，連她自己都知道葉眉芳說的是事實。
都是事實了，她還要厚臉皮的去反駁嗎？
東方太太，這四個字代表的就是整個家族。
像她這樣的一個小孤女，有什麼資格去代表那麼高大上的一個家族？
“不能趕她們走？”
東方墨垂落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鬆，對媽媽，他除了尊重，也有愧疚。
因爲她在外面受了二十多年的苦。
他可以對任何人絕情，獨獨不能把媽媽看成陌生人，不想她回來後臉上還會有難過。
“好，我們走。”
東方墨拉起一聲不吭的木瑾知，“媽，我已經把話通知您了，您接受就行，其他話不需要再說。”
“阿墨，”
葉艾動作極快的跳下來拉住他，“別這樣，先問一下爸爸，爸爸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
“在我心裡面，您的意見更重要。”
言下之意就是，連您的意見我都不接受，怎麼會聽爸爸的。
“那……”
葉艾猶豫了好一會兒，又看着他不聽勸的表情，咬咬牙齒，忍不住把心底裡最深的那句話說出來。
“阿墨，你不能娶木瑾知，媽媽以前爲你訂下的婚約信物找到了！我不能食言啊！”
說着，她把東方墨大力拉到古妍妍面前，“看吧，這個手鐲就是！”
聽到手鐲兩個字，木瑾知下意識的擡起頭望過去。
“慢着！這個不是我的手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