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旗袍不合身有什麼關係,那就買一件合身的衣服不就好了。”
陸柔看了一圈周邊的衣服,走到一排衣服旁邊,拿了三四件在手上,走回來對薄譽恆說:“姐夫,雖然心姐姐胖了點,但是我可以保證,這麼幾件衣服她還是穿的上的,肯定合身,難道你想讓心姐姐就這樣空手而歸嗎?女人沒有衣服穿,絕對會心情不好的。”
薄譽恆的眉心微微蹙起,表情更漠然幾分。
“謝謝,不用了。”
似要避開她一般,薄譽恆往前走了一步,想等蘇清悠出來,陸柔看他無動於衷,心裡的氣憋得就更狠了,她不依不饒地朝他也走了一步,“這幾件衣服可不算貴吧……”
蘇清悠從試衣間裡走出來,把那件旗袍遞給了導購。
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薄譽恆看在眼裡,卻是脣邊不由得翹起一個弧度。
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件衣服……
薄譽恆理都沒理陸柔的話,徑直往蘇清悠那裡走去,低頭看她,嗓音溫潤,“怎麼,衣服不合身,不高興嗎?”
蘇清悠擡起頭,衝他笑了笑,雖然笑容有些勉強,“沒有,只是它沒遇到合適的主人。”
他牽起她素白的小手,“有什麼關係,它會遇到合適自己的,而你也會遇到和你完全合拍的。我帶你去個地方,想不想去?”
蘇清悠其實有些累了,但薄譽恆眼底星光燦爛,看上去頗有些期待,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就點點頭說:“好,不過你要去哪,上海你也不怎麼來的。”
“一會你就知道了。”
薄譽恆和她說完話,對着其餘幾個人說:“不好意思各位,我現在想帶夫人去上海一個地方玩,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陸柔聽到這句話,眼睛瞪得圓圓的。
這傢伙一定是怕在他們面前被揭穿已經窮得叮噹響,所以藉故想離開。
她怎麼可能讓他走!
她剛想說什麼,良澄在她身旁淡淡來了一句,“小柔,適合而止。”
他已經看出來陸柔似乎對薄譽恆格外關注,並且格外地不友善。
陸柔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滿地低聲說道:“阿澄,你不明白。”
薄譽恆說完這句話後不久,陸碧蓮頓覺不妙,要是姐夫不帶着她玩,那陸柔她就更不會帶自己玩了!
這麼想着,她就開了口,可憐巴巴地對薄譽恆說:“姐夫,你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絕對不會吵你們的,就在旁邊乖乖看着,好不容易可以出來,要是一會你們走了,陸柔肯定要把攆回去的。”
陸柔氣得鼻子都歪了,“陸碧蓮,你什麼時候這麼沒有禮貌,居然這樣說你的姐姐了!太過分了,還有,我怎麼就要把你攆回去了?”
她更生氣的是,薄譽恆在面對陸碧蓮的時候,眼神分明要比看她的時候溫柔許多。
這究竟是爲什麼!
“可以。”
薄譽恆允了,陸碧蓮歡天喜地地拉着蘇清悠的手,和落語一起往外面走。
薄譽恆準備走時,看陸柔和良澄面色不太對勁,淡淡說道:“既然這樣,正好也能留給你們兩位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等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再碰面吧。”
“等一下!”
陸柔終究是沒聽良澄的話,對薄譽恆說:“她們都去了,留下我們兩個玩多沒意思。姐夫你說要去一個地方,我還挺好奇是個什麼地方,畢竟我在上海住了這麼多年,肯決定比你清楚那裡好玩吧?”
她的聲音裡略帶了一絲挑釁,薄譽恆淡漠地掃過她和良澄,“好,既然這樣就一起去吧。”
在車上,良澄把着方向盤,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你是不是認識他?”
薄譽恆的車離他們的很近,就在前方不遠處。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車子,薄譽恆和蘇清悠坐在前面,落語和陸碧蓮在後面。
她家裡的這個小妹真是厲害,平時家裡面特別陰鬱,喜歡澆冷水,在她父親和自己父親之間來回傳着壞話,根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結果到了薄譽恆的車上,居然裝的天真無辜,陸碧蓮在前面唱歌的聲音,她在後邊聽的一清二楚,手在大腿根這裡使勁掐着,快把白嫩的皮膚掐成了青色。
陸碧蓮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樣,不要碧蓮!活該她爸等她出生之後起了這樣的名字!
良澄說了好幾遍,陸柔都沒有反應,他終於不耐煩地叫了聲她的名字,才讓她從中驚醒過來。
陸柔甩了甩頭,強自鎮定下來,“沒有啊,我就是單純地對這種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感到不滿,所以纔會這樣。心姐姐在他那裡一定受了不少苦,現在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玩,沒準去個動物園都能把心姐姐感動的不成樣子呢。”
良澄皺了皺眉,知道她說的話真假摻半,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心裡默默地想,也許是時候該重新換個女友了。
前邊,薄譽恆七拐八拐之後,終於在一處巷子裡停下來。
“這是個什麼地方?”
