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跟她擦身而過，腦子裡便浮起這個意識，非常非常強烈，彷彿，那真的是最後一面。
甚至，他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曲存姿送的求婚戒指。
她居然佩戴。
明明已經下臺了，走下去了，甚至那一刻已經暗暗下定決心：就這樣吧，就這樣了斷吧。反正，兩個人就當從來不認識一樣。
可是，半路，他回頭，看到臺上忽然明滅的燈光。
那是自動衝上去的，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理由：就是那一刻，他強烈地感覺到一種悲哀的永別。
就像一個人，肋骨忽然斷了，隱隱作疼。
儘管他多次下定決心放棄，可是，一個人，哪裡能那麼輕易的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肋骨斷掉？
這是，這些話，他沒說出口——也不好意思。
無論她怎麼問他，他都只是沉默。
麗坤也凝視着他，不勝唏噓。
那是一種奇異的默契，是多年生活養成的習慣，很多時候，總是他說了上半句，她自然知道下半句。
只是一直沒明白，爲什麼這樣的人也會分手呢？
她低着頭，一直低着頭。
“麗坤……麗坤？”
她遽然起身，鼻音濃厚：“我去下洗手間……”
喬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時候，她的手機遺忘在桌子上，鈴聲響起來，反反覆覆……
穆喬之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非常清晰的三個大字：曲存姿。
是曲存姿打來的，他今天已經打了好多次電話了。
他沒接，也沒叫她，只是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原處。
可還是沒忍住，“麗坤，你的電話。”
她出來，面色已經完全平靜了，看一眼手機號碼，拿起電話說了幾句。
“小寶，你還在醫院裡？”
“我幫喬之做復健練習。”
“別太累着了，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會安排。”
“一個熟人推薦了一名老中醫，據說他最善於穴位按摩，曾經治好了許多重傷不愈的病人，有好幾個全身癱瘓多年的人都在他的救治下得到了康復，我已經派人將喬之君的病情複印了一份給他，也許今晚他們還會到醫院裡拿片子到他家裡讓他看，然後，他說三天之內，他會親自到醫院爲喬之診治，你給喬之說一聲就行了……”
“哈，真好。行，我明天在醫院裡等着。”
……
很簡單的對白，不客氣也不疏離——甚至沒有任何不自然。
就是這種無形的默契，令喬之心底一陣一陣的恐慌。
曲存姿，他並不來他面前顯擺惹人厭，也絕對不干涉麗坤的行爲——他表現得那麼大度，那麼放心，那麼信任……甚至不厭其煩到處尋訪名醫。
從美國的外科專家到中國的民間神醫……他也在盡力而爲，彷彿一種報償——
他爲誰報償？
他代表誰的態度？
麗坤，難道是爲了你而報償我？？
難道我們之間已經到了需要互相回報彼此的地步了？
其實，是明白的，二人之間已經隔了距離，再也回不到昔日的親密無間——而中間的那個人，就叫做曲存姿！