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白的燈光均勻地灑射下來，竟爲醫院向來清冷蒼白的病房添上幾分暖意。
“好喝嗎?”
葉艾滿懷期待地看着兒子喝湯:“會不會太淡了?”
聽醫生叮囑說，他這今天儘量吃清淡點，所以她並沒有放太重的味道。
“不會，”
東方墨坐在她對面，雙手捧着燉盅，神情不變地慢慢喝完，直到最後一滴不剩:“味道剛好，我很喜歡。”
躲在被窩裡裝睡的木槿知偷笑。
能讓吃東西異常挑剔的**oss第一次就贊“很喜歡”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因爲這湯是葉阿姨親手熬煮的原因。
能吃上自己媽媽煮的食物，就算再難吃也會很喜歡吧。
木槿知無聲的揚起脣角:真好，東方墨可以和他媽媽才重逢。
而不知道她的媽媽此刻在哪裡?有沒有也想過她?
想到這裡，她原本湛清的眸光微微暗淡下來。
“真喜歡?”
葉艾一聽他說喜歡，眉開眼笑起來:“那媽媽以後會多點煮給你吃。”
“您別太操勞，”
東方墨放下空碗，神情認真看着她眼角的皺紋，記憶中媽媽是沒有皺紋、也沒有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的，看到這些，他心情不由得悶了悶。
“這些事可以交給工人去做，我希望您接下來的生活是休閒愉悅的。”
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難，他要媽媽的下半輩子都在享福中度過，即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他也覺得是應該的。
因爲這樣纔可以彌補到一點點這麼多年以來他的不孝。
“傻孩子，”
葉艾笑起來:“媽媽早就不習慣過那種所謂的夫人生活了，我現在有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什麼事都喜歡自己動手。你別覺得這樣媽媽就是委屈了。”
她說着，慈祥的臉上洋溢着滿足，輕鬆地吁氣:“我反而覺得這樣的生活更安穩。”
東方墨不回話，靜靜地看着她。
“傻孩子，你也別內疚。”
雖然母子兩人分離了二十多年，但兒子始終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又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葉艾突然擡起手，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腦袋，誰知手擡起來只能勉強碰到他的肩膀:“阿墨，你是真的長大了，”她不由感慨，“要說內疚抱歉的應該是我，我錯過了你成長的最重要階段。”
“我沒怪您，”
東方墨微微壓下肩膀，讓她的手碰到自已:“我也很抱歉。”
這麼多年來，他居然沒有找過她;當年說一直沒有找到媽媽的屍體，他就應該想到這種可能性。
這兩母子……
木槿知在被窩裡無語了。
他們兩個你一句抱歉我一句抱歉的究竟要讓到什麼時候?這種情景下就應該什麼也不說，直接給對方一個大擁抱才能表示內心的欣喜若狂啊。
然後她轉念一想到東方墨的清冷性格，估計大擁抱什麼的是沒戲了。
睡在暖烘烘的被窩裡，空氣中又蔓延着讓人放鬆安神的氣息，連續好幾天沒有休息好的木槿知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連她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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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槿知呢?”
又說了一會兒話，葉艾突然擡頭張望:“怎麼不見她的?”
“在牀上，”
東方墨望向牀上隆起的小包，看着被子平穩的輕微的起伏，就知道她是睡着了:“睡了。”
“真睡了?”
葉艾朝木槿知小聲叫了幾聲，牀上的人都沒有反應，她隨即又拉回視線，用一種矛盾的視線看着東方墨，壓低聲音問道:“對了，阿墨，你們兩個登記了嗎?”
“還沒有，”
東方墨搖頭:“最近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登記的事只能拖下來了。”
“也不用急着登記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東方墨的眉頭已經皺起來:“媽，您不喜歡木槿知?”
“傻話!”
葉艾趕忙糾正:“我怎麼不喜歡槿知了?要不是她我說不定還回不來呢?這姑娘善良又勇敢，爲了救你連性命也可以不要，媽媽都不知道多喜歡她。”
“那您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葉艾頓了頓，突然深深嘆了口氣，“阿墨，你知道嗎?我們東方家的信譽一向很好，從來沒有做過失信於人的事。”
“嗯?”
“雖然我也不是東方家的人，但也不能抹黑東方家的門聲。”
“嗯?”
聽她一句又一句玄乎的話，東方墨忍不住催促:“所以您主要想說什麼?”
“阿墨啊，”
葉艾又望一眼牀上睡着的木槿知，再對上兒子疑惑的眼神，這次靜了好幾秒鐘才把心裡壓了很久的話坦白出來:“其實，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爲你定下了一個未婚妻。”
東方墨眸色緩緩一凝。
他是真的沒想到媽媽會說出這種話，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這不是荒謬嗎?!
“您說什麼?”
“是真的。”
葉艾看他這樣子，無比嚴肅認真的點頭，表示自己的話是真的:“在你很小的時候，大概是三歲多的時候，我就爲你定下了一門娃娃親，並且還和對方互交了信物。只不過這麼多年來我不在，除了對方的家庭，其他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才一直沒有被提起。”
東方墨沒說話，微微撇開視線。
“阿墨，我知道你聽到這件事肯定會不開心，”
葉艾無奈地嘆一口氣，“我也想過這麼多年，既然對方都沒有找上門來，說不定他們也忘記了這件事，你也有了槿知，乾脆就把這事一直留在心裡，跟着我進入黃土算了。但我這幾天又是良心不安，”
她把自己矛盾的心思一股腦向兒子傾吐:“如果對方一直等着我們呢?是我們要毀約的，不和他們先說清楚，我又擔心那個姑娘一直等着你，會耽誤了人家的一輩子啊。”
良久……
“是誰?”
東方墨終於徐徐開口問:“我會去找他們說清楚的。”
媽媽善良的性格他懂，他不會怪她。
“古家的女兒，”
葉艾:“我和古家的媳婦是很好的朋友，當年看對方都有了孩子，就私下定了娃娃親。”
古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