陸柔等良澄也停了車,四處看了看,“要去的地方在這裡?不會吧,居然去個連門票都沒有的地方?”
良澄倒沒有急着下定論,他去了墨鏡,眯着眼睛打量巷子盡頭處的那個筒子樓,”也許別有一番天地呢。”
前面,蘇清悠幾人下了車,也有了同樣的疑問。
薄譽恆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神秘地說:“一會進去,你們小聲一點,我要找的一家師傅,他素來喜淨。”
原來他是過來找人的……
蘇清悠就愈發不明白薄譽恆是個什麼意思,但她點點頭,跟着薄譽恆往筒子樓裡走去。
陸柔抱着雙臂,一臉不屑地跟了過去。
筒子樓一共只有五層,每一層只有兩個住戶,顯然年代久遠。薄譽恆走到第三層,在左手邊的門口輕輕叩擊三下。
因爲樓梯窄小,除了薄譽恆和蘇清悠,剩下的只能都在樓梯那裡站着等着,陸柔在後面,有些焦躁,樓間傳來的黴味讓她覺得十分難受,她已經後悔自己來這個地方了。
過了會,門打開,蘇清悠在薄譽恆身後,看到一個戴着老花鏡,面容十分慈祥的老爺爺。
那老爺爺見到薄譽恆,略微怔了一下,“請問你是?”
“敝姓薄,李師傅你可能不記得我,但我父母結婚的時候,曾經找過你定製一套男女穿的中式衣服。”
薄譽恆恭敬地對姓李的老爺爺躬了下腰,報出了自己父親的名字。
老爺爺眼睛一亮,“我記得他,你就是他的兒子……好,這次過來,有什麼要做的嗎?”
薄譽恆微微側身,蘇清悠從他背後出現。
“這是我今年認識,並且已經結了婚的妻子,蘇清悠,她如今懷胎一月有餘,我想給她定做一套旗袍,作爲紀念。”
直到他說出這句話,所有人才明白了他來這裡的目的。
老爺爺笑了,極爲慈祥,“來,進來吧。”
陸柔在下面聽到這句話驚得下巴都要掉出來,“開什麼玩笑,不去那些知名的服裝品牌店去定製旗袍,專門來這麼一個小破樓裡找一個糟老頭子?”
“你也就只知道人家是個糟老頭子。”落語原本要進去時聽到她的話冷笑一聲,“陸小姐,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
她說完快速地走進了屋子裡。
陸柔咬咬牙,心想她倒是要看看這個老頭怎麼做衣服,也跟了上去。
進了屋裡,這位李爺爺的家裡倒是敞亮乾淨,只可惜有些小,所以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還挺擠的。
陸柔站在門邊上看着,她見到良澄一臉興致盎然的樣子,心裡十分氣悶。
在衆人好奇的眼光中,李爺爺已經坐下來,問蘇清悠:“你喜歡什麼樣的花紋,什麼樣的料子?”
蘇清悠之前心心念念那件青花瓷的旗袍,和李爺爺說了,他打量了她一眼,搖頭說:“你不適合太素淨的衣服,還是要活潑點好,行了,我現在就去做衣服了,正好近來手癢做了一件,我再去改改。”
站在門邊的陸柔笑了出來,聲音有些刺耳。
“我說,這做衣服不應該先量一下尺寸嗎?連尺寸都不量,一會心姐姐穿上去還是不合身可就糟了。”
李爺爺聽了這句話,沒有生氣,只是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進了房間。
良澄默默看着,突然來了一句,“我聽說,有些匠人級別的裁縫,看人從來不用尺子量,因爲心裡自然有一把尺子。”
薄譽恆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看良澄,“良先生,你懂得還不少,這位李裁縫,從不用尺子量人,但是做出的衣服都十分貼身。”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之前因爲陸柔對彼此看不順眼,現在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
“那就是說,這個老爺爺做衣服一級棒,還不是普通人能夠請到的嘍。”
落語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看着陸柔,直接讓後者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清悠沒想到薄譽恆是爲了剛剛自己沒買到那件旗袍的事情而記在心裡。
他之前已經做了很多這樣的事情,但蘇清悠不能因此而忘記了他對自己的,一點一滴的好。
這樣想着,她看着薄譽恆,之間他漆黑瀲灩的眸子裡此刻星潮涌動,顯然在爲了即將被李爺爺做出來的旗袍而期待着。
感覺到妻子看着自己,他低頭也瞧過來,溫聲說道:“平日裡,李師傅做一件旗袍至少要兩三天,沒想到他手裡居然有現做好的一份,既然師傅進去給你改衣服的尺寸,這就說明那一身應該相當切合你的氣質。”
說到這裡,他眼中星眸閃爍,“你穿上去一定會很看的。”
蘇清悠抿了下脣,心中溫熱傳到了她的手心裡,她握緊丈夫的大手,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李爺爺從自己的內屋走出來,笑道:“衣服已經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